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圣剑塔

红色，不，这不是血，但身体却倒在了地板上，这是葡萄酒，还有碎了一地的瓶子。罗瑟琳·尤斯塔斯张开嘴呼吸着，却艰难异常，她开始尝试呼喊，但声音轻得只能自己听到。

        但仍然摸到了血，粘稠而血红，如果只是一个伤口，它早该干了。不……是她腹部的花瓶碎片，一大半插在她的体内，还有一半露在外面，她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翻转向上，如果再往上一点或许她早该咽气了，但这也足够要她的命，只不过众神给了她一次喘息的机会。

        孩子……我的孩子。罗瑟琳下意识地摸了自己的肚子，摸到的只是一滩更粘稠的血。不，孩子没了，化成了流在地板上的血水。身体的疼痛早就麻木了，费尔斯将他的脑袋撞向桌角时，她很痛，额头磕破了一道血印，重重地撞击让她感到头晕。然后是赛尔玛，她倒在了门口，罗瑟琳嘲她看去，老仆人的喉咙被割破了，整个人面朝下躺在了地板上，脑袋被砸得血肉模糊，地上是碎裂的花瓶，没有喘息，没有声音，她死了，身体浸没在喉咙伤口流出的血中，一个人原来可以流那么多的血。

        胸闷也许源于这把刺中自己的花瓶碎片，两下，还是三下，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费尔斯凶残的表情。洛拉尔不在，他知道了一定会不惜动战争，父亲……母亲……布兰顿，泰伦斯，奔马城也一定会不惜动战争。

        乘着还有一丝气息，罗瑟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伸出了她的双手，抓住地板用力地拖动自己的身体，这是她所剩的最后的气息，她已经无力在站起来，即便给她一柄拐杖或是支架，她都没有办法站立起来。丝裙染成了红色，浸在自己的血中，在她的身后变成了一道血路。圣剑塔是王室的寝宫，守卫也只是在塔底站岗，她喊不出声音，只能期待自己爬出塔楼时还活着，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她花光了自己所有的气力，只不过只是爬出了一步远，她的手指开始颤抖，手臂越无力，至少……我要爬到赛尔玛身边，我忠诚的老仆人，罗瑟琳想到。

        她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骑马，严厉的父亲让她换下了自己最喜爱的丝裙“奔马城的子嗣必须是最厉害的骑手，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比她小两岁的双胞胎兄弟布兰顿和泰伦斯在旁边看着她，他们没有害怕而是羡慕，他们还太小，即便他们愿意，父亲也不会让他们骑马。

        一匹小马被牵到了她的身边，罗瑟琳还记得她的毛是白色的，即便比普通的成年马要小很多，但对她而言，跨上马的那一刻仍旧非常的困难。母亲投来了担心的眼光，父亲投来了严厉的眼光“脚夹紧马肚，手握住缰绳，不要放松，腰部和臀部放松，不要僵硬。你的坐骑和你要变成一体，它要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当然最后回报她的是摔红了膝盖，磨破了一侧手臂的皮肤，布兰顿扶起了她，但泰伦斯却不停地嘲笑着她。

        “你也不会比我好太多！”罗瑟琳冲着泰伦斯吼道。

        但事实上泰伦斯成为了尤斯塔斯历史记载的子嗣中，最年轻学会骑马的。他比布兰顿的骑术更加精湛，剑术也更加群，但泰伦斯的性格越来越不一样，他沉默寡语，但在士兵面前他却成了一个勇猛的领袖，海盗听到他的名字闻风丧胆。

        罗瑟琳尝到了咸涩的液体，她现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混在着脸上的血，她的身体又前进了一步，这是最艰难的一段路，至少我要爬到赛尔玛的身边。老人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罗瑟琳记得她冲进来时的表情，记得费尔斯冲上去，掐住她的喉咙，用花瓶砸她的脑袋，从旁边的水果盘中拿出一把刀，没有犹豫地割破了她的喉咙，鲜血就跟喷泉一般，赛尔玛死了，就在昨天，老仆人告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在活动了，怪不得最近罗瑟琳时常感到孩子在踢自己的肚子。

        “他一定是个男孩，将来会骑着骏马，成为勇猛的骑士！英俊的王子。”赛尔玛说道。

        是的，而现在，他化为了一滩血水。罗瑟琳停了下来，将手放在身体外的花瓶碎片上，想将它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但似乎插得很深，亦或是她连拔出来的力气都没有，碎片又划破了她的手掌，但似乎一点都不痛，相比她身上和心里的痛，这一点都不算什么。

        于是她继续往前爬，她太用力了，虽然只能爬很小的一段，但她的指甲弄破了，十根手指都是血，但她似乎失去了痛觉，她只是想先怕到赛尔玛的身边，然后，她可以爬到楼梯口，往下滚，只要有士兵看到她，他们就会通知洛拉尔，信鸮飞去临风堡很快，洛拉尔骑马回来，只需要一天，也许他看到我的尸体时，我……还没臭。

        意识有些模糊了，他们说人在死亡的时候，会看到过去的一生，但罗瑟琳的一生太短了，一开始她一直生活在奔马城，最近的一段时间，她的记忆都是在凯尔瑞达，她是忠诚的主神教信徒，她每七天都会去一次圣卡普斯教堂做一次祷告，她喜欢在奥伦花园中闲逛，赛尔玛说对怀孕的她有好处。

        罗瑟琳的听觉开始消失，周围的声响她听不见了，但声音变成了回荡在脑海中的记忆，甚至，她能听见洛拉尔骑着马手持长枪在比武场上的样子，她听人形容过三年前的那次大赛，所以当罗恩公爵和威廉国王达成婚约时，罗瑟琳并没有拒绝，这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可能梦想嫁的人，虽然他喜欢喝酒，虽然他向往自由，但他是孩子的父亲……不……我们的孩子……罗瑟琳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当身体又挪动了一步时，罗瑟琳的视觉逐渐消失，赛尔玛的尸体在她的眼里变得模糊，变成重重交叠的人影，忽然幻化成罗恩公爵严肃的脸颊，忽然幻化成母亲卡伦亲和的表情，忽然幻化成布兰顿和泰伦斯这对长得不太相像的双胞胎，最后是洛拉尔，金色变成罗瑟琳最后看到的颜色，那是洛拉尔头的颜色。

        然后，罗瑟琳的思绪开始变慢，她不再能爬的动了，但她成功了，伸出手，她能摸到赛尔玛的身体，更多的是流满地板的血。她的手不再能动了，只是手指，在她最后的一丝意念下，她用手指勾住了赛尔玛的手指。

        当人失去所有感觉时，便意味着死亡的来临，传说伊洛迪斯会带走人的灵魂去向另外的国度，如若生前为善，那死后灵魂去往天堂，得到净化和重生，如果生前为恶，伊洛迪斯便会囚禁他的灵魂，让他燃烧在地狱之火中。

        罗瑟琳的身体也失去了触觉，下体的血浸满了整条丝裙，而胸口的花瓶碎片始终没有拔出，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她的瞳孔变得空洞，她的四肢开始僵硬，她的呼吸停止下来，她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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