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OR
昏暗的房间中此起彼伏地闪烁着微弱的氛围光，各种颜色交替变换。房间可以被明确地分成三个部分：工作台、床，剩下的就是卫生间和从不开火的厨房。这栋楼是酒店式公寓，房间面积不大，除了卫生间以外并没有隔间，一开门，房内结构便一目了然。
尽管发挥空间不大，钟智音的房间还是被他改造得很有个人特色。家具颜色只有黑白灰三种，暗色系为主，除了墙上一圈氛围灯之外，没有任何手办或其他装饰品。要不是宽敞的工作台上整齐陈列的制作设备和灰色的隔音墙，乍一看真的会以为是某个极简风、做开发的理工大佬的屋子，尤其，两台显示器中其中一个还是竖着摆放的。
钟智音坐在工作台上，显示器跟设备以及半包裹状的桌子将185的他半包围，看起来非常沉浸式。
他正提交完学校需要的最后几个申请资料，着手开始看8月底飞往波士顿的机票。
电话响了，是钟智乐，叫他一起吃宵夜。
看来今晚这个小少爷又要住在他这里了。
钟智音虽然答应了他，却忍不住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不停揉着两边太阳穴。
“哥，上次那个地铁上送我花的那个小姐姐也住在你那栋楼。你也见过，在之前你帮我代班的时候。”
钟智音开始回想两次见到宋栗子的场景。
地铁上见到的宋栗子，妆发齐全，很善于利用饰品和搭配来将自己的身材优势放大。虽然仅仅看了一眼，也能看出来是个精致、身材匀称的漂亮女生。
深夜的便利店里，那个敷着面膜、扎着丸子头、穿着宽松睡衣和拖鞋的宋栗子虽然少了精致妆容和服饰搭配的加持，但是她干净的气质和纯粹的美还是没法被掩盖的。
所以，听说是同一个人，钟智音并没有多惊讶，让他内心有点小波动的是听到钟智乐说他们住在同一栋楼。
“既然是邻居，叫上那个小姐姐一起呗。但我可能会晚一点，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们先找吃饭的地方。”
钟智音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听着乐少安排好了一切，也没有半点问他意见的意思。挂电话后，马上就收到了钟智乐推过来的微信，还告诉了他，她的名字，宋栗子。
“宋栗子，送栗子，可爱吧。”
“……”
宋栗子自从开始实习后，一般的好友申请都会通过，生怕错过了同事或者给她介绍工作和资源的机会。
来申请好友的微信名是or，朋友圈只有三天可见。
宋栗子正想问对方来历，就收到一大段自我介绍以及宵夜邀请。
【你好，我是钟智音，钟智乐是我弟弟。今晚我们一起吃宵夜，请问你有时间一起吗？】
还没等宋栗子回复，又收到了第二条。
【他还没那么快到，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下等等他。】
发出去后，钟智音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他也想不清平时微信回复字数能少则少的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发了这么多内容。万一对方误会自己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就不好了。
刚想撤回，就看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宋栗子也少见这么长一串自我介绍，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又想起之前见过的他的模样，心想这可能是个严肃的哥哥。而且，这打字速度，真有够快的。
她礼貌的回复了，带上了表情符号。
【你好，我叫宋栗子（笑脸）】
【好啊，正好我也没吃晚饭（俏皮）】
【那我们十分钟后楼下见？（期待）（期待）】
钟智音看着收到的消息，果然，他不喜欢这种包装完美的感觉。他按照平时的习惯回复了一个字。
【嗯】
已经11点了，宋栗子已经卸了妆。突然很后悔刚刚没经过大脑就给自己定了一个十分钟的限时任务，也来不及干什么了。她扎了个丸子头，换上了一件不知道该什么季节穿的短款毛绒紧身短袖上衣，一条低腰阔腿裤，一双本来就有增高效果还外加了15cm增高垫的运动鞋。
宋栗子虽然穿运动鞋居多，但都不是平底鞋，一是穿着更舒服，二是显腿长。所以净身高170的她，平时走在大街上应该有173到175。
今晚她这身，虽然看着随意，但显得她腰更细，腿更长了。
宋栗子在镜子反复斟酌，还是觉得太素了。又想到那位乐少在深夜便利店上班的穿搭，她还是在脖子上添了一条比较低调简单的土星吊坠珍珠choker，并且在脸上盖了一层散粉，用极细睫毛膏将眉毛刷得浓密、整齐了点，再补了一个裸色润唇膏，这才揣上手机出门。
在楼下看到了钟智音，果然跟前两次见到的他并无太大差别。暗色系的穿搭，运动鞋，没有饰品。这次倒是没有戴帽子，他蓬松、分缝的头发和好看的眉眼展露无遗，下半张脸依旧是隐藏在白色的口罩中。
宋栗子真的很喜欢穿着简单的男孩子。虽然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特色，甚至连一贯注重穿搭的宋栗子都记不清前两次他穿的跟这次有什么区别，但在钟智音身上莫名有种“爷很贵”的感觉，更何况这是个衣架子帅哥。
钟智音从兜里掏出手机，没有背包。果然，年轻人出门真的只带手机。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间隔不近不远，符合两个不相熟的人之间礼貌的距离。对两个独立的个体来说，很安全，但也没有过分疏远。
一开始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着，期间互换了一些基本的个人信息。
同龄，同届，都在申研阶段。
不同的是，宋栗子是正在实习的计算机专业本科生，钟智音是即将前往波士顿进修的自由音乐人。
“钟智音，钟智乐，还真是音乐世家啊。你弟弟也是学音乐的吗？”
“嗯，他学音乐剧。”
看来她很有可能认识了一个未来的大明星，从钟智乐的性格特点和个人风格看来，这个可能性真挺大的。
宋栗子开始联想两兄弟的人生经历，他们的生活应该是充满热情和目标的吧，至少是清晰明确的，不像自己，在这个不远不近的节点陷入迷茫和未知。
后半段路程，两人便没了话。尽管距目的地只有10分钟的步行路程，但宋栗子在晚风中的思绪跳跃又惆怅，仿佛过了好久。
旁边的人却看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宋栗子想，有了人生的大方向，他应该遇到什么事都会处变不惊，是个沉着冷静的大人了，不像自己……
两人都在沉默中悄悄地猜着，谁也猜不透。
两人在一张四人桌面对面坐下了。
热茶和碗筷刚拿上来，还没等宋栗子动手，钟智音已经主动开始用热茶烫过了一遍两套碗筷，并在宋栗子面前放好。之后，钟智音才将口罩摘下来。
整个过程他没有说话，很自然，也显得理所应当。
宋栗子看他摘口罩，自己也将口罩摘下放进兜里。
两人目光对上了。宋栗子终于看到了钟智音的脸。
正如他娇好的眉眼一般，他的五官完全互相匹配，皮肉完全贴合骨骼，紧致且细腻。相较钟智乐，少了他那能挤出水的胶原蛋白，更显棱角。嘴巴，看着很好亲的样子。钟智音的上唇锋清晰，下唇饱满，真是可惜了，用来给口红试色肯定很种草。哥哥虽然有浪漫的眼睛，就算没有过分的冷漠，看起来却不容轻易招惹，给人带来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而弟弟看起来会更柔和一点。
宋栗子看着对面的小v脸，摸摸自己的肉脸，心里抱怨：都是二十多岁的人，怎么他一点都不会发腮。
在钟智音眼里，今晚的宋栗子太干净漂亮了，以至于没法细细地观察她的五官，仿佛眼前是一片柔美的米黄色，纯洁、充满活力。
沉默了一会，钟智音意识到作为男孩子需要主动说点什么，两人便开始了礼貌的问答模式。
知道宋栗子的专业后，钟智音也没有避讳地展现了自己的兴趣，跟她聊了很多关于软件开发的话题。
宋栗子也感到惊讶，他居然懂得很多专业知识，甚至他提到的有的问题，宋栗子作为内行也答不上来。她也再一次意识到，除了学校学的和工作中用到的，自己确实一点也没有在自己专业领域有更多的思考，连一个外行人能拥有的思考角度她都没能涉略到。
尽管宋栗子也在友好地回应着，钟智音也意识到她好像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便开始了一些脱离专业知识的天马行空。
“你说要是有一个软件能根据风格关键词制作出旋律，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就可以被淘汰了？”
宋栗子笑了，双眼冷冷的下三白瞬时变成了一双甜美的笑眼，露出又白又整齐的小巧的牙齿。
“要是真有这种软件，那也一定需要你这种有想法的专业人士参与开发，而且后续出了什么bug或者需要改进升级，还得靠你们，淘汰不得。”
钟智音觉得她的兴致明显被提高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再说了，没有温度的机器怎么能生产出有温度的旋律呢？你说是吧，浪漫的自由音乐人？”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笑与不笑完全是两个季节，刚刚的她就是一问一答的机器人，现在简直是一个满脸美好与向往的小天使。
“你喜欢听音乐？”钟智音直觉道。
“挺喜欢的。能让人产生共鸣的美好事物我都挺喜欢的。”
钟智音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看向宋栗子的目光，眼底尽是温柔，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宋栗子被盯得心跳节奏都快了。女孩不服气，也盯着他看。
与钟智音深情的眼神不同，冰山美女的下三白在钟智音眼里却看出了丝丝魅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的钟智音赶紧将目光移开面前的女孩。
看到对面不盯了，宋栗子才轻松愉快地继续展开话题。
“话说你居然没有跟我讨论我名字的谐音，也没有说我看起来不像学计算机的，更没有问我女孩子学这门专业累不累，真难得”
宋栗子难得遇到没有提到这些问题的新朋友，反倒自己忍不住提出来了。
“我一开始感觉你挺高冷的，你的名字又很可爱，不过现在看来挺适合的。再说了我又没学过计算机，就算你说累我也没办法感同身受。”
太会说话了吧，居然巧妙地答非所问，让宋栗子厌烦的重点他一个都没提到。
钟智乐终于来了。他们三个就这么自然地边吃边聊，时间很快就过了一个小时。
宋栗子感到不可思议，她面对两个陌生男人，还在几乎素颜的情况下吃着大排档，居然一点都没有感到尴尬。
钟智乐也奇了怪，哥哥居然跟女孩子这么放松地聊天，这还是平时那个对人爱答不理的钟智音吗？面前这两人有共同话题，你来我往地相互问答，完全是相互处于一个平等的位置循序渐进地了解对方，丝毫没有逾礼，言语也一直保持着恰当的张弛度。
钟智音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大美女那么健谈？这两怕是有戏。
两人交谈甚欢，没有察觉钟智乐根本无法插入两人的话题。
钟智乐默默地看着他们，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还时不时浅浅地哼笑着。
三人在电梯里互相道别。
电梯很快在6楼停了下来，宋栗子转身面向身后两人，眼睛不自觉地看向钟智音。
“明天见”，说完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钟智音眼神颤抖了一下，看到对方不太好意思，马上回道：“下次见。”
电梯门缓缓关上，在13楼重新打开。
进了家门，钟智音对满脸看戏的钟智乐翻了个白眼。钟智乐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搭在沙发后背，继续一脸八卦地看着他。
钟智音拧开一瓶矿泉水猛猛地灌下去半瓶，并在冰箱里拿出一罐牛奶，朝打趣自己的弟弟扔过去。
钟智乐一把接了过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孩子喝了牛奶早点睡，你今晚去酒店睡，我要写歌。”
“哎哟，钟智音大制作人，你今晚很有灵感啊。不过你不是一向对细节党美女没啥好感吗？你终于摒弃那些糟粕偏见了？”
钟智音又想起在地铁上见到的宋栗子，确实从头到脚精致地无可挑剔，但便利店和今晚的她才让他真正感受到这个女孩子的美，跟今晚的天气一样，虽然有风，却不让人觉得寒冷，反而十分舒适清爽。
“你别看她今天清汤寡水的，我倒是觉得她一身搭配得很好，美甲也很精致，身上的皮肤比脸上还白……”眼看着钟智音眼神里带了警告，他赶紧话锋一转。
“总之，她肯定是一个很珍视自己的美貌的人。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觉得，像我这样想尽办法让自己漂亮的人才是真正真实、毫无保留。”
钟智乐走后，钟智音开始沉浸式工作了。钟智乐有一点说得没错，今晚的他确实灵感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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