第24章 第24章
“这是我舅舅从海底给我带回来的小贝壳儿，漂亮吧？”杨筱楼举着手里白色的小壳壳给周围的小孩儿看，其他孩子伸长了脖子凑过去，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端详。
宋静湖看着他手里的开心果壳，嘴角止不住的抽动。不过这样也好，趁着小家伙们都围到杨筱楼身边，她把季听松叫过来，把昨天从邱红那儿拿来的身份证照片递给他看，“温特，你好好认认，这个人你见过吗？”
为了避免温特被诱导性的提问干扰记忆，她没有直接提及石香兰。
小男孩儿接过一寸大小的照片，抿着嘴唇努力回忆，“我应该是见过。”
宋静湖回头看了看围作一堆的小孩儿，又看了看从自己裙子上抠亮片想去换“贝壳”的李秋敏，“不着急，你慢慢想，有了确定的答案再告诉我，我先去看看敏敏。”说罢把照片塞进他手里，往杨筱楼那边走去。
“敏敏，别信他的，他那才不是什么小贝壳呢。”宋静湖抓住她的手，“再抠裙子上的钻石和亮片，阿姨可要生气了。”
李秋敏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嘛？怎么又来管我的事儿？”
宋静湖哽住，这几天又当福尔摩斯又当证人的生活实在太刺激，把安抚李秋敏感受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倒不是说这件事情不重要，只是她四岁的脑容量实在不允许她多线程工作。而且这会儿也容不得她跟李秋敏多说，孟秦、石香兰、李英华、张胜男，还有那个死在李英华家里的人，这些体面外表下满是罪孽的大人织成了一张结实的大网，让举着儿童剪刀的宋静湖心里发怵——从前天邱红来找她之后，这件案子的性质就彻底转变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内情，才能让幕后主使在石香梅石香兰暴露之后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孟秦李英华夫妇在整件案子当中究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逃走的张胜男和温特提及过的孤儿院有没有关系？
这几个问题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头，让她这几天分不出经历来维持一个普通孩子的日常。连幼儿园老师都跟宋高胜说过，宋静湖显得实在太过安静，有时候懂事的不像个普通孩子。
说到普通孩子，从爱童幼儿园案中逐渐缓过神儿来的周秀兰这几天跟宋静湖谈了好几次。这种情况宋静湖从坦白自己穿越身份之后就做好了准备，周秀兰对于自己这个“二十六岁”的女儿有些无所适从，刚开始是问了二十年后的家人，得知自己父亲意外去世，很是花了点时间冷静。宋静湖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一定会让外公平安度过这一劫，周秀兰依旧忧心忡忡。
至于宋高胜，则是差点吓疯，差点抱着宋静湖去找和尚道士驱邪，在宋静湖字正腔圆的给他读了三张报纸又做了几页初中英语题之后才勉强接受现实。最后两个人在宋静湖“科学技术日新月异，没准二十年后就能时间穿梭。”的离谱解释中勉强接受了现实。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宋高胜又突发奇想，问宋静湖记不记得哪一期彩票的中奖号码，再或者哪一届世界杯决赛的胜负，这样搞不好他们家也能一夜暴富……
然而宋静湖是个不关心竞技体育的文艺少女，与其问世界杯的胜负，不如问她索尼哪年出过新镜头。宋高胜痛失一个亿的表情浮现在眼前，宋静湖摇头失笑。
一晃上午的拼音课就结束了，午休之前温特找了过来，“静静，我确定见过这个人，他应该就是和石香兰在一起的男人。”
宋静湖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被老师叫走去接“家长”的电话——电话里是邱红。
“静静，你那边怎么样，孟秦和石香兰的关系确定了吗？”
“刚想给阿姨打电话，”宋静湖回头看了看忙碌的老师，“确定了，他们确实有不正当的关系。”邱红很明显也受到了振动，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到，“静静，我听说刑警那边已经确定人并不是孟秦杀的……”她犹豫了半晌，“杀人的很有可能是李英华。”
宋静湖最大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她放下电话，打算回到食堂吃午饭。
“你之前的猜测恐怕是真的。”系统在她脑海中说到，“李英华受到指使，杀人嫁祸给自己的丈夫之后，以目击证人的身份去警局指认李诚，这样就能用容留他人吸毒的罪名把石香梅姐妹俩钉死，同时李英华出现这件事本身就是个疑点，警察会顺着她把视线从张胜男这边暂时挪开，顺着孟秦这条线追查药物源头，这段时间他们就可以从容地销毁其他证据。”
宋静湖沉思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幼儿园的法人是石香梅，容留他人吸毒也是石香梅，如果李英华想要报复石香兰的话，单单一个李诚恐怕还不够。”
系统嗤笑出声，“你确定李英华能这么懂法吗？这是1998年，她是一个普通幼儿园老师。”
宋静湖无意识的用手摆弄着温特还给她的一寸照片，暂时没有出声反驳。
“如果我们反过来想，假设我是幕后之人，我希望保住的是什么？”
系统立刻回答，“那当然是张胜男和孤儿院，明显那才是他们赚钱的大头。”
“那么保住张胜男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了继续挣钱啊，还能为了什么？”
宋静湖笑了笑，“那他们就不该在李英华和孟秦的家里杀人。”
“为什么？这难道不是成功的转移了警察的视线吗？再说，命案啊，肯定要优先处理。”
“话虽这样说，可孟秦在警察眼里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药品源头。他们杀死的那个人十有八九也和药有关系，这个人一死，警察不仅会注意到命案，更会注意到药品。如果是我，肯定不会大费周章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这个死者肯定值得被灭口。”
系统悚然一惊，“也就是说，这个受害人应该就是真正的供货商？”
“十有八九。”宋静湖皱起眉头，“这个人死了，无论如何都会让幕后主使利益受损严重。并且这其中有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既然他们有这样壮士断腕的魄力杀人，与其保住张胜男不让她泄密，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系统不觉接上宋静湖的话，说出来之后也倒吸一口凉气。“对啊，既然他们能帮张胜男逃跑，能杀死真正的供货商转移视线，那干嘛不干脆杀了张胜男，死人的嘴才最严。”
“我有一个新的猜想。”宋静湖犹豫而沉重的说。
“赶紧说，要不然你不小心领了盒饭我总不能灌水三十集，对不起观众！”系统急迫的催促。
宋静湖被它逗得缓了语气，“案发之后，李诚和石香梅姐妹落网，张胜男逃走，在这之后李英华这个烟雾弹被抛了出来。但李英华一出现就迅速引起了警察的疑心，警方没有把她当成普通的证人，而是快速去调取了她的家庭情况并且去她家搜查。在调查之后，她的丈夫进入警方视线，但没用多久就排除了他的嫌疑。你说，警察会不会和我一样，也意识到了李英华可能是为了扰乱视线才出现的？”
系统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这样一来，警察就会规避李英华的影响，继续追查张胜男！”
“如果我没猜错，在审讯一段时间之后，李英华就会交代自己被张胜男指使杀人的始末，并且大概率会告诉警察张胜男的藏身之处，而等待警察的，极有可能会是张胜男的一具尸体。”她放下勺子，看着几乎没动的午饭，“而在整个过程中，被警察调查过又主动排除了嫌疑的人，就真的掩藏了起来。”
“你是说，孟秦？”系统懵了一会儿，才跟上她的推理。
“没错，如果我们假设孟秦是幕后主使真正要尽力掩藏起来的人，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宋静湖站起身走向午休寝室。“甚至他和石香兰的关系都可能是刻意让李英华知道的，平时李英华或许会忍耐，但是石香兰被抓，再有张胜男这样的人适当的挑唆，利用她的报复心理并不困难。”
她深吸了一口气，“而且你就像你说的，李英华文化程度不高，眼界也有限，她恐怕并不知道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很容易让自己暴露。她处理过后的尸体和现场估计也漏洞百出，即便警察现在没什么太好的技术手段，单是刑讯，这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就未必顶得住。至于这个计划中说服李英华的关键张胜男，更是会举双手支持这个计划——毕竟这个计划可是为了保护‘她’自己。”
“而之所以灭口供货商，则有两种可能性。”宋静湖坐在幼儿园庭院里的翘翘板上，绷着小脸继续思考，吓跑了对面的小朋友。
“第一种，幼儿园东窗事发之后他们想放弃所有类似的收入，毕竟这些有父母的孩子危险性很大，经营独立性很强，幕后主使能得到的收益却不见得有孤儿院那么可观，趁着这个机会剪除他们，也不失为一种策略。至于第二种……”
系统从善如流的接下去，“第二种，就是他们其实找到了新的供货商。”
宋静湖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但这只是我的推断，也许孟秦就是无辜的，只是违背道德婚内出轨而已。没准儿李英华就是想报复出轨的丈夫才被张胜男利用……我这几天没完没了的想这件事儿，有可能阴谋论过头了吧。”
系统没出声，宋静湖一时之间也沉默了下来。
初春的北方，绿意也是萧索的。宋静湖心头沉重，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叹，结合她稚嫩无比的外表，实在有些滑稽可笑。
怔愣间，跷跷板那一头突然被人压了下去，宋静湖被举到了半空中，她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气鼓鼓的李秋敏。
宋静湖揉了揉额头，心里的愧疚越攒越多，她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敏敏，对不起，我这两天还没有正式和你道歉。”宋静湖正了正脸色，“当时的事情我自己都不能确定真假，又实在危险，我最后选择没告诉你，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害怕老师发现……”
李秋敏看着宋静湖，“你是怕我告诉老师对吗？”
宋静湖局促的张了张嘴，觉得无论如何骗小朋友都不太好，即便对方是个孩子，她也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当成朋友的，想来想去，她最终点了点头。“你那么喜欢石老师，我确实担心。”
李秋敏看起来更加生气，“你也觉得我就是个告状精，什么事情都要告诉老师？”
这是朋友之间的信任危机，宋静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但李秋敏拉着她就走，一直走到幼儿园院子里的桃树下面。
“我二叔说，”李秋敏喘了几口气，拽着宋静湖跑是个力气活。“我二叔说，他最相信的就是自己拜把子的兄弟，一般朋友都得往后排，你把我当一般朋友所以不怎么相信我。”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儿眼睛里有火焰一样的光芒“那咱俩拜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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