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周六傍晚。季知念把最后的化学作业写完，拿出英语卷子，写着写着有点走神，脑海突然浮现那个人的面容。

        心情猛地低落下来，情绪不受控地烦躁，阴郁。她甩了甩头，努力憋出一个笑，告诉自己要开心一点，最难的时候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脸湿漉漉的，一摸一脸泪水，心里空洞洞的，一股孤独感猛地冲击过来。

        为什么你不在了？不是说答应我了，要陪我过我18岁的生日吗？要参加我的大学毕业照？要陪我到处旅游吗？不是答应好永远陪着我吗？

        林月离开的那天早上悄无声息。早上，小季知念一早醒来，睁开眼就看到爸爸红肿的眼睛，胡子拉碴的，一脸疲惫像是一夜未睡，在床边看着她，她那时还小，她看不懂那种情绪，只觉得好悲伤。

        她轻轻起床抱着爸爸，什么也没说。时间流淌着，她感觉有水滴在脖子上，湿漉漉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能那么悲伤。但是她看着心里也很悲伤，也想要哭，只能抱着那个人默默安慰他。

        然后，就听到那人低哑地说：“念念，以后和爸爸生活了，爸爸只守着你长大，好不好？”

        “妈妈呢？”

        “妈妈想要更自由的生活，她离开了，但是妈妈很爱你，不要责怪妈妈，好吗？”

        小季知念一听眼一下子就红了。为什么妈妈要离开，要抛弃她？那爸爸呢？以后也会抛弃她吗？她慢慢开始轻轻哭泣。

        最后大哭着说：“你骗人，呜呜呜，你也会离开我的，没人要我了，呜呜呜……”

        然后就被抱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念念，对不起，爸爸让你没妈妈了，但是爸爸答应你，永远陪在你身边，不骗人！”爸爸不住地轻声安慰她。

        “真的吗，谁骗人谁是小狗狗？”

        “真的，爸爸很爱你！”

        那之后，季知念没有问一句妈妈怎么不见了，妈妈去哪里了。她听爸爸的话，不恨她，但也不会再爱她了。

        突然手机震动，季知念收住回忆，压住情绪，拿出来一看，是姜佳打电话过来，连忙点开：“念念，班里几个女生有聚会，你也来参加吧！等会有空吗？”季知念想了想，现在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能开心点儿，然后答应了。

        她换了一身白色长裙，头发披下来垂在身后，背上竹编挎包跟林月说完就出门了。傍晚的夕阳褪去一天的燥热。让眼前的街道都变得温柔起来，泛着暖橙色的光，吹来轻轻的风。

        位置是市中心有名的酒吧街，有大大小小许多酒吧。季知念到了，才知道几个女生想去酒吧，结个伴，一起壮胆去看一下。

        陈鹤飞在自己的酒吧里，坐着，准备喝上几杯，缓解一下郁闷。没想到余光一扫，他直接愣住，暗骂一声。

        这星期他没少去二中学校门口守着，就希望逮到那只兔子，结果怎么都看不到人，搞得心里烦躁。专门找人，没找到，出来见朋友喝个酒，结果就碰见人。他都感觉是老天在玩他？

        不过刹那间，他心情还是大好，嘴角一勾。视线黏在前面那道纤细的背影。同行的哥们看到他刚才心情还不好，一站眼的功夫，现在竟然还笑了？

        他疑惑地顺着目光看过去，啥也不用说了，全明白了。他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装模作样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是吧？飞哥，人那么小，看上了？”陈鹤飞不搭理，直接踢了他一脚：“去，小个屁，人快成年了！”

        季知念和姜佳聊着天。这家酒吧是个清吧，很闲适，客人都安静坐着，喝点低酒精酒，放松紧张的精神，聊着天。蓦地，一道目光在她背后，如忙背刺。

        她稍稍侧了个头，不远处一桌坐着一个男人，她竟然有点眼熟。但是她记不起来了，像是在哪里看到过？陈鹤飞看她看过来，赶忙冲她笑了一下。效果相反了，人姑娘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不安了。

        季知念想进厕所稍稍躲一下这人，就跟姜佳她们说她去上个厕所。在厕所大概10几分钟，她想怎么也差不多了，这么久了，那个人应该走了吧？

        只是安全起见，她走出厕所，在过道悄悄探头望了一下。座位上没人了。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刚松了一半的气。

        低哑的声音从后面带着笑意传来：“在躲我吗？”她背后一僵，深呼口气，慢慢转身，小声道：“你好，我不认识你，请问你跟着我？”不难听出语气透着一丝恼意。

        于是陈鹤飞一愣，无奈道：“咱上次不是在学校奶茶店见过吗？叶……是你妹妹把拉你进来？”被他这么一说，她快速抬头觑了他一眼，想起来了：“那现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么可爱，陈鹤飞压抑住笑意，能有什么事？就那点事，乐道：“就想和你交个朋友，小姑娘，你看可以吗？”她咬了下牙，不知所措，小声却快速坚决道：“不可以。”说完她就要跑，不想理这个奇怪的男人。

        他一闪，用身体轻轻挡住她，却注意分寸，没碰她。他垂头，她低着头，手脚惊慌失措。突然不想逼她太紧，退一步道：“哎，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就放你走。”

        “季知念”下秒，蹦出来了。

        陈鹤飞终于笑出声，真是太乖了，他边放人边说：“记住，我叫陈鹤飞，不要不认识我了，陈是”

        她已经挤过缝隙跑了。陈鹤飞望着快要远去的背影，愣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一手撑着墙，一手握成拳在嘴边，笑得越来越大声。这还真是只兔子。

        她一出去就跟几个女生说家里有事，要先走了。拎起挎包，火速冲出门。因为怕人继续追出来，她又向前没有方向跑了一会，才停住，吐了一口气。刚才那个男人，是在搭讪吗？

        季知念以前在家乡上初中的时候，不时被男生拦住告白。她那时候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对着她支支吾吾，然后说喜欢她。

        第一次被告白的时候，她受到不小惊吓，回家就赶紧告诉爸爸，说有人拦着她喜欢她，然后她问爸爸喜欢是什么？

        季清星一听笑了，蹲下来，摸摸她的头。他告诉她喜欢这个感情是长大的过程中自然萌发的，是很正常的，是因为你很优秀而喜欢的，叫她不要害怕。又继续说她虽然现在不明白喜欢是什么，等以后就会理解了。

        如果以后还有男生告白，可以礼貌跟他说，谢谢他的喜欢，但是现在你只想好好学习，尊重别人的喜欢。所以她一直尽量尊重然后之后拒绝别人的喜欢，但是刚才那个男人让她感觉跟以前的那些男生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哎，说不清，就是一种感觉，不想了，以后还不一定能再看到。她脑子胡思乱想，往前随意走着，看着街边人来人往，说说笑笑。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但她不想回家。

        夜色黑沉沉的，整个街道灯红酒绿，霓虹初现。她视线四处游移，一顿。前方一群男女浩浩荡荡，吊儿郎当刚从一家酒吧走出来，嘻嘻闹闹，惹的整条街的路人的注目。江砚和旁边的男生站在一边向前走，一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大长腿，黑衣黑裤，一张冷淡清俊的脸，在一群肆意张扬的人群中，异常显眼。她看到后连忙往后，转身。一道刺耳的的声音穿透人群，朝她这个方向喊道：“季知念？你躲什么？”

        季知念其实还没来得及走几步，手臂就又被她抱住了，很紧的那种。她真的跟叶清清在外面犯冲。

        叶清清其实跟班里的富二代早就勾搭在一起，至于校外的那个男朋友赵栋，不算吧？她就是吊着他，她根本不把那种人放在眼里，要不是为了接近陈鹤飞，她才不会和这种人交往，图啥？

        家里给的零花钱买个包就没了，现在干什么不要钱，那点钱够个啥？她只能谈恋爱，让男朋友付个钱。

        今天跟着一起来酒吧玩，下午在包厢里打牌，喝酒，吸烟，玩累了，谢泽江砚这群人打算去江城有名的赛车道玩玩，就从酒吧出来了。她刚一出门，就像雷达一样，竟然看到季知念在不远处，心中一喜。

        她要利用季知念是江砚的同桌，然后在这群江城有名的富二代里，混一点印象，好多勾搭一些有钱的。

        她虽然长得不差，挺可爱的，但是这些人谁没见过谈过几个大美女？也不知道季知念怎么那么好运？？竟然跟江砚做同桌。

        从高一入学以来，给他安排过同桌，直接被拒绝了，这之后便一直是他一个人坐。怎么都没想到这次江砚竟然没拒绝？！

        他们这群富二代都好奇死了，想见见何方神圣，因此，她这周没少邀请季知念玩，也不知道她是发现了啥，一概不理，气得她咬牙切齿。现在真是得来不负功夫，这次死也不能让她溜走。

        她火速跑过去，死死抱住快要逃走的季知念，全部气力把她往回拖着走，同时大声道：“姐姐，你走什么？我朋友在这里，介绍给你！”

        于是她这么一大叫，立马吸引了那群人的注意。耳朵一动，江砚一转头就看到小同桌，穿着一身合体的小白裙，乌黑柔顺的头发乖乖披下来，显得小脸愈发小巧白净，一股干净雅致的气息。

        就是她被人带的有点跟不上，脸上带了点恼意。

        季知念是真的要气疯了，她掐得她好疼，她为什么要每次都这样？一股气，她想发火，但是她人都已经被扯在那群人的面前，整个人没有任何阻碍地站在江砚的面前。

        她低头，压住火气，小声道：“你能别抱着我了。”叶清清当然不可能松开，只是没那么紧。因为她还是怕她跑，然后她向众人介绍道：“这就是我姐，叫季知念，也是砚哥的同桌。”

        那群人立马看热闹，起哄声此起彼伏。“哎呦，小同桌？找我们砚哥干吗？”宋一臣看到她的时候，眼都一亮，心中叹道她看着也太干净乖巧，看江砚不说话，他也开始调侃起季知念：“小同桌，你来干嘛？”

        季知念很尴尬。问她，她也说不出话来，她不想干嘛，她希望江砚打个圆场。她不吭声。又是过了好一会儿，越来越多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探，在她和江砚之间。但是江砚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恼道：“江砚！”他看季知念被逼得狠狠叫他了，眼里浮现一丝细微的笑意。他看了她几秒，长腿一迈，跨过前面几步的摩托车，向众人示意：“不去了。”

        他坐上摩托车，视线看着前面，漫不经心道：“小同桌，你是还想——留着？”

        后者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眼看他已经发动机都启动了，她顾不得多想，挣脱叶清清。她刚一坐上去，低着的头就被他抬起来，套上头盔。

        不出所料，立刻响起一片起哄声。谢泽也被这狗逼搞得不禁骂道：“我艹，江砚，你要不要这么重色亲友啊？”

        他不搭理他们，认真仔细给她弄完后，转身。他直接把她的手从后面拉过来，转动。摩托车驶入夜色中，很快就不见了。

        等她回过神来，她发觉自己的手抱着前面劲瘦的腰，想要放手。低沉的声音从风中冷淡飘来：“确定？”然后摩托车直接加快速度。季知念被下得扯住他的衣服，抿了抿唇，不说话了。只是她的手指偷偷捏了一下又一下。

        一股薄荷烟味随着风冲进她的呼吸道里，很熟悉。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未察觉的笑意，很轻，无人知道。夜色快速闪过。风声像是隔绝了外界。摩托车在川流的不息的车流中疾速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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