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呼吸苦难，喉咙干哑，好像有人拿着一千根针在戳刺着自己脆弱的脖颈皮肉。
于佳清在看不到终点的八百米测试中觉得自己越来越奄奄一息，她想咳嗽但找不到呼吸的那个点，她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深秋冷冽的空气在肺里乱窜，仅存的一点呼吸也要被它们抢夺。
救命，谁能来救救我。
林舟看着再也跟不上大部队的于佳清，扔下篮球直接从篮球场跑到操场边。
体育老师在吹哨示意闲杂人等离开这里，但林舟全然不在乎。
“调整呼吸，不要急，慢慢来。”林舟以同样的步调跟在于佳清身边，神色焦急。
于佳清分不出神看他，只知道低着头跑。
大脑里的氧气仿佛被抽干，于佳清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她快要撑不住了。
“还有一点点，跑过去你就胜利了，于佳清，你可以的。”林舟知道这些话太没用，可没用他也要说。
如果现在放弃，那之前的苦难就会功亏一篑，那才是真的没有办法。
“你应该劝她停下。”许梓阳冷冷地说，“再这样下去她会废的。”
林舟现在没时间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停下就没有成绩，不要觉得你比我清楚。”
“那你就希望看到她受伤？”许梓阳没有放过林舟，“口口声声说爱她，连她的身体都不清楚，就敢随意出口，这就是你说的爱吗？”
“你又算得了什么？我们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插手。”林舟在陪跑的间隙回头瞪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许梓阳，“连个话都不敢说的懦夫。”
“怎么，被我看穿了所以恼羞成怒了吗？”许梓阳喘着气，“你应该问问自己有没有给她安全感的能力，而不是在这假仁假义。”
“你住嘴。”林舟一怒之下一拳挥过去。
刚才还在一起跑步的三个人有两个突然大打出手，操场上其他人都发出惊呼声。
林舟攥住许梓阳的领子把他压在地上，“我敢对我说出的话负责，你呢？你这个只会呈口舌之快的垃圾。”
“哼，我是垃圾，你又比我高贵多少？”许梓阳一跃起身推开林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只不过是比我多了三年的时间而已，没了这三年，你说不定还不如我。”
“你。”
林舟还想反击，宋菲冲过来用力推开许梓阳，“你们别打了，快看那边，于佳清晕倒了。”
正在死缠的两个人仿佛被当头一棍打醒。
于佳清双手触地躺在塑胶跑道上，老师和她们班的同学都围在那儿。
“都让开。”许梓阳扒开人群，跪在地上抱起于佳清就往医务室跑，老师在后面怎么叫他都不答应。
不过是慢了一步，林舟就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救援时间，于佳清被许梓阳抱走，他突然感到全身麻木，再怎么活动也舒展不开。
他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吗？”宋菲慢慢走到他身边，“如果觉得不放心，就追过去看看吧。”
“她会怪我吗？”林舟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无措地问她。
“我不敢下结论。”宋菲看起来理智又冷血，“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当然觉得你做的很对，毕竟老师会要一个成绩；但出于人道主义，我认为你有点过分。”
林舟仍是茫然地看着她。
“林舟，你觉得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会选择继续痛苦还是想要终结痛苦？”
林舟嘴唇轻轻张合，“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只是在逃避。”宋菲顿了下观察林舟的反应，看他没有回应，又接着道，“许梓阳虽然疯狂，但他有句话是对的，你只是在用你以为的方式喜欢于佳清，没有考虑到她是否会愿意接受你的示好。”
“那我应该怎么做？”林舟被宋菲的质问吸引，讷讷问道，他渴望她能给他一个结果。
宋菲看着向她问出这样问题的林舟心中一片苦涩，但她还是用力将那股情绪压下去，恢复到轻松的模样，“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冷静，然后去医务室看一眼于佳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菲选择顺从林舟心里的执念。
“你好像经历过很多的样子？”被一个女生开导，林舟心里有点羞愧。
宋菲爽朗一笑，“不要觉得我很特别，像我这样普通的女孩子还有很多，只是你的眼里只装得下于佳清看不到别人罢了。”
这是林舟到目前为止遇到的第二个令他钦佩的女孩子，第一位是那天红着脸对他大声表白的那位女生。
“如果我先遇见的是你，说不定我们会很有缘分。”林舟发自内心地感叹。
宋菲差点就要被这句话感动，她不无自嘲地想道，“如果”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假话。
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惋惜的样子，她说，“如果真的想要一段缘分，现在开始也不迟。”
林舟寻味地看向她。
她推了下眼镜，往前走了两步，接着开口道，“别误会，我对你不感兴趣。”
林舟也低头轻笑，“我也没有自做多情。”
宋菲担心许梓阳和林舟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会出事，所以她在征得老师同意之后跟着林舟一同来到医务室。
只是。
透过透明玻璃窗就能看到里面的一切，于佳清输了液睡得很沉，许梓阳拿过一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抬头看着输液瓶里的药水一点一点流入她的皮肤里。
林舟看着里面岁月静好的一切，突然不忍心进去打扰，尽管他非常担心于佳清的状况，可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或许，一开始就是自己错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重心，他突然很后悔当初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表白。
人能把控的只有自己的情感。
“我们走吧。”他低下头对宋菲说，意思是回去。
“就这样离开，她更不知道你为她做了什么。”宋菲为他感到不公平，“你不能在失去一次主导权之后又失去她的信任，你是在伤害你自己。”
林舟又怎么会不理解宋菲的意思呢，只是在他犹豫的瞬间他就已经失去了在她面前辩解的机会。
“她不会在乎这些的。”林舟留恋地看向里面，他知道许梓阳肯定看到了，他就是故意在做给自己看，证明如果给他同样的时间，他也可以做到。
“我怕你会后悔。”宋菲心痛地看着林舟明明舍不得于佳清，却要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如果今天坐在里面的是你，许梓阳肯定不会放过你。”
“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很幼稚。”林舟眼里都是哀怨，“她不喜欢幼稚的人，她喜欢稳重的，她喜欢不给她惹麻烦的，她想要一份成熟的感情。”
“你真的就那么了解她吗？”宋菲的声音带着哑，“她就那么好吗？”
“是，她是。”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
宋菲的心在滴着血，她慢慢举起手朝林舟比了个大拇指。
“林舟，你真是好样的。”
升上高中之后，周媛媛和于佳清的联系越来越淡薄，有时候一周时间里两人能见面的次数不到十次，没有吵架，也没有误会，有的人就是会这样无声无息地疏远。
“头还疼吗？”许梓阳半弓起身关心地看向慢慢转醒的于佳清。
于佳清睁开眼睛先看到雪白的天花板，然后才是进入到视线内的许梓阳，她有点失望，“怎么是你？”
“我就这么不受待见吗？”许梓阳语气低落。
于佳清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跟他起争执，垂着眼皮看盖在身上米白色的杯子，沉声问道，“林舟呢？”
许梓阳没有立刻回答她，站起身去热水器前接了一杯开水，走过来递到于佳清身前，“你刚醒过来，还很虚弱，先喝点水。”
温热的水在冒着热气，于佳清抗拒地把头扭到一边。
许梓阳把水放到病床前的床头柜上，又坐回之前坐的小板凳上，缓缓说道，“你如果想见他，就养好病自己去看，我没有义务向你报告他的行踪。”
“那你现在待在这儿又是在干什么？”
“我担心你。”
“我不需要。”于佳清语气骤然变冷。
气氛陷入僵硬，许梓阳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腿面上，两个人都沉默着没出声，只有挂在墙上的钟表在一秒一秒走过。
“我去叫医生。”葡萄糖见底，许梓阳开口道。
于佳清别过身子没有回答。
今天下午在这间房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许梓阳在自导自演，他笑林舟自以为是，但他的做法不见得更高明。
他在接近于佳清的时候就用错了计策，他只看得到表象，看不到隐藏在表象下面的本质。
如果林舟只占得住一个学习好，在其它方面完全没有建树的话，于佳清也不会被吸引而主动去关注他。
天时和地利都偏向林舟，他的胜算聊胜于无，哪怕有朝一日他登上年级第一的宝座，那也跟于佳清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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