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013章
跪满一个时辰后，屋里有丫鬟出来让白薇离开。
巧得很，是秋月。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薇，眼里尽是不屑：“老夫人传话，让你以后务必谨言慎行，若再有下次，必不轻饶。”
白薇磕了个头后被银杏扶起来，刚走两步，秋月在身后冷哼一声，嘀咕道：“以为当了通房就能飞上枝头，殊不知下人就是下人。”
银杏气不过，回头：“你……”
白薇拉住银杏，老夫人心中对她有气，此时和秋月对上不划算。
银杏扶着白薇：“姑娘，还去万嬷嬷那儿吗？”
白薇摇了摇头，嬷嬷是长久在福安堂当差的，万一老夫人因为她迁怒嬷嬷怎么办。
“怎么，叫人送了饭食来你自己倒不来了？”万嬷嬷走到白薇面前，扶着白薇道：“成了世子的人，莫非看不上嬷嬷了不成。”
半个时辰前，陆瑾从白薇身边走过白薇不觉得委屈，但此时此刻，万嬷嬷一句话，白薇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连忙低头擦眼泪，老夫人才罚了她，她若是当众哭诉，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只会以为她心有不瞒。
“走吧，”万嬷嬷柔声道：“你是我视若亲女的人，老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她若真要因为你迁怒于我，你来不来，老夫人都会迁怒我。”
万嬷嬷是管事嬷嬷，是一人一间房。
“嬷嬷帮姑娘擦药吧，”银杏道：“菜都冷了，我去热一热。”
这次虽只跪了一个时辰，却比上次跪一夜更严重。
万嬷嬷一边小心地给白薇上药一边问是怎么回事。
得知始末后，她叹了口气，白薇这事没有做错，只是陆琼是二小姐，陆瑾是世子，老夫人不会觉得她的孙子孙女不对，那只有责怪白薇了。
“世子既然帮你拒绝了二小姐，看来世子对你还挺满意的。”万嬷嬷道。
这次膝盖不仅是红肿青紫，还跪出血了。
白薇疼得龇牙咧嘴，闻言道：“世子是对我不错。”
万嬷嬷打量着白薇：“世子没给你求情，我还以为你会怨他呢？”
白薇刚被罚跪在院子里，万嬷嬷就知道了，可她求情无用，便没有过去。
“嬷嬷说哪的话，”白薇道：“老夫人和二小姐可不一样。”
陆琼是陆瑾的妹妹，得听陆瑾的话，但老夫人是长辈，只是罚她跪一个时辰，不算重，陆瑾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向老夫人求情。
白薇也不想陆瑾帮她求情，否则即便这次过了，老夫人心里也会留一个疙瘩，还不如直接受罚。
老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次的事本来就不能全怪她，只是牵扯其中。
老夫人说是罚她不如说是在警告她。
万嬷嬷松了口气：“你心里明白就好，我还担心你回宁园后与世子置气呢。”
白薇苦笑：“我哪敢啊。”
虽然陆瑾来东厢房歇息后，白薇与他亲近了不少，但白薇心里一直牢牢地记着，她只是个通房。
陪着万嬷嬷用过饭后，白薇就告辞了。
刚走出福安堂，就被叫住。
回身一看，是表小姐苏闻雪。
“不必，”白薇屈膝欲行礼被苏闻雪拦住：“你膝盖怎么样？”
白薇温声：“多谢表小姐关怀，没有什么大碍。”
“我看你走路可不像是没有大碍的样子想，”苏闻雪叹道：“我也是去了二表姐那儿才知道这件事，没想到外祖母也知道。”
白薇一脸惭愧：“是我不好，老夫人罚我是应该的。”
“这件事不能怪你，”苏闻雪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问道：“你房里有药吗，没有的话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两瓶来。”
白薇客客气气地道：“多谢表小姐，我房里有药。”
苏闻雪微微颔首，与白薇闲说几句后在岔路口分开。
“姑娘，”银杏道：“你说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事了？”
白薇不在意地道：“这府里这么多的人，总有那么几个嘴快的。”
“肯定是有人嫉妒姑娘受宠。”银杏哼了一声：“嫉妒你的人也不想想她们有姑娘你长得好看吗。世子又不瞎，放着好看的姑娘不宠去宠爱一个丑八怪不成。”
白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府里可没丑八怪，能进国公府伺候的模样都周正。
回到宁园的三进，远远瞧见走路不对劲的白薇，红燕迎上来：“姑娘，你怎么了？”
银杏把事情说了。
红燕恍然：“怪不得世子让人送了药来。”
白薇挑眉：“世子让人送了药来？”
红燕点点头：“好几瓶呢，说是极好的药。”
银杏顿时喜笑颜开：“看来世子还是心疼姑娘的。”
白薇也弯了弯唇角，总比不心疼她要好，况且这也是一个信号――老夫人就算责罚了她，世子对她也还是满意的。
晚上，白薇早早地盥洗上床，准备睡觉。
银杏道：“姑娘要不再等等，万一世子一会儿要来呢？”
“我膝盖还伤着呢，世子怎么可能会来。”白薇拢了拢被褥：“你也回去睡吧。”
如白薇所想，这一夜陆瑾没有来。
次日傍晚，白薇正要用晚膳，陆瑾走了进来。
“世子，”白薇惊喜地看着陆瑾，起身朝他走去，只是膝盖伤还没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不好看，她便站着不动了，笑吟吟的道：“世子怎么来了？”
陆瑾走到桌边坐下，看了眼白薇的膝盖：“膝盖很严重？”
白薇点头又摇头：“擦了世子送来的药，已经好很多了。”
她想问陆瑾用晚膳没有，还没开口，香苓就领着一众丫鬟进来，收起桌上的菜，换成陆瑾色香味俱全的份例。
现在时候尚早，白薇以为用过晚膳后陆瑾还会回书房，不想晚膳结束，喝过清茶，陆瑾都还无意离开。
“这是你写的？”陆瑾走到书案前，看着书案上的字问道。
这两日无事，白薇便开始学认字写字。银杏教认字尚可，写就不行了，书案上的字是白薇自己胡乱写的，没有笔画可言，她自己看着都觉得丑。
顾不得一瘸一拐走路不好看，白薇快到走到书案上，将桌上的纸卷成纸团，红着脸悻悻道：“乱写的。”
陆瑾不置可否，坐在太师椅上，提笔先写了白薇两个字，后又写了一个永字。
白薇赞道：“世子的字真好看。”
陆瑾站起来把位置让给白薇：“你先写写永字，回头我命人给你找本字帖来。”
白薇眼睛一亮：“多谢世子。”
陆瑾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写吧。”
白薇怔了下：“现在？”
陆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现在不能写？”
白薇：……
能当然是能的，可是她紧张，刚学刺绣时万嬷嬷盯着她一针一针的绣都没这般紧张。但再紧张也不得不写，白薇拿起毛笔，正要下笔，听到陆瑾一声错了，手一顿，一滴墨啪的一下滴在了纸上。
“笔拿错了，墨多了。”
好不容易纠正了拿笔的姿势，白薇开始写，第一笔还没写完，陆瑾又道：“下笔轻了。”
白薇看看她写的，又看看陆瑾写的，她写的像是长了翅膀，飞在纸上。
好难，不想写了。
她放下笔，看着陆瑾，小心翼翼地问：“世子不去书房了吗？”
陆瑾瞥她：“嫌我管得多？”
“当然不是，世子愿意教我写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白薇起身，一瘸一拐地给陆瑾倒了杯水，双手奉到陆瑾面前：“只是我资质实在愚笨，世子坐在我旁边我有点紧张，也怕世子生气。
“我生什么气？”
“之前在福安堂，嬷嬷会让我教小丫鬟刺绣，有些学得快，没多久就学会了，有些却怎么都学不会，我就算脾气再好，有时也难免会被气着。”
陆瑾接过水：“你的意思是你怎么都写不好。”
“当然不是。”
“那就写吧。”
白薇：……
磨磨蹭蹭坐到椅子上，白薇犹豫着要不说她膝盖痛？
万一世子说：你是用手写字又不是用膝盖，她就说痛得没法集中精神。
可这只是想想而已，世子今夜肯定是要歇在东厢房的，晚上脱了衣服一看就知道膝盖的伤怎么样了。
“姑娘，初画姐姐来了。”银杏进来通报。
白薇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同陆瑾道：“世子，我去看看。”
话落，也不等陆瑾说话，白薇就跟没有被罚跪过似的走了出去。
看见初画，她热情招呼：“初画。”
初画一直低着头，福身见礼之后才抬头，这一抬头就惊住了。
白薇穿着一身月白色抹胸襦裙，外面是一件同色的窄袖短衣，头发全部挽了上去，鬓间插着一根玉簪与一朵珠花，首饰不多却看得出很是贵重。
白薇以前好看是好看，但毕竟是下人，但如今走出去，哪说她是府中正经主子也有人相信。
初画虽已得知白薇很受世子宠爱，却也没有想到白薇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无声地吁了口气：“听说你膝盖又伤了，我来看看。”
“没什么，”白薇请初画坐下：“一点小伤而已。”
两人相识不久，关切的话一说完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正尴尬着，银杏过来道：“姑娘，世子让你去写字。”
初画站起来，朝旁边屋子看了一眼后看着白薇道：“世子也在啊，那我就不打扰了。”
白薇让红燕送初画离开。
初画一走，银杏立刻撇嘴：“姑娘你昨日受的罚，她昨日不来看，今日白天不来看，偏偏这个时候来看，当我们都是蠢的不成。”
“她不是当我们蠢，而是她只有来我们这儿才有机会见到世子。”
白薇听红燕提过，自世子收了她后便再没找初画伺候过，初画恐怕是急了。
可她不是圣人，更不是需要大度容人的正室，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做不到往陆瑾身边塞人，来分她宠爱这种事。
若是可以，她希望世子身边只她一个。
至少在世子成亲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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