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021章
陆瑾赶到东厢房时正撞上紫燕拿着药方去抓药。
看见陆瑾，她道：“世子快进去看看姑娘吧，若不是付大夫来得及时，姑娘差点就去了。”
“付大夫来了？”红燕紧跟在陆瑾后面，闻言惊讶道：“正院那边放人了？”
回来的路上，红燕已经说过她去正院请大夫被拒绝的事。
叶青道：“许是国公夫人那边看诊结束，就过来了。”
陆瑾进到屋子，屏风已经撤走，付大夫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正在给白薇手指放血。
十个手指，每一根指尖都有伤口。
血一滴一滴地滴在铜盆里，鲜红得刺眼。
白薇已经醒来，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看见陆瑾，她虚弱地扬起一个笑来：“世子。”
陆瑾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直到放完血，付大夫人让银杏给白薇的手指上药，他才问付大夫：“怎么回事？”
付大夫收拾好药箱：“白姑娘现在还很虚弱，需要休息，不如我们去外面说。”
陆瑾看向白薇，银杏在给白薇的手指上药，看得出来她的动作很轻，但白薇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
他微微颔首，朝偏厅走了过去。
陆瑾一走，白薇立即小声问银杏：“大夫有没有说我是怎么了？”
白薇也才醒来一会儿。
银杏随口道：“说是吃错了东西。”
白薇垂下眼睑，看着带伤的指尖，她昨日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她常吃的菜，今日除了避子汤，其他什么都没吃没喝。
可她喝避子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也没出什么问题啊，除非有人在这次的避子汤里加了一些东西。
可惜那药碗被拿走了。
外间，付大夫压着嗓子道：“世子，白姑娘是中毒。”
陆瑾目光陡然一寒。
付大夫继续道：“说是毒也不尽然，准确来说是一种绝育的药。”
“避子汤？”陆瑾道：“她之前喝过。”
付大夫摇头：“姑娘之前喝的避子汤只能管用一天两天，哪怕长时间引用，只要停药后调理一段时日，并不影响以后的生育，但今日姑娘服下的却不是她平常喝的避子汤。”
“这种绝育药喝起来和避子汤没有区别，但若连续喝上五次，此生都不要想孕育子嗣。”
一个女子，尤其是为妾的女子，若是不能诞下主君的子嗣，可以说一生都没了盼头。
“按理来说，一般人喝这种药都没什么反应，但每个人体质不一样，白姑娘似乎对其中一味药反应极大，所以才会腹痛。”
陆瑾沉声：“可有解药？”
付大夫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世子同意让白薇姑娘孕育他的子嗣。
“世子放心，白薇姑娘才喝第一次，不会有什么影响，也用不着解药。”
陆瑾神色稍微缓和了些：“麻烦大夫了。”
“世子客气。”
陆瑾走进寝屋。
银杏已经上完了药，见陆瑾进来她便退了出去。
“世子，”白薇用手肘撑着坐起来：“大夫怎么说？”
陆瑾拿了个迎枕在白薇背后垫着：“吃错了东西，没什么大事。”
“吃错了东西？”白薇疑惑地皱了皱眉：“可是我不记得我有吃过什么特别的啊。”
陆瑾道：“我已吩咐叶青去调查。”
白薇点点头，一脸后怕地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就要死了呢。”
外间，银杏在问红燕，怎么付大夫来了，她却一直没回来。
红燕把事情说了，感激道：“肯定是四少爷帮的忙，我离开正院时刚好碰到四少爷去正院。”
白薇目光闪了闪，是陆瑜？
白薇没那么虚弱了，但精神还是不行，眼睑总是往下垂。
“你睡，”陆瑾目光温柔了许多：“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以前我生病时从来没人愿意守着我，没想到第一个守着我的人居然是世子您。”白薇浅浅笑着道，之前的她要么沉稳要么狡黠，现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倒有了些孱弱和楚楚可怜的味道。
陆瑾很淡地笑了下：“睡吧。”
白薇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陆瑾坐了片刻，见白薇睡着才替白薇捻了捻被子后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本该睡着的白薇睁开眼睛，看了眼陆瑾离开的方向才安心睡下。
“世子，”一个时辰后，叶青进到书房，神色凝重：“查出来，是老夫人安排的。”
得知有人给白薇下毒，叶青既惊讶又愤怒。宁园上下都是世子的心腹，说是铁桶一般也不为过，居然有人给白薇下毒。
白薇若真去了，那世子的头疾怎么办。
后来得知这毒是妨碍生育的，叶青以为是某个觊觎世子夫人位置的人做的，他甚至怀疑过国公夫人，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老夫人。
若是其他人，哪怕是国公夫人，世子都能替白薇讨个公道，可偏偏是老夫人。
自梅夫人去世后，世子就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被老夫人捧在手心。
老夫人对世子而言不仅是祖母。
果不其然，片刻后叶青听到陆瑾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叶青猜到会是这样，他道：“也许老夫人是担心您太过宠爱白薇姑娘。”
担心世子以后宠妾灭妻，嫡庶颠倒，索性先绝了白薇生子的可能，那样就算世子再宠爱白薇，没有子嗣，白薇也危及不到正房的地位。
从这点来看，老夫人是在为世子着想，只是这样对白薇就太过残忍了。
“我知道。”陆瑾语气淡漠，他祖母这么做的用意很明显：“前些日子皇上和贵妃娘娘送了些赏赐下来，你和赵嬷嬷去看看，挑些她能用的送去。”
“是。”
这是打算用东西补偿白薇姑娘了，叶青心下暗忖，白薇不是愚笨之人，这能糊弄住她么。
若白薇知道了真相，她会怎么想。
宁园这边这么大的动静，福安堂也收到了消息。
“老夫人，世子会不会查出什么来？”说话之人有些慌。
老夫人神色自如，不慌不忙：“他若连这点都查不明白，能做到现在的位置？”
“那怎么办，世子会不会……”
“慌什么，”老夫人看她一眼：“白薇不是没什么事吗？”
心腹一想也是，世子再宠白薇白薇也只是一个通房，老夫人可是世子的祖母。
她悬着的心落下，旋即道：“这次没能成功还被世子知道了，以后想再下药就不容易了。”
“不下了，”老夫人淡淡道：“也许白薇命中注定与世子有缘。”
所以别人吃了没有反应的药，白薇吃了却痛晕过去。
这一次看在她是祖母的份上，陆瑾不会说什么，但这种事能一不能二。
为了白薇，伤了她与陆瑾的祖孙情，不值当。
付大夫一直在宁园待到下晌，他才离开。
“付大夫。”
付大夫侧首，陆瑜坐在亭子里，他上前：“四少爷。”
陆瑜示意付大夫坐下：“付大夫人今日去正院可是因为我母亲的头疾犯了？”
付大夫：“四少爷放心，国公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最近天气变化太快，国公夫人不小心受了寒气，吃一副药就好了。”
“那就好，”陆瑜微微颔首，状似松了口气的模样：“对了，我大哥的那个丫鬟怎么样了？”
付大夫此刻还以为陆瑜只是随口一问，他道：“挺好的，已经恢复许多了。”
“是吗？”陆瑜语气寻常：“她得了什么病？”
付大夫眉头一皱，察觉到一点点的不对劲。
“怎么，”陆瑜挑了挑眉，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强势：“大哥不许你说？”
话落，陆瑜的长随从宽袖里掏出一个金元宝推到付大夫面前。
陆瑜：“付大夫不要紧张，我只是好奇宁园里面发生了什么。”
付大夫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收起了这个金元宝。他倒不是为了这个金元宝，他以为陆瑜的目的是世子！
他斟酌了一下，觉得白薇中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虽然世子叮嘱护卫他让他不要把这事透露给其他人，可是他无意插手国公府这些公子们的争斗。
杜大人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下，然后便看见陆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多谢付大夫坦然告之。”片刻后，陆瑜道。
杜大人走后，陆瑜让长随注意着宁园，没两天他便收到消息，宁园的小厨房走了一个婆子，说是干活不仔细，让白薇吃错了东西。
除此之外，陆瑾还赏了白薇不少的东西。
“少爷，我派人打听了，那婆子是回她儿子家养老去了，且回去时买了不少的礼物。”
陆瑜目光闪了闪，他大哥是这是在帮真凶掩饰。
真凶是谁，为什么大哥要这么做，他不是很宠爱白薇吗？
若不揪出真凶，万一以后那人又对白薇下手怎么办？
白薇不知道陆瑜对她的担忧，她现在正在想如何才能把玉镯子还给陆瑜。
要想把玉镯子还给陆瑜并不容易。
国公府人多眼杂，白薇没有把握能够避开其他人，况且无论她去哪里，银杏都跟着她，她也找不到机会单独见陆瑜。
可这玉镯子她必须得还回去，一来万一以后玉镯被人发现，她解释不了这镯子的来历，二来世事难料，她虽可以装傻，或者直接把镯子扔了，但难保不会有她求到陆瑜的一天。
比如这次，若不是陆瑜，她能不能等到红燕从府外请来的大夫还不一定呢。
若非必要，她不想让陆瑜对她生怨。
想来想去，只能让万嬷嬷帮忙。
等精神稍微好一点，白薇以她刺绣上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万嬷嬷为由派红燕去福安堂请人。
红燕回来不久，万嬷嬷就到了。
“银杏，嬷嬷喜欢喝鸡汤，你拿上银子去趟小厨房，让他们中午多做个人参乌鸡汤，再加道雪菜黄鱼。”
白薇把银杏打发走，至于红燕两个丫鬟，若非传唤，她们一般不会进屋子。
银杏一走，万嬷嬷立时收了笑容，肃声问：“你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吃错东西？”
万嬷嬷从得知白薇生病就想来宁园探望，可是这毕竟是宁园，犹豫再三，加之得知白薇没有大碍，她便没有过来，直到红燕来请。
刺绣上的事万嬷嬷会的都教给白薇的，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也不为过，听到红燕来传话，万嬷嬷面上不显，心里却知道那不过是白薇找的借口而已。
“嬷嬷先坐。”白薇亲自给万嬷嬷倒了杯茶：“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吃错东西，是付大夫说的，后来世子便查到了小厨房。”
万嬷嬷在国公府里几十年，见过听过的阴私不知多到哪里去了，凝声道：“你确定真的只是吃错东西，而不是有人故意害你？”
白薇并不能确定，但……
她道：“世子说的，应该没有假吧。”
万嬷嬷想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世子还算宠白薇，若真有人有意害白薇，世子不可能不管。
“不管如何，你还是小心着好，”她叮嘱道：“眼红你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嬷嬷放心，我都明白，今日我找你来是另有事相求。”
“究竟怎么了？”
白薇轻声：“四少爷回来了，那日付大夫能及时赶来多亏了他。”
万嬷嬷立时意会了什么，面色大变：“你不是说你和他没什么吗？”
白薇把玉镯子的事告诉万嬷嬷：“刚得知要进宁园的时候我以为只是换个地方当差而已，从未想过会真成了世子的人。”
在万嬷嬷面前，白薇没在强撑，说着说着急红了眼眶。
乔望飞那事上，她完全是无辜的尚且跪了一晚上，若是被世子知道她收了陆瑜的礼物，哪怕不是她想收的，她也绝对讨不了好。
“四少爷是个好脾气的，”万嬷嬷沉吟道：“你进宁园这事不是你自己做主，他应该不会怪你。”
白薇知道，可是镯子一日不还，她悬着的心一日难安。
“我帮你把玉镯子还给四少爷，”万嬷嬷非常严肃地道：“此事以后就再不要提起，就是真有人知道了，你也要打死不承认。”
“多谢嬷嬷。”白薇也是这么打算的。
万嬷嬷温柔地拍了拍白薇的手，眉头却并没有松开：“还有荷珠……”
“荷珠应该不会告诉别人。”白薇道：“而且我都进宁园这么久了，她若要说早就说了。”
万嬷嬷摇头：“终究是个隐患。”
话虽如此，可她们也不能把荷珠怎么样。
用过午膳，万嬷嬷带着玉镯子离开宁园。
白薇这几日待在屋子里养病，闷得很，送走万嬷嬷后便去府里的花园逛了逛。
“姑娘，”银杏忽然拉了拉白薇的衣袖：“你看，是四少爷。”
白薇心下一凛，抬头，陆瑜径直朝她走过来。
“四少爷，”白薇屈膝一福：“付大夫的事多谢四少爷帮忙。”
“小事而已，”陆瑜道：“听说你是吃错了东西？”
白薇点头，赧然道：“让四少爷见笑了。”
“这有什么，”陆瑜看着白薇的眼睛道：“只是没想到大哥院子里的小厨房竟然能犯这种错误，实在让人意外。”
白薇心念微动，陆瑜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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