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完美畸形4
除了地板和物件，这个办公室的每个东西都在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
项述迅速回到桌前，万幸，电脑不是数字组成的，整个办公桌都似乎是实体，他抽了根笔，紧握着防止掉落，在便签上草草落笔：
【1、我在哪？
2、我听不见，为什么？想办法解决。
3、怎么出办公室？
4、联系外界。】
写完就把东西丢给了助理，自己则登录了谷城政府网。
无需多想，信息封锁的谷城自然不会有过多的介绍。网站正中间挂着“为人民服务”，而他键入“封锁”二字，很讽刺地得到回答：/请勿搜索保密信息，您的ip地址已被记录，网络管理员监控中/
项述冷哼，继续搜索“游戏”，可出来的全是“一刀999”和“美女秘书任你选择”，他不由得感叹这游戏还真是贴近现实。
眼看着倒计时仍然在继续，项述有些急切地看向助理，对方还在慢吞吞地写着——
您在办公室；我帮您联系医生了，对方三十分钟内会到达；办公室没锁，您可以出去，您为什么走到门口又返回了？外界是什么意思？我已联系医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报警。”项述精巧的眉头皱起，瞳色偏灰，照着助理的脸。
他就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把握不好语调，不知道说出来的话还能不能被对方听懂，只能费劲地喊：“报警说我被困在谷城了！听懂没有？气象塔的电梯出事故了！”
助理费解地望着他，嘴里念念有词。
项述盯着她通过座机报了警，才回到桌前，思索一番，直接全网搜索这个游戏的名字：五感剥夺。
没有合适的线索，不过排在最前面的一条是叶参朔的文章《招魂与幻术……》
正是在这篇文章中，对方提到了“五感相通”的案例和通感症，被他痛批过，留下了记录。
项述凝视着这行字，不解超过怨恨注满内心，他真的不明白，叶参朔这个研究鬼神史的臭学究到底为什么要住在谷城？信息不通，还经常有灵异事件，《太平广记》已经不够他研究了吗？
好歹是职业黑，对叶参朔的课和文章都熟悉得很，他想到这，突然回忆起叶参朔的另一篇文章：《北宋‘飞升‘、’永生‘传说的……》
文中一段联系了现实，提到过几年前满天飞的谣言——
“11年前，《谷城晚报》求实栏刊登一篇不实文章，男子自称坠落后参与某游戏获得永生……”
坠落、游戏、永生、谣言、真相、掩盖。
谷城的封锁，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谷城晚报没限制外来浏览，虽说信息管制严格，但也只针对封锁一事。
项述试图回忆11年前的大事，可想起来的只有叶参朔那再也打不通的电话号码。当时谷城还没封，谁会闲得无聊去关注一个无名小城市的谣言呢？
眼前的屏幕闪了闪，“火辣荷官”广告再次跳出，项述的眼角抽动，一把关掉，在谷城晚报的网站上找到了那篇报道——
12日晚，“智尺号”飞艇坠落惨案的唯一幸存者朱垭先生出院，主治医师肖医生称，由于头部受到重创，朱垭先生有较严重的脑震荡……另外，朱先生的妻子在接受采访时提到，自己的丈夫精神状态不稳定，时常出现幻觉，仍需家人细心看护……
看起来完全是个撞坏脑子导致精神异常的可怜人，和自己一样倒霉。
项述同情地看向报道边上的照片——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个子男人倚在床头，仿佛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指着病床边的窗户，他的表情极其兴奋，直勾勾地盯着镜头，笑得两颊都绷出了深纹。
怪瘆人的……项述继续向下看去——
15日上午，朱垭先生攻击了前来询问坠落线索的警员，两人在打斗过程中互相致伤，任警官的脸部被划伤，而朱垭先生突然变脸，用水果刀自残，并高呼“我永生！我不会死！”……经诊断，朱垭先生的腹部刺穿伤已在医生到来前痊愈……
刀枪不入？多少是有些扯淡了。项述扶额，转而去搜索“智尺号”飞艇。
那起坠落案他倒是有所耳闻，“智尺号”试飞当日多云，上天就看不见了。他只听说飞艇进入城市正中心时，气囊忽然破裂，求救讯息刚发出，就从雷达上消失了，像是古早的百慕大三角怪谈改编版，可不过两小时，智尺号再次出现，急速坠落——
残骸里没有任何尸体，只剩下一名乘客，而那就是幸存者——自称已经永生了的朱垭。
助理的手忽然挥到项述面前，脸色着急地说了些什么，项述轻轻皱眉道：“写字，我说过了听不见。”
他把纸笔推到助理面前，想了想又夺回来，迅速记下刚刚的几个关键人物：
朱垭、肖医生、任警官。
他需要找到这三个人，才能问出当年的事，间接地触及关于“游戏”的真相……最后，回到现实。
可信息实在太少了，项述又瞥向窗外。组成高楼的数字仍在变换——
0068
0067
如今，最容易得到谷城信息的方式是询问叶参朔，虽然对方是个渣男，去年被项述找到的时候硬是装作不认识自己，逼得优雅项总屈身扮作黑粉挑刺，可两人的矛盾再解释不清，逃离游戏还是最重要的。
他犹豫几秒，终于还是点开了邮件，顺着见面邀请信找到叶参朔的邮箱。
项述思来想去，觉得叶参朔在谷城待了那么久，还能拿到图书馆的历史资料，不至于没法为自己提供线索。于是连敬语都不带，直接向对方发了一串问题。
项述刚摁下回车键，就感觉眼前一黑，四周温度骤降，浓稠的霉味包裹全身，灌入鼻腔。
他又回到游戏了。
‘
“啊啊啊——！”
惊悚的尖叫声突起，项述倒吸一口冷气，还没习惯突然到来的黑暗。
要是能一直不回来就好了……他静立在原地，听着周边混乱的响动，倒是不害怕，反而开始盘算如何回办公室继续找资料。
【复活时间已到，欢迎玩家回归】机械音似乎带着喜庆的情绪说道。
【下一次死亡：2小时后。期间您将不会在游戏中遭遇生命危险】
尼玛……能不能让我去死……
项述刚摸到一块像是柜角的尖锐处，想一头撞上去，又绝望地直起身来，寻找尖叫声的来源。
“那有个人！你身后有个人！”一个不熟悉的男声在喊叫，项述不作声，静静等待对方继续的动作。
不料三号玩家稳重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恐怖同享，您自己叫有什么意思？美容院鬼故事是你讲的，尖叫也是你喊的，我们都看不见，您为何不描述一下我后面站了个什么玩意？”
“站了……一个我。”项述伸手，扯扯他的衣角。
对方轻笑一声，道：“那没事了，你回来啦？”这话仿佛是等待丈夫回家的贤妻会说的，项述松手，听他又道：“我还以为是那个整容失败想寻死的患者呢~”
话一出口，空气似乎凝固了，其他人半天没理他，高禄节那软弱的哭声幽幽地传来，项述疑惑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们在等院长回来。”三号玩家语气轻松，说：“护长小梅，就是‘故事‘的主角，把我们骗进贵宾室锁住了。这位尖叫先生是路人，之前有些误会，现在暂时和我们合作，正在提供线索。”
“你们都在说什么？？”男人慌张道：“你们是什么人？”
“是鬼，信不信？”三号玩家的语气毫无波澜：“继续你的故事。”
那人怕了，哆哆嗦嗦地说：“就是，就是有个人抽脂，抽到一半被换了医生，新来的医生不知道情况，又抽了一遍……患者动不了，只能看着管子连接的部位一点点陷下去，腿都变形了，抽出来的东西从黄色变成红色——人就这样活生生地被抽干了！”他压着嗓子道：“听着很扯，但是换医生绝对是真的！院里的贵宾，和上层有关系，可以暗中调换主治医生……”
“故事编得不错。”三号玩家夸奖道：“再讲讲小梅，你刚刚说的‘她和以前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项述紧跟在他身后，攥着他的衣袖不放，两人都不会死，已经彻底放下了焦虑，专注在游戏中，只剩下高禄节一人在无助地啜泣。
男人回答道：“上次我陪老婆来，见过这女孩儿，但不知道是护长。她太漂亮了，是那种看一眼就有印象的类型。”他顿了顿，而高禄节的哭声挤进来，于是大声了点，继续说：“我这次见到都没认出来，她的下半张脸不知道怎么了，看上去怪怪的……你们能想象吗？像瘫了一样……”
“啧。”项述听着哭声，估计了下高禄节的方向，朝着那里警告道：“收回你的泪好吗？哭声比讲故事的还大。”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好难过。”高禄节弱弱道：“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遇到这种事……脸的问题会毁掉一个人，你不懂，没有人懂……你们根本不懂！”
他突然间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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