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姜佳被他拍得头发乱了,又想到江砚既然追上去了,她很大概率应该是念念了。因为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整个人看起来糟极了。
她心情很是烦躁,不客气地挥开他的手:“你真烦诶!是不是念念,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说后她也向那个方向跑去,心急地去找念念去。
赵明凯被她打得手疼,只是不等他要抓她,人早就不耐烦地走了。他看着姜佳的背影,咧嘴一笑,疯丫头。不过突然庆幸起来。
傅莹这个大小姐在他们出体育馆后,就直接出校了,不然要是看到砚哥反常的样子,不当场发疯了吗?
虽然她疯不疯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但是她疯了,连带着泽哥就倒霉,也连带着他也跟着倒霉
又不禁摸了摸头纳闷道,刚才那个是季知念吗?
他就只看到前面的人影,一头黑发低垂着头,根本看不到人脸啊?这咋一个一个都看出来的?
另一边,季知念发了疯似地向前乱跑,眼前都是人,她不敢停下来。尽管她实在没一点儿力气了。
最后人终于没了。她往前跑着右转,拐了一个弯。一条铺着碎石子的小路在眼前延伸,尽头一堵斑驳的墙。
树木在小道旁郁郁葱葱的,树叶被风吹得时不时沙沙作响,似乎在叫闯入者好好休息一下。
一片片夕阳把这里照射成玫瑰色的辉泽。一切都静悄悄的,一个能把她躲藏起来的小地方。
季知念也终于停下来了,逃脱了。她拖着无力的身子向前一步一步挪去。
她真的很想很想哭,但是她就是哭不出来。她被打的时候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哭,要哭也要等人都走了,才能哭。
只是现在没人了,她却也竟然哭不出来。
最后,她走到尽头的角落,毫不避讳地坐在地上的角落里,蜷着膝盖,头埋进去了。
她放空脑子,什么也不想了。耳边传来一道剧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向她直直逼进。
季知念感觉自己变了,她察觉到自己想攻击人,但她就是想愤怒开口叫来人,滚啊!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情冲击着她。
这里已经没有路了。她现在就只想一个人,都不行吗?走开啊!烦死了!
下一秒,季知念像是想到什么,浑身一颤,心里腾地升起巨大的恐惧。她悄悄把头死死抱住,身子下意识蜷缩,往阴影处的角落闪躲。
近在咫尺,脚步声消失。
一道人影笼罩着颤抖的她。她的喉咙就像被棉花紧紧堵住了,她想尖叫,呼喊。
下巴猛地被一只手轻轻抬起来,她心中的恐惧到极,脱口而出喊道:“走开啊!”
一张阴沉沉的脸,是江砚。
他此时半蹲在地上,发出厚重的呼吸声,他的只手死死捏住她下巴。脸被迫和江砚隔着三个拳头,强硬地和他面对面,没有任何阻拦。
季知念慌乱地想挥开他的手,躲避他视线的打量。挥不开,她被惹怒了,狠狠拍打。
那只手依旧纹丝不动,尽管已经被她拼命拍得发红。
他眼珠漆黑,此时倒映出她的样子。额头肿肿的,一片青紫在洁白的肌肤上格外瘆人,血丝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视线巡视着她,眼神变得愈发凶狠,锋利,散发着怒火。
江砚在为她的伤口发火,恼怒。他的气息是将她密不透风地缠绕着。手里的拍打渐渐没有力气。
最后她渐渐停止了拍打,脸逃脱不了,干脆放弃挣扎,觉得他要干嘛就干嘛吧。无所谓了。
然后她就对他产生一种仇恨,就是他的错,就是他!那些女就是因为他打她的。
她要报复他,是他的错,是他。
尽管心底她知道这不并是江砚的错。她是在迁怒,她控制不住,她就要发泄。
“我被人刚才骗到器材室,看不清她们什么人。她们说我长着勾引人的脸,说我勾引你,还勾引外面的人,然后我按在地上,又是踢又是打。”避开他的视线,她没有情绪道。
她慢慢述说着,那三道身影似乎又幻化出来了。她对她们突然也恨极了。
她的声音陡然变大,散发着愤怒:“我要报复她们,我要!我为什么要被她们欺负!”
慢慢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要靠自己,所以她问自己,轻声喃道:“我想要报复她们,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呢?”
她以为自己凶狠地说着报复人的话,可是她看起来是那么可怜,带着她自己不知道的哭音。
江砚忍不住了,呼吸加重。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拉近。他的额头一下子贴在带着血迹的额头。
他平静道:“季知念,我会帮你狠狠报复回去的,相信我。好吗?”
“真的吗?”
“嗯”
她看着他。帮她报复?可是,江砚你是我的谁呀?你不是我的爸爸,也不是学校的老师?你凭什么帮我呢?
要不要相信他?
此时大脑像被泥沼拖进去,挣扎着。在相信和不相信之间来回反复撕扯,神经被拉扯得好痛苦。
耳边猛地又响起那些带着恶毒的骂声,嘲讽,侮辱,像锥子一样死死扎进她的脑海里。
啊啊啊不要再听到了,出去啊!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做错了什么吗?
脑海里浮现出“勾引人的脸”。
它像是排除了任何其它的答案,独独剩下来的便是被她们所说的那个原因。
她勾引人吗?
她真的长着一张勾引人的脸吗?她的脸就是被侮辱被打的原罪吗?
寂静中。一道似乎是带着天大的困扰,却又磕磕绊绊:“我是嗯真的长着一张勾引人的脸吗?”
江砚将头缓缓拉开几寸,没有立马答复。他在认真地看她。她的视线不自觉跟随他的视线移动。
他视线所到之处,接触到的每一寸肌肤,都让她回忆自己那部位的模样。
耳边是呼吸声,鼻间是他独特的味道,视线都被他占据,他就像是全世界,她只有他了。
她缩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等着一个答案。那个答案似乎可以决定了她的生死。
时间流淌着。
但是她一点都不介意,她十分愿意他能再多花点时间,仔细看看,好好看看她这张脸。这样子他给的答案就越准确,越有信服度。
江砚的视线认真划过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嘴唇,最后视线又上移,将视线和她交缠,没有任何一丝偏离。
他说了。
声线淡淡道:“没有。”他的语气如此随意,好像回答她问出如此一个离谱的问题。
她这时候才惊觉自己一直屏息凝神,没有呼吸。她刚才一点,哪怕是一点,都不敢发出动静惊扰到他。
听到他的的回复,她才开始呼吸喘气,就像即将要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获得充沛的氧气,获得了新生。
她相信他。因为江砚没有在她问完后,没有下一秒就说没有。
如果那样,她只会觉得他一定在欺骗,在撒谎。他一定在安慰他。他掩盖了真相。
她只会真的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因为长得很勾人。
他那么认真地确认过,却又不在意地否定了她的疑惑,就好像她的疑问不应该被问出来。她却一点都不在意他像是把她当成傻子了。
她的手脚开始发暖,很舒服。“没有”就像海上飘浮的木棍一样,对溺水的人很重要。
“江砚,真的吗?”她忍不住问。
“真的。”他认真道。
“真的吗?”
“真的。”
“”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一遍又一遍地追问。那道声音明明已经被问得已经很不耐烦了,却始终在下一秒都立马回应。
季知念脑子里那些谩骂,随着一次次的对答,开始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浅淡。
最后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跟蚊子似的辱骂,微弱而无力,她却毫不在乎了,刹那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她快活极了,她觉得自己似乎逃脱出来了。不再追问了,她冲他咧开嘴,牙齿一颗颗整整齐齐地露出来。
却始终不愿意立马放下来,她就像小时候得到甜甜的糖果一样,吃到嘴里甜甜的,超级满足。
江砚看她笑得傻呼呼的,心里骤然一酸。他站起来了。
一看他站起来,季知念惊慌地紧跟着他站起来,不知所措,抬起头看着他。
江砚突然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带着一丝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季知念,你就是长得勾人,也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错,知道吗?”
话音落地。
她一愣,鼻尖立马一酸,冲上眼眶,突然就很想哭了,明明刚才一点泪水都流不出来。
但是这句话就像开关,泪水突然被这句话给冲破门闸。
身体的伤痛一下子变得很强烈,很明显。她疼得更加想哭了,眼眶生理性慢慢溢出泪水,视线开始模糊。
她第一次被人打得那么狠,那么疼。就连爸爸也从来没打过她。何况刚刚自己又跑那么快,现在身体一下子剧烈疼痛起来,疼得她想要死命哭一哭。
但她被他抱着,中间还有一片空隙,却突然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有点不敢哭,所以她轻轻挣脱他。
江砚也不在乎,顺着她微弱的力道被推开了,垂眼看她。她已经蹲下来,两只手交叠,搭在膝盖上。
寂静中,哭声开始有了。她委屈死了。
泪水顺着手掌,越来越多,兜不住了。汇成水流向对面坠落。心里的那道受伤的缝隙,最终还是悄声无息地偷偷被补上,无人发觉。
江砚看到她蹲下来尽情哭泣,这才不觉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往后面的墙轻轻一靠,静静等她。
视线悄悄注视着她,不再打扰她了,让她自己发泄积压的情绪。他突然皱了一下眉,不确定道,哭完,应该就好了吧?
看着她哭得不住颤抖的娇小身躯,又扫到她裸露出来的白皙的胳膊青青紫紫一片,很是可怖,又想到额头一片血丝。
眼神不再压抑,神色越来越戾气,愤怒在眼中此刻凶猛剧烈地翻滚着,犹如波涛巨浪。让人不敢直视,心生惧意。
清冷的气息瞬间收敛起来。
此时,他像被触犯领地的狮子。这个仇他会代替季知念,狠狠报复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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