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变
欢若发了会呆，打算换个手托腮，一抬头，正好从窗户那看见了苏麻喇姑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她哒哒哒跑去掀开帘子，喊道：“姑姑怎么站在院子里了，这么冷，快进来呀。”
苏麻喇姑看她一脸坦荡的样子，又疑惑了，莫不是自己多心了？
她任由欢若挎着她的胳膊，扶她进来。
刚好，玄烨把题目也做得差不多了，他伸了个懒腰，笑道：“欢若，我写完了，你方才说的点心呢，快拿出来！”
苏麻喇姑一听，伸手轻轻揪了一下欢若的耳垂：“你又做了什么来！说过几次了，皇子的膳食是定时定量的，不准带了外面的东西来给三阿哥吃！不知道干不干净呢！”
欢若吐了吐舌头，小声说：“知道啦姑姑，我就是随手做的一些点心，叫三阿哥帮我尝尝好不好的。”
玄烨立刻懂事地接上：“嗯嗯，我乐意给皇祖母试吃！好叫欢若进最好吃的给皇祖母。”
默契！欢若背对着苏麻喇姑，悄悄地给玄烨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她又去外面的石桌上抱回来一个盒子，正是她揣在怀里带了一路的那个食盒。
此时盒子在外面被冻得冰冰凉凉的，一打开，里面是两块漂亮的瑞士卷蛋糕，一个馅料是橘子果酱，一个是山楂果酱，都是欢若自己没事的时候捣鼓出来的。
身在皇宫，最好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天底下所有的好食材都能在这找到。
玄烨一看见蛋糕，眼睛就直了：“真好看，欢若，还是你做得点心有趣。”
欢若偷偷在心里笑道，也就能骗骗你们没见过的。其实欢若最喜欢的，倒是老北京经典甜品豌豆黄儿，冰冰凉凉，沙沙软软，上面淋上桂花蜜，啧，那叫一个沁人心脾。
不过，她要笼络未来小皇帝的心，当然得拿出点不一样的。
为此，她还在静妃那院里垒了一个土烤箱……
说到静妃，今天她叫住自己到底是想说什么呢？欢若有点疑惑。
当初欢若到孝庄身边没多久，顺治就彻底闹起来，死活不愿意跟皇后过了。
二十八位大臣联名上书，愣是没保住一个没犯大错的皇后。
于是，皇后变成了静妃，由坤宁宫挪去了西六宫里跟乾清宫离得最远的咸福宫。
其实这些，早已是板上钉钉的历史，欢若跟静妃也没相处多久，她被降位，实在跟欢若没什么关系。
但欢若一直挺喜欢她的，本来之前隔着书本只是看历史记载，她就很喜欢静妃，如今加上美女滤镜和雏鸟情节使得她更是对静妃好感满满，毕竟，谁不愿意跟美女贴贴呢？
就这样想着，欢若就时不时去咸福宫看看。
从皇后变成了静妃，不仅心跟皇帝离了，住得离皇帝远了，吃穿用度，伺候的宫人数量，屋里屋外的一应摆件、装潢，全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一整个消费大降级了属于是。
内务府、御膳房，哪个不是惯会见风使舵的，凭着要什么，一听是咸福宫来的，一律摇头说没有。
静妃自然不是会吃亏的人，她身边贴身服饰的珍珠姑娘去狠狠闹了一场之后，似乎确有成效，但即使在规制之内，那些人也有的是法子恶心人。
从前静妃做皇后的时候，御膳房都存着单子，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一一对照着上，现在好了，爱吃不吃，反正你份例就这些。
欢若有一次撞见御膳房进的菜静妃一口没吃，脑子一热便自己动手做了点。
本来说没胃口吃不下的静妃，居然老实地吃了，这可把珍珠高兴坏了，连带着看欢若也热络了不少。
欢若也乐得来这，咸福宫如今不比慈宁宫，规矩小了很多，静妃话少，事也少，给她做的饭居然还能吃光光，有什么比“吃完”更能让一个厨子高兴的？
后来有一天，静妃娘家大老远送了一群活的牛羊来，欢若好似老鼠掉进了油桶，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于是她撺掇静妃叫下面的人打了两口铜锅，又搞了一堆碳来，把羊肉分作两部分，一部分片成薄片儿，作用锅涮肉，一部分串成串，做烧烤。
那天晚上的月亮挂得高高的，映着炭火，照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
看着欢若忙前忙后的，静妃好像特别高兴，叫人灌了一壶马奶酒来，还亲自上手烤了羊肉。
那羊肉的香味儿一直飘到了坤宁宫，勾得现任博尔济吉特小皇后，带着一个贴身的宫女就来敲咸福宫的门。
后来，好像所有人都喝醉了，又好像只有两位科尔沁的小公主喝醉了，欢若只记得，这两位“珍宝”和“金花”，头靠着头，一边看月亮，一边小声跟对方说些什么。
等欢若意识到门口站站着的事孝庄和苏麻喇姑时，已经不知道她们在那看了多久。
不过，孝庄什么也没说，只是着几个太监抬了轿子来，把喝得晕乎乎的小皇后抬回了中宫，又盯着咸福宫的宫人们七手八脚把静妃安置好，才叫上欢若，一起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也就是这一回之后，欢若大概摸清了孝庄的态度，静妃毕竟是她亲侄女，或许如果没有这场联姻，静妃还会一直是她疼爱的小辈。
想明白了这点，欢若也就越发“嚣张”起来，去静妃那也更勤快些。
后来有了玄烨之后，为了讨好未来的小皇帝，欢若开始尝试做些甜品，也就是这时候，她跟静妃商量能不能在咸福宫垒个烤箱。
当然这话她一说出口就后悔了，静妃倒淡定，只是懒懒地问了一句用来作什么，就点头应允了。
哎，再次感叹一下，静妃娘娘可真是个好人……
“欢若……欢若！”
“嗯？什么？”欢若一回神，就看见玄烨嘟着小嘴看着自己，“怎么啦？谁惹咱们三阿哥不高兴了？”
玄烨哼了一声，生气道：“你都没听我说话！”
欢若赶紧去哄：“哎呀我听着呢，你说我做的什么都好吃。奴婢谢谢三阿哥夸奖。”
俩人正笑闹着，突然玄烨身边的奶妈孙氏急匆匆地掀了帘子进来，走到苏麻喇姑身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苏麻喇姑立刻脸色变了，她站起身，沉声道：“三阿哥，宫里有点事，奴婢们先回去了，明日再来陪三阿哥读书。”
欢若也站了起来，表情有点疑惑，玄烨则已经把话问了出来：“姑姑，出了什么事？”
苏麻喇姑对着他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姑姑明儿一定准时来。”
玄烨抿了抿嘴，依依不舍地问道：“姑姑明天还带欢若来吗？”
苏麻喇姑愣了一下，试探地回道：“欢若明日当值，只怕……”
“可我今天写的题目还没让欢若看过。我……不想等上四五天再知道做得对不对。”
欢若一听，感动得要落泪了，真好啊，哪个老师不喜欢这种勤学好问，求知欲爆炸的学生？
她一把把桌上的算术题整理好，卷起来抱在怀里，信誓旦旦地跟玄烨保证：“三阿哥放心，奴婢把这些题目带回去，今天晚上就改好，明儿不管谁过来，我都让她务必给您捎过来。”
玄烨整个人愣在当场，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场的另外两位年纪稍大的女性都看出来了，玄烨明显是想让欢若多来，孙氏和善地笑了笑，并不戳破，苏麻喇姑则眼神一晃，或许自己之前的判断，有点反了……
回到了皇宫，欢若还没下马，就听见苏麻喇姑的声音：“皇后病了，慈宁宫这些掌事宫女们，就你，同皇后那边还算亲近，等会儿太后娘娘若要派一个人去照顾，少不得要叫你去。”
欢若老实地应下，心里却想着，只怕我想去也没有插手的份儿。
等见了孝庄回过话，孝庄果然说，要指一个人代她去探问。
不出意外的，这个重任落到了欢若头上。
欢若是真的不想去，去年年底，孝庄生了一场病，当时所有人都吓坏了，董鄂妃更是衣不解带地守在孝庄的床边，直至孝庄病好。
可身为孝庄亲上加亲的娘家小辈儿，皇后娘娘一会也没来瞧过。
这可真是让孝庄伤心，连顺治帝都发了好大的火，要不是孝庄拦着，科尔沁就要出第二个废后了。
现在皇后病了，孝庄指派她去问问，她问啥呢？
难道要说“去年太后病了你不去看，现在你的报应来了”？
哎……
出来的时候，明月还拍着欢若的头笑道：“你这个运气也不知算好还是算坏。”
欢若撇着嘴用脑袋撞了一下明月的肩膀，闷声回道：“那肯定是坏到家了。”
明月捏着她的脸蛋儿，把她的脑袋扶正，道：“那还是有好处的，你今晚不用罚跪了。”
是啊，我宁愿跪在院子里给玄烨改作业。
欢若不情不愿地换上了宫装，往坤宁宫走去，一路上她愣着神，没注意看路。
一转弯，正正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欢若被撞得往后急退两步撞到了墙上，被一块凸起的浮雕硌到了腰，疼得她直咧嘴，谁啊，就往人身上撞！
“欢若！你没事吧。”
这声音，听着多少有点耳熟，欢若强撑着睁开眼，一个看起来跟玄烨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正看着她，那张已初显俊俏的脸上满满都是关切。
欢若吓得赶紧行礼道歉。
“请二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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