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他是不是要扑到我怀里

高三生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每天七点都不到开始学习，晚上十一点才休息，有勤奋一点的学生还自觉缩短了休息时间，每个人都挺累的，也是读书这么多年最紧张的一年，都在拼命都不甘落于人后。

        三中没有强制高一高二生一定要住宿，但是上了高三后除非有特殊要求，否则一律住在学校宿舍里，两个星期回放假一天，学习强度挺大的，但是最终结果也挺好的，一本和二本率都不错。

        李原他们班高一高二的时候就是走读的，到了高三整个班级都要住宿，他本人也不例外。为了这事儿，我特地问了他他奶奶自己住可不可以，他回答说老人家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他叔叔婶婶也偶尔过去探望。

        在他们日复一日高强度的学习中，夏天已经过去了，这个北回归线以南的省份秋天来得并不明显，白天的时候依旧热得人难受，只有清晨和傍晚稍微清凉的风让人觉得秋天来了。

        十月中旬的时候，学校开了个校运会，高一到高三全部班级都参加，校运会规模还挺大的，需要办三天，这对高三学生来说是他们在学校里最后的狂欢了。

        运动会开始前高三的学生刚结束市里的第一次统考，统考基本市里的高中都参加了，改卷也是集中去改的，大概得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出成绩，这也是学校特地安排的，让他们考完试放松放松心情，别绷得太紧。

        校运会的第一天我被安排去改试卷了，第二没工作的时候我特地去看了学生的运动会，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嘻嘻哈哈，有在比赛的也有在喊加油的，这个时候班级的荣誉感总是很强的，平时关系不怎么样的同班同学都在这时候变成了最亲密的小伙伴，同一个阵营的战友。

        我坐在老师堆里面，偶尔听着旁边的人抱怨油费又涨了，房贷压力有多重，孩子上什么补习班，什么时候有朋友同事结婚要随多少份子钱。

        话题琐碎又现实，我感觉自己身处充满烟火味的世俗中，而眼前是很多很多人一生中最单纯美好，快乐无忧的时光，偶尔还闪过了一些十年前的光景，我的过去和他们的当下在眼前的操场交汇，竟然有一丝岁月静好的味道。

        哪怕将来会变成一个无趣的大人也丝毫不妨碍他们现在一个个的都是可爱的小孩儿。

        正当我感慨人生的时候，我透过墨镜看到李原像一只兴奋的大狗狗朝着我的方向跑了过来，隔着墨镜都能看到他满脸明媚的快乐，后面还跟着他们班上的学生。

        一群男孩子过来围了在我身边，我嫌弃地让他们走开点，一股汗味儿。

        他们也笑嘻嘻不当一回事儿，好像这几天连师生的边界都模糊了，老师不会摆出严肃的态度，学生也不害怕，只当各个老师是个天天都能见着的年长朋友，说话都有点肆无忌惮，我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李原笑嘻嘻地跟周围的朋友说，“咱陈老师这样儿，墨镜一戴，谁都不爱，整一个酷哥。”

        旁边他的哥们儿也纷纷说是，我拉下一点墨镜扫了他们一眼，问他们过来干什么。

        苏靖痞痞地搭着李原的肩膀说：“那得问我们原哥了，他非得过来找您，是吧，原哥。”

        我扫了李原一眼，觉得好笑，“哟，还原哥呢，称兄道弟的，你们谁是大哥谁是二弟啊。”

        李原把他苏靖的手扒拉开，带着点嫌弃说：“一边儿去，你们非要跟着的，没想带你们来，走开走开。”

        然后一群人推推搡搡，半天说不出过来干啥，我看着他们也好玩儿，也没赶他们走，就当看戏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原才转过头跟我说：“老师，明天下午我们班比4100接力，你过来看看呗。”

        他话音刚落，苏靖就补充道：“今天下午李原有个5000米的个人项目，您也来看看呗，他长跑可厉害了，高一高二都参加也都能拿名次。”

        我无可无不可，“我看看能不能抽出空来。”说完顿了顿，笑着继续说：“我还得给你们出试卷呢，出完有空就来。”

        听完之后，几个人一直在那里嗷嗷叫，说：“不是刚考完吗，怎么又有试卷，老师你就不能别跟我们说，让我们快乐地度过这几天吗。”

        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女老师也被整笑了，跟着说：“回头我们生物组也出个卷子，咱生物也不能落下了，别给化学给比了下去。”

        她一说完，前后的语数英物老师纷纷开口，不管是不是他们班的科任老师，先吓唬了孩子再说。

        于是观众席上的老师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旁边坐地上或者蹲下的学生一个个愁眉苦脸，东倒西歪，对比鲜明。

        其实我说的就是逗他们的，刚考完试，出了成绩还要评讲，讲完还要分析薄弱，然后巩固考点知识，哪有这么快又有试卷，考试不是目的，而是通过分数反映他们的学习情况，老师好做针对性训练。

        一群老师都知道这些学生是高三的，都逗他们呢。

        -

        下午我也确实没什么事，李原的长跑比赛是下午三点半才开始，中午吃完饭后我在办公室看了下他们的作业和错题，三点过了才去运动场。

        我到的时候待会儿要上场的运动员已经在做热身运动，上号码牌了，李原个子挺高的，现在他站起来我都得微微仰头才能看他眼睛，估计都有一米八五左右了，那么高的一个人在人群中特显眼，我没费多少劲就看到他了。

        他已经戴好号码牌了，在变拉伸边四处张望，像在找什么人。

        他看向我这个方向，看到我之后，他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像是点着了两个小灯泡，笑着小跑了过来。

        我无语，都要开始比赛了就不能省点力气，“祖宗，都要开始跑五千米了，你就别再提前给自己加赛了。”

        他笑嘻嘻地说了个事实：“老师，你来看我比赛啦。”小尾音都带着点雀跃。

        我好像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心情挺不错的，笑着说：“是啊，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吗。好好跑，跑完就成。”

        这是，苏靖和今早的几个男生也一起来了，苏靖说：“那不成，原哥要跑就得冲着前三去的。”

        李原嘚瑟地回：“那必须的。”

        我确实有被这两个小孩可爱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了句加油，把他赶去比赛了。

        运动场的跑道是四百米的，八千米要跑十二个圈有多，枪响之后，选手们哄地跑出去，李原没有穿校服，穿了件白色的背心和短裤，背心上别着号码牌。

        其他学生都站在操场里的草坪给同班同学打气，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某某加油，喊得撕心裂肺，真情实感。

        随着圈数的慢慢增加，选手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领头跑的那个已经甩下后面的人小半圈的距离了，苏靖说这个是体育生，专门练长跑的，省里比赛都拿过奖，第一肯定是他的没悬念，剩下的就看第二名是谁了。

        李原一直没有被落下太多，在第二梯队里面和三个选手一起跑着。

        看来第二名不出意外就在这四个人里面出来了。

        跑到最后一圈半的时候，明显见到跑道上的人都开始发力了，第一名已经产生了，就是那个体育生，剩下就看谁能争个第二第三了。

        最后一圈李原经过我和苏靖站的地方的时候，我在苏靖他们喊劈了嗓子的加油声中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不自觉也跟着喊了句加油，坚持住。

        等他经过了我们站的地方时，我被苏靖他们一起拉着去终点线附近看冲线了。

        过了最后一个弯道，剩下最后的一百米，李原和另一个学生正跑过来，两人都肉眼可见的累到不行了，都是在凭意志力坚持，李原和他有几步的距离。

        旁边苏靖和一群男生女生疯了一样在喊：“李原加油，还剩最后一点了，超了他，冲啊，加油。”

        耳边是嘈杂的呐喊声和呼呼的风声，看着李原一步一步地缩短距离，然后超过了前面的人，离终点线越来越近，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指尖的血液迅速倒流回心脏，手心一片冰凉却出了一层薄汗。

        他和后面的人距离已经拉开了，随着他越来越接近终点，我看到了他的表情，他的眼睛像是透过了人群捕捉到了我，视线在空中交汇之后他就一直看着我的方向没有移开，坚定得我心都颤了颤。

        还剩最后五米，三米他的视线依旧锁定在我的身上，恍惚中我觉得他不是准备冲线，而是向我飞奔而来，要扑到我的怀里，我自然垂下的手甚至下意识微微抬了起来，在这短暂的几秒里，我听不到周围的风声和喊声，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如擂鼓，我好像激动得忘记了呼吸。

        冲线了！

        好在他扑向准备接着他的苏靖的，苏靖和另一个男生一人扶着他一条胳膊，带着他走动，不让他停下来，边走边说好样儿的。

        冲完线之后他就看向了别的地方，我依旧能听到他的喘气，呼哧呼哧地，像是累到了极点。

        我转过身朝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慢慢平复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一定是现场气氛太紧张，看个体育赛事肾上腺素激增很正常，看来还是年纪大了，不然怎么看个长跑我的心脏都跳得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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