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完美畸形5
叶参朔早就觉得高禄节状态不对了，抬手压了压项述的肩，不让他再刺激背着琴的青年，调解道：“我们当然懂，小梅的故事也在讲这些，她已经坠楼了，我们可以共情，但更需要快点找到原因，不然什么也解决不了，还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这个游戏里。”
高禄节对叶参朔是言听计从，又把哭声憋了回去，问道：“那，我，我们怎么从贵宾室出去？”
“这里——只有你看得见。”叶参朔对那个男人说：“有什么想法吗？”
“没……你边上有张三人位的沙发，对着一台电视。房间里就这些，其他什么也没有。”
“三”叶参朔琢磨着人数，觉得贵宾室不会无故布置成这样。
他谨慎地伸腿，一步步向前，摸到沙发后大胆坐了上去，感到项述也跟着自己坐下了。
而男人利落地抢了最后一个位置，提问道：“没反应啊？”
叶参朔想了想，说：“你不是玩家，换高禄节坐。”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踱步而来，年代感十足的皮沙发陷下去，几人的面前突然传来短促的电流声——
“兹兹……嘀！”
电视自动开了，那声音堪称全损音质，叶参朔向来不喜欢吵闹，翻了个白眼只想把听觉一起送给游戏。
“欢~迎~贵宾噫噫噫——”又是小梅的话音，她再次变得亢奋而疯狂，伴着童趣味十足的背景音，哼起怪调的歌：“贵宾们是珍珠医疗美容院最——珍视的访客，服务您是我们的荣幸！噔噔！贵宾室小游戏启动~”
项述揪了揪叶参朔的袖口，低声道：“玩小游戏肯定又要出事，我们有技能，只怕护士追着高禄节砍……那个男的是npc吧？抓他来挡刀怎么样？”
“你们当我是聋子吗！？”男人怒道。
叶参朔笑笑说：“不是要合作吗？反正您也出不去，不如一起来研究这个小游戏。”
“什么小游戏？”男人忿忿地踱步而来，脚步声停在了叶参朔的身边。
项述离叶参朔很近，后者闻到一股梅子味，又听见他对男人道：“你看不见电视里那个？这里失明是传染病吗？”
“电……电视没开啊。”男人有些害怕了，试探地问道：“你们看见电视开了？”
叶参朔轻抚沙发皮面，听到这话后指尖停在了拐角处。
似乎“故事”的时空和他们所在的时空是混合的，这个男人和他们在一起，却听不到已经变成削人怪物的小梅的声音，而他们也触摸不到男人。
电视仍然播放着欢快的圆舞曲，时不时夹杂着电流音，小梅又尖声道：“小小解谜~嘻嘻嘻，以下三个方块，哪个是最完美的呢？”
这女鬼用着最甜的声音出最难的题，逼三个盲人做审美选择。
“我是选择题阎王。”项述的声音在叶参朔耳边响起。
“我要死了，看不见怎么办……怎么办呀……”另一边的高禄节又哭了。
夹在中间的叶参朔义不容辞，不死玩家带着赴死的气势摸到电视，手顺着有弧度的屏幕下滑，意外发现中间凸起了三个方块。
靠左的遍布着细密的螺旋纹，中间的那块有一个圆圈，靠右的则有平行排列的横纹。
“这上面有纹路，过来看看。”叶参朔对着项述的方向招呼道：“你觉得她说的‘完美‘，指的是什么？”
项述接近了他，两人的体温相近，偶然接触时都各自后撤了一步，指尖却又在摸黑探索时撞在一起。
万幸没有谁介意那笨拙的肢体接触。
叶参朔听见对方几次张口又不说话的细微气声，项述在又一次碰上他之后缩手，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十圆满‘？”
“嗯。”叶参朔研究神怪志异，自然需要接触这些知识，回答道：“五种‘自圆满‘，五种‘他圆满’，结合成‘十圆满’则是最完美的‘因缘’。”
“圆形对应圆满，会不会就是所谓的‘完美’？”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答案？游戏想告诉我们什么吗？它在暗示什么吗？”叶参朔问道。
项述在他身边幽幽道：“你们这些穷究问题的人可真像我前……得了，何必追问那么多，不是所有的答案都有意义。”
话音刚落，电视的音乐就加速起来。
“咦——”小梅嬉笑道：“还剩三十秒哦~快摁下方块选择答案吧！”
“竟然有限时……”叶参朔低骂一声，再次摸了一圈中间的方块，却发现突起的线条在某个角落出现了一个缺口，他心里一惊：“不对，这个圆有缺口。”
脑中迅速闪过三个方块的纹路，他回忆进入游戏以来的种种事件，蓦然想到走廊和楼梯上的地砖，右边方块的横纹和它们极其相似……
“十秒钟~未能及时选择正确答案的贵……嘶嘶，患者，将接受惩罚。”小梅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电流声穿入其中，刺激着三人的神经。
“快选！快选！”本就不安的高禄节哭叫着冲向两人，不等叶参朔三思，就一把摁下了中间的方块。
音乐骤然间停止，贵宾室陷入寂静，温度一点点下降，而那个男人也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发出声音。
他们似乎回到了之前所在的时空里。
“回答错误。”小梅的声音从甜美转向沙哑，像机械摩擦那样发出一段段尖锐的声响，他们感觉声音的源头在逐渐地升高扩展，环状地包裹着他们，最后机械音倏然停止，顶部传来一声熟悉的敲击：
“咔嗒”
“不对称，不完美！！”小梅疯了一样地喊起来：“亲爱的患者，本院将为您进行改造手术，希望能帮助您成为更完美的自己。”
“不要！不要！走开！！！”高陆节声音都变了：“别这样…让我走！走！”
他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失去了理智，推开叶参朔和项述，朝着反方向逃离。
二人紧随其后，但没跑几步就撞碎了一堆杂物，这下面有个巨大的空洞，三人连滚带爬地摔了下去——
“砰！”剧痛从叶参朔的背部传至四肢，血液源源不断地从耳廓流下，他们又掉回了三楼，而他在四楼时看似愈合的创伤都在瞬间撕裂开。
高禄节在金属的摩擦与撞击声中爆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
叶参朔给项述做了垫背，对方似乎没摔出什么毛病。可直到尖叫声突然停下，小梅熟悉的台词响起然后淡化在远处，两人都还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会项述才试探着在寂静中发话：“他…他不会…死了？”
叶参朔沉住气，维持着他的绝对冷静道：“你别靠近，我看看。”
地上黏糊糊的大概率是血，他小心翼翼地摸到高陆节的鞋，然后是腿，那膝盖已经变形了，而小腿奇怪地扭曲着，叶参朔倒吸一口凉气——
高禄节的右腿被硬生生地掰成了左腿的形状。
这就是小梅的对称完美。
高陆节被碰到痛处，终于吊着一口气哀嚎起来，口齿不清地念着“好痛好痛”，这家伙生命倒是顽强，现在还活着。
叶参朔松了一口气，强忍疼痛，起身对项述道：“不用担心，他没事。”
“哦。”项述这一字带着难以掩饰的遗憾感。
“那个怪物——”高禄节倒在地上，扯着叶参朔的裤脚哭道：“她会砍人，砍断了我的腿——”
“谢谢，我们已经知道了。”项述的声音远离了些，似乎是在探索三人掉落到的这个地方。
叶参朔不动声色地后退，让被拽住的裤脚从青年手里脱离开，俯身说：“你先躺着吧。”便径直朝着项述的方向走去。
无辜的高禄节绝望了。
‘
项述知道自己做选择倒霉，却不知道找队友也这么倒霉，高禄节不等他们考虑就直接选了答案，这一摔，现在又不知道身处何处了。
消毒水味与铁锈味十分浓烈，隐约有捏破泡泡纸一样的水滴声，他的脚步有些迟疑。
这个空间不大，但似乎有许多障碍物，风从侧面吹来，当他慢慢前进时，会时不时被挡住，然后又变强。
项述的手向前探去，粗软的触感传来，前方好像有块布，他小心地贴上整个掌心，凉意透过布料与他接触，那是一个巨大的、不知边界的平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条横向的突起。
“这是哪？”他问三号玩家，后者的脚步声顿在不远处。
对方的声音已经不像游戏开始时那么沉稳了，那人的气息很重，像是刚刚掉下来时受了很重的伤，语音有着无法掩盖的颤抖。
“我摸到了一把——椅子？”三号道：“很长……不对，这是床，中间有分节的床。”
项述想到自己摔下来时简直是被他抱着护住的，否则也该摔成好几节了……
他扶着那个平面行走，一会到了个拐角，布的尽头在这里，他斗胆把手探进去，摸到玻璃一样的坚硬面，还有一个没那么凉的小凸起。
项述终于明白这是什么了，道：“这有面靠墙的柜子。”那块凸起是把手，他勾着向外拉，扯动了整块覆在柜子外的布，灰尘的气味降下，柜门初开时有玻璃的震动声，而某些东西“叮呤当啷”洒落一地。
三号玩家闻声而来，急问道：“什么碎了？”
“掉了些东西……”项述随口回应，转而去摸地上掉落的东西——小铁棍、圆环、铁片、盘状物……
他在辨别时恍然道：“刀，剪刀，这些是手术器械，我们在手术室里！”
“电梯里的声音让我们去三楼专家诊室，没想到这里还有手术室。”三号玩家又一次碰到了项述的手，拦着不让碰那些刀具。
项述无声地抽回，说：“也许所谓的专家诊室就是手术室？”
“兹兹……兹兹……”耳边忽然出现了电流声，他转了转头，发现声音来自高禄节的方向，而那家伙正在模模糊糊地念着什么。
“你又怎么了？”项述皱皱眉。
高禄节一边因为疼痛啜泣，一边虚弱地拍着某个东西，道：“这……这上面有个盒子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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