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省人事

据芊桐事后描述，当时我的神色十分冷澈，连她也有点错愕却离不开目光，血花点缀之下，虽然给人一种恐怖冷漠之感，挥舞长剑的姿态却美得让人窒息。

        “啊啊──！”大块头放声大吼，他双手交握高举过头，打算给我最后一记重拳。

        正巧，我也认为该结束了。

        紧握双拳停滞在半空中，有一滴汗珠从大块头的额间缓缓滑到下巴，最后受不了重力拉扯而往下坠落。

        他吞了吞口水，瞪大双眼紧盯着我，我仰首瞪着离他喉间不到一公分的锐利剑尖，适才他若没有及时停手，银色长剑将无情刺穿咽喉，成为今日场上第一个牺牲者。

        一滴汗珠再次滴落，大块头的脚步稍微挪动一下。

        “不要动。”我一威胁，他立刻变回一尊木头人，我冷冷说道：“你放弃的话──我就饶过你。”大块头双唇颤抖，斜眼偷偷瞥向大殿下的方向。

        可恶！我没时间等你们眼神交流完！

        一公分的距离瞬间缩减成零点一公分，立即的生命胁迫在前，大块头惊恐说道：“我认输！认输！”

        总算听见我要的答案，蓦然收回长剑，我朝他露出一个浅浅微笑。大块头似乎没想到我会对他释出善意，一脸复杂，彷佛在犹豫是不是要表态一下以示风度。

        去你的风度！下一秒，他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哀号。

        我甩了甩有点发麻的手，神色愤怒地警告他：“你要是敢伤害绝情殿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大块头狼狈地跑下台，台下再次响起欢呼声，我的双耳却开始嗡嗡作响，强烈神经紧绷后，排山倒海的疲倦感涌来，等我再次回过神时，第三个人已经站在不远处，神色游刃有余审视着我。

        双眼忽然发黑，我正要往后倾倒时，一只手抵上我的背协助我站稳身子。侧转过头，乍见二殿下一张带着寒意的俊脸。

        咦？殿下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这时我赫然发现，从高台到擂台中间有一段道路完全净空，没有人敢越过雷池半步，排空速度非常之快。

        “够了，记得我昨日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你说不管结果如何，我是你的侍卫这件事不会改变。但是殿下，经过刚刚的事我悟出一个道理：我非赢不可。为了不让我胜利，大殿下可以做出这种事。

        若是我此时弃权，大殿下硬逼着殿下换近身侍卫的冲突绝对无法避免。其实对于换掉侍卫之职我无所谓，但我担心的是近身侍卫之职一旦给大殿下派来的人取代，将对二殿下极度不利。

        无法时时刻刻保护他的安全，比死还要让我感到恐惧。

        “殿下，再等等好吗？我快结束了。”

        殿下皱起眉头，深邃双眼闪烁异样光芒，沉声道：“好，我知道了。”他收回抵在我后背的手，然后缓缓走下台，轻盈足履踩完最后一阶蓦然转回身──众人视线定格在跟他们等同高度的二殿下身上。

        不只是擂台边和高台之上的人，我也发愣看着二殿下，不明白他想做些什么，于是出声一喊：“殿下？”

        “你不是说快结束了？那我在这里等你，快点。”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气，可是当事人完全无视众人反应，自顾自站在那里，双手环胸显示他的从容姿态。

        而由他开出来的道路，依旧维持干净整洁，生人勿近。

        惊！殿下……你非得要这样逼我吗？我默默叹口气，心中却感到无比安然。

        对方因为某人的近身观赛显得十分别扭及惴惴不安，因为殿下时不时对他投以杀气十足的眼神，彷佛在无声警告他──『敢动我的人，你就死定了』。

        第三场比试锣声一响，对方神色悲苦，咬紧牙关攻上前。见状，我不禁觉得他有些可怜──不听大殿下的命令不清楚有什么下场；惹怒二殿下不知道怎么死，简直是一块被挤到快爆馅的夹心饼干。

        来回过往几招，我一个脚步踉跄摔倒在地，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直落而下的刀光，紧接着拉住他的双腕往下一扯，一脚抵上他的腹部把他往上一顶，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站起身，互相紧揪着对方的衣领不放。

        晕眩感越来越强烈，我真的快脱力了──只能靠着意志力强撑。我下意识地瞥往二殿下，四目相接的瞬间，彷佛看见少爷的身影跟二殿下重迭。

        少爷，在等我。

        我反手一抓，踏出右脚稳住身体，用义父教会我的第一个防身招数把对方过肩摔到台下，然后缓缓站起身，踩着有些摇晃的步伐走到台阶处，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台下的人缓缓行礼，径自宣告：“殿下，结束了。”

        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反应，只是对着我伸出手，淡然说道：“辛苦了，回绝情殿吧。”

        短短六个台阶，要走完它真是费尽我残存的所有力气，芊桐立刻冲过来扶住我，看着她强忍住泪水的模样，我拍拍她的头予以安慰，浅笑表示自己没事，不过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来我在睁眼说瞎话。

        “夜大哥！笨蛋！干嘛要保护我，你不知道我也是有底子的吗？区区一颗掌心雷算什么？你看你把自己搞成这样──！”

        芊桐，你这么凶会嫁不出去的……我在心里默默想着，却无力再回应她。

        她扶着我跟在二殿下身后，其他四位殿下也从高台上缓缓走下来，我只能说皇家儿女果真训练有素，大家维持一号官家表情没有改变──除了殷觉月漪脸色稍微泛白，可见她对血的免疫力稍嫌不足。而在他们身后的近身侍卫尽数低首，四人均露出担忧目光，却碍于身分只敢偷偷用眼角余光瞄向我。

        “比试结束，这样的结果皇兄可满意？”

        殷觉曜珈眉角带笑，“当然。夜侍卫的身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父皇肯定也想一睹为快。”闻言，我顿时身子一僵，全然忘记觐见皇帝这檔事，可是依我这个样子，可能还没进到大殿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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