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09
这些小混混是怎么和孙向笛扯上关系的？
孙向笛把他们带到自己面前，是想干什么？
景桐看着小混混和孙向笛，微微抿了一下嘴唇，然后把有楚辰联系方式的那部手机收到了裤子口袋里面。
收好手机，景桐整个人瞬间紧绷，变得防备起来。
小混混本来就看景桐不爽，也做出了一种要打人的状态。
孙向笛倒是轻笑一声，调节起了气氛：“别那么紧绷，有什么事情，都上去再说吧。”
他说的上去，是指汽修店的二楼。
小混混用发狠的眼神看了景桐一眼，最后还是没有违背孙向笛的意思，跟他上去了。
景桐最后一个上去，负责锁门。
他刚一锁好门，落座的小混混就用一种阴狠又幼稚的目光盯着他：“看你表情，很惊讶？”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我吧？”小混混头子问，“见义勇为很爽是吧？你拿东西砸我脸之前，想过我背后是谁吗？”
景桐没理他——对于这种给人加戏的人，他一向懒得理。
要打就打，不要那么多废话。
所以景桐只是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二楼的样子。
二楼的门窗是封闭的，机油的味道充斥空气里面，油腻腻地浮在那里。
灯光昏暗，墙壁也很脏。
他特别讨厌这个地方。
景桐不说话，小混混头子倒是以为他怕了。
声音更加嚣张起来。
“怎么不说话，吓哑巴了？”小混混头子问。
景桐参观完房间，感觉自己心情实在不理想，便回怼一句：“我只是在想，你怎么没死在牢警察局里。”
“……”小混混听清楚他的话，暴怒了，“你/草/你/妈！你他妈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不服气就打一场。”景桐冷冷看着他，随手摸了一把自己背后的椅子，“只会叫帮手的垃圾。”
“草/你/妈的说谁呢？”小混混头子也拉过身后的椅子。
掌心一个旋转，直接要往景桐的脸上招呼。
景桐会怕他，当时椅子也拿起来了。
“行了。”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一直没说话的角落孙向笛终于开口了：“让你们过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吵架的。是要和和气气解决事情的。”
孙向笛慢吞吞说：“既然都拿了椅子了，坐下吧。”
小混混手里还拿着那把要往景桐头上招呼的椅子，非常愤恨地看了景桐一眼。
但是。
最后还是只能把椅子放下，特别不满意地坐了上去。
孙向笛看了景桐一眼，景桐便也坐下来了。
“今天请你们过来，不是为了让你们打架的，是为了调节调节这件事情的，我想，小张你老大也跟你说过我的想法吧？”孙向笛慢条斯理说。
小混混头子小张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是。”
“怎么说呢……”孙向笛慢悠悠说话，“景桐是年轻孩子，属实有一些傲气在，不服管，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就由我给你们说声对不起，好吧。”
“现在，看在孙叔的面子上，你们就和景桐和好吧。”
听到孙向笛的这么说，小张瞬间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孙叔，你也没必要帮他道歉，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我知道是个小事情，谁道歉谁不道歉的，总之是我的一份歉意。”孙向笛说，“只要你们解开心结，和好就行。”
小张：“……”
小张脸上各色变化，最后生硬地挤出来一个“惶恐”。
他身边刚才几个坐得张牙舞爪的混混，现在也陡然端正起来。
小张最后说：“行，既然孙叔都这么说了，那我和景桐的恩怨，肯定解开。”
“就当我们……”小张转头看景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打不相识。”
“那就好。”孙向笛说，“景桐觉得呢？”
景桐看着这场人间喜剧，不觉得有趣，只觉得非常厌烦。
关键是，他完全不明白孙向笛搞这么一出来是干什么。
于是，景桐只能保持自己的态度，最后淡淡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行！调解成功，握手言和，我很满意。”孙向笛终于笑起来，“感谢小张你们跑一趟哈，回去吧。”
从小张他们走到二楼开始掐时间，到目前为止，十分钟都没有。
简直称得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几个混混说出去也是这个片区“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这么对待，脸色瞬间变了，站在小张背后，暗流涌动。
小张也是背脊紧绷。
但是他紧绷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缓缓放下肩背，对着孙向笛露出假笑：“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孙向笛挥挥手，示意他们请便。
几个小混混走下楼，在徐小燕热情的挥手里面走出了店门，跨过马路，才敢开始抱怨。
混混之一问：“张哥，我们就这么算了？”
混混之二很愤怒：“我草他妈的，孙向笛这傻逼什么意思啊？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行了。”小张呵斥道，“你们不把他当盘菜又能怎么样？他我们可惹不起，我们的大哥也惹不起。”
“我们也没惹他啊？”混混之一又说，“他莫名其妙把我们喊过来，惹我们干什么啊？！”
“蠢。”小张哼了一声，“你还没看明白吗？就是借我们这把刀，杀景桐这个人呢。”
小张看明白了，景桐也看明白了——孙向笛这么一出，确实是做给他看的。
通过从小混混手中保护下景桐——让景桐看见孙向笛力量有多大，让景桐感觉自己被他保护了。
以至于对他诚惶诚恐，奉为天神。
而至于为什么要这样……
他这个债主，其实并不单纯。
虽然说能干放高利贷这种违法的事情的人，本来也不可能称得上“单纯”。
但是孙向笛的不单纯，代表着更大的犯罪。
他真正的生意应该是文物走/私。
景桐也不知道自己哪件事做对了，以至于入了孙向笛的眼，从去年秋天开始，这位朋友就想尽办法，想要拉他入伙。
——这也就是景桐为什么敷衍着楚辰不去和老板交流的根本原因。
景桐心里清楚。
自己一开始拒绝楚辰，根本不是因为还不上债务。
而是他本来就没可能，逃离孙向笛这个牢笼。
而后来……
或许是因为夜晚的歌太好听，或许是因为晚上的人造星光很漂亮，又或者是因为收了耳机这个贿赂。
他无法再肆意拒绝。
总之，他就是答应了。
景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孙向笛已经把他叫过去了。
孙向笛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赞许道：“见义勇为，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你一直有这种勇气在，当年勇于帮你爸爸承担债务，我就看出来了，我也非常欣赏你。”
“别担心，有我罩着你，其实他们不敢动你。”
“谢谢老板的欣赏。”景桐淡淡说。
孙向笛微微一笑，刚准备继续往下说，又听景桐说：“所以我会努力工作，争取这个月多做几单营业额出来。”
“……”
孙向笛脸上的笑意敛了，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只香烟点上，斜眼看着景桐。
“景桐，你是个聪明孩子，我觉得响鼓不用重锤，对吧？”孙向笛吐出一口白烟。
景桐被呛得蹙眉，却没说话。
孙向笛又说：“所以，你其实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对吧？”
“嗯，我知道。”景桐还是油盐不进，他看着孙向笛眼睛，倒没有什么畏惧，“所以我真的会好好工作的。”
听他这么说，孙向笛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看了景桐很久，才冷笑了一声，把烟头扔下去，踩熄：“滚。”
孙向笛让滚，景桐肯定不会耽误，立刻就滚了。
走出这间闷着汽油味的房间，景桐出去深呼吸了几口，却挥之不去自己胸口的烦腻。
景桐拾级而下。
徐小燕一直在下面等着，看见景桐冒了个头，马上跑过来，围在他身边。
“小桐小桐，老板跟你说了什么啊？”徐小燕问，“他是不是让你跟他做事？”
景桐比徐小燕高，垂下眼睛，能够看见徐小燕清澈的眼眸里面透露出来的狂热。
徐小燕是孙向笛从农村里面带出来的，带出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学生。
孙向笛送她读书，给她买衣服，亲手把她教出来，让她成为这个汽修店——同时，也是文物走私中转站的主事人。
因为太小就被带出来，她的三观几乎都由孙向笛亲手塑造。
愚钝，但忠诚，是一把非常非常好用的刀。
面对这样一个很漂亮，但是对正确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女孩。
景桐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所幸，他也不用说什么。
景桐听见背后响起脚步声，孙向笛也已经下来了。
徐小燕的目光瞬间转移，她看向孙向笛，热切道：“老板！”
“小燕，你把店铺打理得很好。”孙向笛笑着说，“陈少均应该没发觉吧？”
“没发觉。”
“好。我们的生意少数几个人知道就可以了，他不用了解——其他事情，下次去我家里说。”
又能去孙向笛家里面。
徐小燕简直是备受鼓舞，脸微微红，眼睛里面的欣喜更加明显了。
孙向笛跟她说完话，又走过来，拍了拍景桐肩膀。
“对不起，刚才是我情绪有点激动，毕竟，我太器重你了。”孙向笛拍着景桐肩膀说，“总之，我说的事情，你随时考虑。”
“如果你答应下来的话，我肯定让你回去读书，参加高考。”孙向笛说，“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景桐：“……”
孙向笛的手劲太大了，拍在他肩膀上，不好说是安抚，还是威胁。
孙向笛拍完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踏出了汽修店。
直到他的背影都看不见，徐小燕才转过头来，把景桐盯着。
“小燕姐……”
“我真的不理解。”徐小燕眨眨眼睛，说，“你为什么不答应？”
景桐：“……”
徐小燕认真说：“你看，老板对你这么好，让你帮他做事，还让你回去上学——你每天背单词，不就是为了回去上学吗？”
“我……”
他是想回去上学，但是放弃自由，出卖自己就为了去上学吗？
那还是不上了吧。
景桐看着徐小燕——她穿着今年夏天最流行的那种jk制服裙，梳着双马尾，这种装扮，搭配她眼睛里面那种清澈的，什么都不懂的天真。
简直是恰到好处。
只是景桐实在不知道，应该对这种天真说什么。
“你弄错了，我不想回去上学。”景桐说，“不说了，小燕姐，我修车了。”
“但是饭，刚刚……”徐小燕这才想起刚才老板和景桐在上面的时候送来的午餐，她注意力马上转移开了。
“我没什么胃口，你自己吃吧，剩一点给我就是了。”
说着，景桐就钻进了车下面。
这辆车底盘的问题一点都不复杂，景桐几下就修好了，但还是在下面躺着，没出来。
外面飘来香油和调料的香味——今天应该是吃凉面，夏天景桐胃口老是不好，所以一般他在，徐小燕就会点凉面来吃。
景桐缓缓地出了口气。
——你说。
这都什么事儿。
这都是什么人生。
徐小燕吃完饭，淅淅索索收拾，后面接了个电话，过来跟景桐说自己出去一下。
景桐躺在下面没送她，只是应了一声。
徐小燕出去了，店里面变得非常安静下来。
外面很热，脑筋正常的人也不会没事儿在盛夏正午的重庆街道乱溜达。
所以整个世界都变得很沉寂，好像景桐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景桐便在车下面闭起了眼睛，他刚准备睡，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咕噜的马达声——不大，就是那种小赛车的马达。
景桐转头刚准备看，一个滚筒状，冰冰的东西就滚到他的鼻尖上面了。
景桐被冰清醒了。
下意识把滚到他鼻子上的东西一拿，拿开之后，他侧着头，正好看向小车开过来的方向。
他看见一条黑色牛仔裤单膝跪地。
然后就是一个他很熟悉的脑袋垂下来，倒着刘海，往里面看。
是楚辰。
还是，特别帅的楚辰。
做着这个对颜值挑战极高的动作。
楚辰仍然帅得惨绝人寰。
他脸上带着他标志性云淡风轻的笑容，看着景桐说了声hi，然后又笑起来。
“干嘛躲里面？”楚辰问，“冰鲜柠檬水问你哪里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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