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季知念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视线就下意识自动揪他。她想要确认这个男生是否认出她。

        下一秒，一双深邃的眼睛，对视。四目相视的那一瞬间。她愣了一下，大脑，一刹那空白。奇怪的是，她还想看第二眼，他的眼神却早已移开了。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冷冰冰的目光，吸引住她，她不觉得害怕。

        明明他没反应，一切都很淡。但是季知念坐下来还是很不安，总感觉她现在像是走在空中的钢丝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细丝轻轻萦绕在她和他的身上。

        她的脚趾缩了缩，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最后想到他刚才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不记得了吗，不是刚刚见过，还是说她是大众脸。

        眼睛的余光不自觉扫向他。他的桌子和抽屉很干净，桌上几本书和一支笔。他拿着笔听着上课，几乎不动笔，间或随手划上几笔，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很快一早上的课就过去了。他没说过任何话，当然也没有任何人找新同桌说话。她发现没有有同学经过他，如果有，在踏入他周围的领域，都会下意识地走路，说话，好像声音在他那块区域可以自动降低。

        他和周围的环境隔着很清晰的界限。大部分时间会懒散趴在桌上，睡觉，像是永远睡不饱一样。有时候醒来会发一会儿呆，无聊时会动动笔，听个课。

        季知念第一次看到他睡觉的时候，下意识替他看了眼讲课老师。但是老师像是没见到他的任何行为，不关心他在干嘛，也从来不点名叫他。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老师仍然还在讲课。新同桌就自然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季知念却被他霍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替他看了一下老师。老师没有任何动作，习以为常。

        中午，一批批学生零散着出去吃午饭。季知念坐在位子上，不知道干嘛，肩膀一拍，她转头就看到一个清秀的女生。

        很瘦弱。她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邀请道：“新同学！我叫姜佳，我带你去食堂吧，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在往食堂走的时候，她们聊起天。季知念问道：“我同桌他叫？”

        “江砚”

        “那他——”她话还没说完，姜佳像是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带着迷一样的微笑，意有所出说：“你估计很奇怪为什么老师不管他，他想走就走，是吧？”她点了点头。

        姜佳顿时眼睛一亮，八卦极了，情绪激动道：“他中考的时候就是市里面的第一，其他两所重点中学都在跟咱们二中抢他，纷纷抢人”

        最后她挽着季知念的胳膊，开始不停地说起江砚的各路消息，季知念也了解了一路——他的事迹。

        江砚刚入学那天凭那张脸和成绩轰动一时。当天上午就引得成群女生，从他在的教室门口假装经过，偷偷摸摸，只为看他一眼。

        他独来独往，只要到了放学铃声，也不管有无老师讲课，直接走人。有时候人会时不时失踪几天。当然学校从来不管过他。刚开始，还引得有不少学生，议论不满。后来，人考试保持第一，不满就变成佩服。时间长了，众人无感了，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学习那么好了。他想干嘛就干嘛，很正常。

        高二分文理的时候，大家以为他要去理科的重点班，但是开学的时候，他却时候出现在理科的普通班，也就是现在的九班。他露面的时候，本来热闹非凡的班级，瞬间全场寂静，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的见的那种。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普通班。所以刚刚在大家都知道新同学被老师安排坐到江砚身边的时候，按耐不住，窃窃私语。

        季知念眨了眨眼，静静听着他的消息。最后她自己总结了一下，他在学校的所有消息。他叫江砚，很帅，但是性格太冷淡了。在学校独来独往，不惹事，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学习成绩很优秀，在老师和同学面前印象都不错。

        吃完饭，季知念就和姜佳分道扬镳。江城二中是可以选择是否走读的，姜佳家里离学校比较远，就住在学校。吃完饭，她就去宿舍楼打算午睡一会儿。

        阳光很烈，光线打在头顶，刺眼。学生三三两两地走着。她看了看手表，时间还算比较早，很充足。撑开太阳伞，她想要去小卖铺买一些笔记本和笔，穿过马路，她要跑到学校对面的那条街，那里有几家文具店。

        叶清清不经意抬头就看到季知念在往这边走，脸色一变，放下手机。旁边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跟叶清清玩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她这样子，脸色阴沉，眼神死瞪着人，估摸着肯定要整她了。也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过节，竟让叶清清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叶清清这个人无论是在校园里，还是校园外，在男生堆里混得很开，她一张可爱的脸是她的利器，对男生撒娇更是如鱼得水。她有一个校外的男朋友，是一个在外面混社会的人。

        她们也清楚叶清清家里条件不错，她爸妈给她的零花钱一个月有几千块。但是她背的包明显就不止这个数了，经常换。

        叶清清跑出去了。季知念快走到店门口的时候，蓦地被人从后面紧紧揽住胳膊：“姐姐，天气这么热，你刚来来学校，没认识几个人，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她想要挣脱开，但是叶清清的力气太大，拉扯间，很多学生开始在旁边围观，她也不好拒绝，就被这么拉着进了奶茶店。

        一进去，她就看到，里面有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没穿校服，感觉是社会青年。他们一群人窝在椅子上吸着烟，打牌。三个浓装艳抹的女生，穿着二中的校服，娇滴滴地靠着其中两人。

        季知念看了眼叶清清，心里感到有点害怕，想要立马挣脱她。最旁边，唯一一个没有抱着女人的男人，一张瘦削硬朗的脸，抽着烟，抬了一下头。

        下一秒，他眼睛一亮，就看到正在挣扎着摆脱叶清清的季知念。长得也真他妈乖，一股很干净的气质。他的目光将她从头扫到尾，目不转睛。

        一道目光灼灼的眼神将她锁住，她心里一缩，向那道方向瞟了一眼。一个20多岁出头的青年。她被他的眼神吓到了。然后她像被猎物逮住，爆发出很大的力气，使劲推开，像兔子一样蹿出去了。

        叶清清想把季知念介绍给里面混着社会的青年。怎么力气那莫大？她气恼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只是转身时，她已经整理好表情，走到赵栋的身边，不悦道“本来想介绍我姐给你们认识。结果，谁知道，胆子那么小，跑了。”

        她话是对着赵栋说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瞄向抽着烟的男人。只是他眯着眼，发呆，眼神聚散。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嘴唇一勾，她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很久了。听闻他早早就没有上学，出来跟着□□混。

        不知道他有没有记得，有一天她从家里哭着跑出来，天下着雨，她无路可去，就蹲在地上使劲哭，想把心中的委屈发泄完。突然头顶没有雨了，她抬头，他撑着伞蹲下来，什么也没说，把伞塞到她手里。

        直到他走后很久，她才反应过来。也是那天，她喜欢上他，在不知到对方是谁的情况下，他手掌间的温度，他的背影一直刻在心上。

        几个月前，她偶然看到他，她开心死了。但是她不敢向他靠近，他那时有一个女朋友，很漂亮，很妩媚。不甘，她想接近他，于是就勾搭了他的兄弟赵栋。今天也是她提议让赵栋多带几个朋友和她的朋友认识一下，其实是她在找借口，只是想多看几眼心上人。

        陈鹤飞想到刚才那个女生，怎么见他就跑了，不禁有点埋怨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刚才他跟傻瓜一样，两眼发直，一副傻样。

        他想问一下兄弟的女朋友，最后也没开口，算了。看她刚才那样子，先慢慢接触，不要再把她吓跑了。反正，已经知道她在二中，还怕没机会遇到她吗？

        另一边，季知念跑出去很远，气息喘个不停。她觉得以后能不搭理叶清清就不要搭理了。文具不买了。等她到教室的时候，竟然还有半小时才上课。

        一些同学趴在桌上小憩。她也被传染了，也有点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了，呼吸渐渐规律。江砚比平时稍早到。一进教室，同桌趴在桌上睡觉，宽大的校服衬得她愈发瘦弱，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后脑，对着他，墨发间露出纤细白净的脖子。

        微风从窗户外，吹拂进来。一阵茉莉花香带着奶味，很好闻。小蠢货。江砚趴在桌上，这时候，她睡熟的脸闭着眼转过脸老。他轻挑了挑眉，并不心虚，目光放肆在她脸上流连。

        她渐渐睡得不是很安稳。一道攻击性很强的的目光，耳边好像还有一股鼻息流动着。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江……江砚？

        她清醒过来了……她的目光和他的目光，刹那间相接触。她有点懵，然后不好意思的燥涌上来。他像是料定她肯定会先落荒而逃，视线纹丝未动，眼神划过一丝暗光。

        他这么理直气壮。好的吧……季知念乖乖把头又转过去了，耳根有点发热。一丝薄荷烟味夹杂着茉莉香，很好闻，在两人鼻翼见缠绕。

        一周很快就过去，季知念也很快适应了新学校的生活。班级里，由于季知念坐在江砚身边，大家迫于大佬的影响，所以也几乎没有什么同学来找她搭话，只有姜佳课下会叫季知念陪她上厕所，说会话，最后越来越熟稔。

        江砚除了上课，睡觉，有时睡醒，会趴在桌上看一会儿季知念。她刚开始会躲避，后来被他看习惯了，也就能视若无睹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们还是没有说句话。季知念有时候有点受不了两个人这样子的氛围，但又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只能先保持这样子，因为两个人都很安静，自己做自己的事，谁也不打扰。

        季知念每天放学回到家，就是吃个饭，在餐桌上也不怎么说话，然后就进房间了，很少在外面活动。林月看到女儿老是在房间里，就跟季知念说不要在家那么拘谨，可以出来和大家多聊会天。

        她推说她很忙。其实是她感觉出自己每次一出现，就会让这个家的氛围变得有点僵硬。她知道妈妈尽力让她融入这个家，但是她对妈妈的感情真的不可能再建立起来。

        如果爸爸还没有去世，她可能会慢慢接纳她，但是爸爸突然去世，让她没办法轻易相信人了。更何况妈妈抛弃过她和爸爸。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要离开她和爸爸，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后，从来没回来看过她一次。

        现在的她不只是她的母亲了，她是另一个家庭的妻子，母亲。她要把时间精力分给另一个家庭，那剩下的爱意却让她心软，却打开不了她的心扉。

        她早已不需要她了，爸爸已经给予了她饱满的爱意，逗她笑，陪她放风筝，给她读书童话……她和妈妈的遇见，只是因为他去世了，她只能在这个城市投奔她和她的家庭。

        她只是这个家庭的过客，她从来不属于这个家，当然这也从来不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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