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林舟说的没错，赵南确实是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黑框厚镜片换成了时下流行的金丝边眼镜，常穿的灰白格子衬衫也不见了，换上了单薄的短袖，帆布鞋配上卷边的阔腿裤，连头发也被精心打理过。
眼前一亮到像是骤然年轻了几岁。
四个人刚碰面，周媛媛看着他陷入沉思，这货竟然还知道打扮了，还算是有点想法。
他上次拉着周媛媛离开邹记就把她带到了他家里，爸妈都去上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周媛媛想不起来他们究竟干了什么，一定是发生过什么的，她好像说了些赵南不爱听的话，所以后来赵南看她的眼神都不像了，但她被酒精侵蚀了神志。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罕见的和平共处，于佳清一会看看周媛媛一会看看赵南，两个人就跟个陌生人似的，谁也不理谁，倒显得她多管闲事。
一中建校悠久，大门是很简单的铁门，上面是一张电子横幅，持续不断地滚动着几个大字。
“热烈欢迎新同学来到榆西县第一中学。”
老校有老校的招牌，它的存在就是实力，不需要用别的花样来吸引人。
他们家在本地，所以只要人去就可以，一身轻松，有些同学是从外面考到一中的，可以看到家长陪着他们拿着厚重的被褥和生活用品去宿舍安置自己，有些家长竟然把行李扛在肩上，脸上有被泥土滋润过的痕迹。
于佳清看着他们辛苦的样子，不由自主地难受起来，对有些家庭来说，学习可能就是唯一的出路了吧。
对她又何尝不是呢。
分班表被贴在报栏里面，上面还有很多受过表彰的人，还带着照片，周媛媛去看分班表了，于佳清混在人流里对着那些照片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这个其实很好得的，只要平时不干坏事，你也可以。”林舟跟在她身边。
这话也就说的好听罢了。
“又不是小孩子，这种都是要看成绩的，你别骗我了”于佳清摇头。
“我是看你表情严肃，想逗逗你。”林舟一身衬衫牛仔，跟于佳清的小碎花裙格外般配。
“谢谢你的好心，我也没生气，以前来一中看运动会的时候就看过这些，但过去好长时间了，现在再看到就有点熟悉的感觉，那时候一中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你才更要相信自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如果暂时不行，那就再等等，两年，三年总会有结果的。”
暑假过去，于佳清更高挑了，背面看起来很清瘦，但从前面看着身材又丰满了许多，一起成长的还有林舟。
林舟比她成熟的更多，不论是身高还是心智。
与他相熟之后，于佳清觉得他似乎比自己还更要让自己上进，要让自己时刻都保持着积极的心态，从他们交谈的内容中随处可见他对她的鼓励。
“我发现你从来都不往坏处想，是没经历过毒打的缘故吗？”于佳清继续看继续说。
“生活已经很难了，如果再不给自己留个念想，那岂不是每天都要耷拉个脸，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对着妈妈说。”林舟故意拉长声调，“妈，我要饿死了，快救救我。”
“哈哈。”于佳清听得入迷，也被他逗笑，“然后换来一顿毒打是吗，那可真惨。”
“所以，就要多笑笑啊。”林舟趁势说，“不仅对自己好，也为了爱护自己的人更放心。”
这种简单的道理于佳清也懂，所以她才会屡败屡战，坚决不妥协。
走到报栏的尽头，于佳清转过身面带微笑看着林舟。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两件事。”
女孩的眼里闪着坚毅的光芒，那是林舟极喜爱的模样。
四人在一班门口分别，教学楼的格局大同小异，十六班还是在一班上面，于佳清就在林舟抬头能看到的位置。
班主任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周媛媛和于佳清乖巧地报道注册，然后去指定的地方领校服，老师告诉她们下午可以不用过来，但晚上的自习一定要到。
这是一中的规定，学校会查晚自习，有人缺席的话会扣班级分数。
开学第二天就是军训，没有特别的衣服，都是整齐划一的蓝白校服。
于佳清的班级在操场最里面，那儿有一排大白杨，此刻叶子还是又浓又绿，阳光会从树叶的缝隙间照下，不消多少时间就会在地上落下一片树荫，很适合乘凉。
正式训练之前是对新生的动员大会，作为年级第一考进来的林舟毫无意外地又成为了学生代表站上主席台隆重地发言。
回忆交叠，于佳清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林舟第一次发言的样子，他在台上从容不迫，她在台下静静聆听。
可又怎会真的完全一样。
三年前的林舟跟她天上地下，现在的她已经能跟林舟自在对话，很远的距离也被逐渐的交流拉近。
旁边有女生在小声讨论，关于讨论的内容，于佳清大致能猜到几点。
对异性的关注是人的本能，何况是像林舟那么优秀的人，上天真的格外喜爱他。
不俗的容貌，温柔的脾性，温馨的家庭以及令人艳羡的成绩，
真是美好到令人嫉妒啊。
发言结束，林舟鞠躬致谢，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回到自己队伍里面，他捣了下赵南的胳膊。
“怎么样？刚才没出错吧？”
赵南对他这种无聊的询问已经快要麻木了，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不是经常这样吗？”
“这不一样。”林舟把发言稿折好揣进裤兜里，“我在上面连你在哪都看不到，紧张死我了。”
赵南无语地看着他，“你好好说你是看不到谁？”
“别生气别生气。”林舟嬉皮笑脸，“你跟周媛媛到底怎么了？现在连话都没得说了吗？”
赵南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她不开口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林舟和赵南看起来不亲不近的，但从小长大的情分摆在那儿，他们之间的变化他发觉得很早。
“等我想说的时候再告诉你行吗？”
“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聊一聊。”林舟拍了下赵南的后背，“你就是太不会说话了，心里想的跟说的完全是两个意思，除了我谁能懂你的那些心思？”
“你能闭嘴吗？”赵南越听越烦。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林舟非常识相地住口。
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
下午的训练还没开始，天气又闷又晒，跟普通的热还不一样，连一点风都没有。
林舟和赵南坐在篮球场旁的台阶上吃雪糕，头顶是孤零零的三棵树。
他抿了一口雪糕，冰凉慢慢在嘴里化开，眼神从面前打篮球汗流浃背的男生身上移向远处操场的另一边。
有个笨蛋正坐在那边树底下像只呆愣的鹅一样动也不动。
“你去你去”三个台阶上面有两个女生在探着头看林舟的背影。
“我去就我去。”被怂恿的女生倒也没推脱，两三步跳下去在林舟面前站定。
手里还拿着雪糕的两个人被吓了一下，赵南知道有好戏看了。
“林舟，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交往吗？”女生红着脸磊落地说道。
雪糕差点噎住嗓子，林舟一口吞下去，瘆人的凉意从嗓子眼一直通到肺里面。
他从未见过这么壮烈的告白，他要是有这个女生的勇气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藏着掖着。
打球的声音也停了，在这个区域的人几乎都在往这边看，林舟又成为了视觉中心。
赵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雪糕，在烦心的时候看到别人也烦是一件比较开心的事情，他很想看看林舟要这么解决眼下这个麻烦。
吃东西回话不太礼貌，林舟几口解决了雪糕，站起来把塑料袋和雪糕把扔到银色垃圾桶里，往回走的时候有意往操场那边看了一下。
她应该能看到吧。
他像站军姿那样在那位女同学面前站好，两人之间有一段刚好适合说话的距离，女生的脸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但因为太阳直射，脸皮还有点发红。
不管她是不是真心，林舟很懂她此刻的心态，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自己的回答。
“谢谢你能喜欢我。”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女生羞涩地低下头，“不用谢。”
“但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交往。”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那位红着脸的女同学慢慢抬起脸，眼里有一丝窘迫闪过，随后便是释然。
他果然值得别人钦慕，连拒绝都这么坦荡。
围在那儿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但谁都没想到这并不是他说的最后一句。
“我有喜欢的人了，是十六班的，叫于佳清，她也很喜欢我。”
林舟在这一瞬间有很想落泪的冲动，冲动也好，愚蠢也罢，三年了，他终于能将这份感情宣之于众。
哪怕被表白的对象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但他不在乎，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叫她的名字就已经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他愿意承担这些话带来的任何后果。
男孩子在念到那三个字时眼里的满足感不会骗人，女孩知道她输了，输的很彻底。
“谢谢你能这么正式地拒绝我。”女生鼻尖发红，声音不复之前响亮，掺杂着一点嘶哑，但仍然鼓着劲做到字正腔圆，“被你喜欢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但我并不是那个被眷顾的人，所以，祝你们幸福，希望那个女生能一直那么幸运下去。”
林舟被眼前这个女孩子的气度折服，他想问她叫什么名字，他们或许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又觉得不必再问下去。
有些缘分，不能强求。
“谢谢你的祝福，她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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