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醉吻
一晃之间，李遇已经在启华宫的小院子里住了半月。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半个月里，他一边等着永安帝的召见，一边计划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今日午后，就在他伸展了一下拳脚，感觉自己的功力恢复如常时，接到了御书房传来的密旨。
李遇挑眉，轻松地躲过宫里的视线，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永安帝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身旁一个奴仆也没有留，倒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见李遇进来，从书案上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来了。”
“你就不担心，我今日再对你出手吗？”李遇负手而立，看着御案后的人静静开口问。
永安帝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李遇一番，笑着开口道：“不错，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很有男儿家英武的气概。”
李遇一时弄不清这老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嘉宁的宫里住的可习惯？”永安帝继续笑吟吟地道，仿佛李遇面对的不是大业的九五之尊，而是一个和蔼的长辈。
“公主费心，一切甚好。”纵使不情愿与永安帝聊这些，李遇还是开口回答，毕竟，眼前这个人不再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朕的女儿朕自己了解，虽说蛮横了些，那性子是一等一的好。”
永安帝也不与他客气，不甚谦虚地起了赵嘉宁。
“陛下有话不妨直说，若要处置我在北苑的行事也悉听尊便，不必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宽容我。”
“倒是挺有骨气，”永安帝看着李遇那无所畏惧的神情“只是朕当年和你父亲可谓是莫逆之交，朕无论如何是不会看着长孙家的孩子走上歧路的。”
李遇不答。
“李遇，朕问你，现如今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
李遇闻言一怔，示意永安帝继续说下去。
“现如今西北边患频生，朕和太子在朝中缺乏一个可靠的将才，你可愿意担当此任，替我和太子，镇守西北，掌控西北大军？”
永安帝的话语十分恳切，其中不仅有对李遇本人才干的赏识，还有与淮平侯长孙靖当年的交情在其中。
李遇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跪下行礼，“长孙遇接旨。”
永安帝看他如此识时务，心中的满意更甚了几分。
“那朕再问你，朕的嘉宁公主，你可中意？”
如果说方才那一连串的问话都是为了这个做铺垫，李遇今晚属实是看不懂永安帝了，这个问题，简直打得他猝不及防。
“请陛下恕臣，难以回答这个问题。”李遇抱拳谢罪。
这下轮到永安帝疑惑了，“你倒是跟朕说说，怎么就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臣先前无意刺伤公主，心中羞愧，自觉无颜面对公主。”李遇实话实说，这些日子暂居启华宫，他是真的既想见到赵嘉宁，又没有脸去见她。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若是没有先前那一剑，朕恐怕现在会因你长孙家的身份，给你和嘉宁赐婚。可你不知前些日子你让她伤心成了什么样子，朕今日所言，是希望你不要再耗着她。”
永安帝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接着开口“朕已经有意给嘉宁和慕容锡赐婚，朕给你三年时间平定西北边患，朕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再等你三年。”
在听到永安帝说要为赵嘉宁和慕容锡赐婚的那刻，李遇的心口蓦然一阵刺痛，随即装作无事发生，对永安帝叩首称诺。
掠过去这件事，整个下午，永安帝都在和李遇谈论西北防务，直到天色漆黑才放他回去。
李遇一边寻着宫里大大小小的八角宫灯辨别回启华宫的路，一边隐藏自己的行踪，满脑子里，都是赵嘉宁和慕容锡的婚事。
翻墙回到自己的小院，原本还想去正殿看看她在做什么，却发觉自己居住的房间里格外亮堂。
李遇掀帘进去，扑面而来一阵梅花香气，果然，见窗边的小桌上插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梅，与窗外的雪景格外相得益彰。
“你回来了！”赵嘉宁扭头，热情地对他说。
李遇一看就觉得她今日有些不正常。这半个月来，赵嘉宁哪日见了他不是阴阳怪气地刺他，很明显就是对北苑的事怒气未消，今日怎么会一反常态来他屋里，还像没事人一样跟他打招呼。
李遇余光瞥见地上的酒壶，瞬间明白了一切。这是喝醉了。
“你怎的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赵嘉宁握着酒杯朝门口的人看去，两颊上两坨酣红，看起来和桌上的红梅有的一拼。
“长兴和流云他们呢，怎么留公主一个人在这儿。”李遇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酒壶，伸手拎了拎，心里微微讶异，这一壶西子醉都见底了，这人是在这里喝了多久。
“我让他们都不要来烦我。”赵嘉宁指着桌上的梅花，开口询问“这是我去梅园摘的，好看吗？”
“好看”，李遇往桌上看了一眼，评价道。
“嘿嘿，我也觉得好看，我摘回来时脑子里想起一句诗‘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我想着雪和梅都有了，就命流云去寻了两坛西子醉来。”
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李遇在心间默念出了接下来的两句，眉头一皱，这词可不是什么好意向，他希望她此生可以‘常插梅花醉’，而不必去体会什么‘满衣清泪’的时候。
“公主博学多才。”李遇顺着她的话说道。
“少在这里说什么瞎话，我以前竟然不知，你是长孙府的大少爷，你自幼才学出众，以前看我在你面前，是不是暗地里笑我无知。”
“不曾有过这种想法。”李遇想告诉她，就在方才，永安帝已经示意他忘掉长孙遇这个身份，以李遇的身份去西北从军，以李遇的名义为大业平定边患。不过她醉成这个样子，估计也分不清他在说什么，李遇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见窗外的寒气逼人，担心她患上风寒，李遇伸手将赏雪的窗子合上。
“你干嘛关我的窗？”赵嘉宁一脸质问，伸手就要再去开窗，被李遇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醉后的脑袋有点反应迟钝，赵嘉宁盯着握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眨了眨眼。
李遇的耳尖泛上了一阵红，像被烫了似的连忙放开。
“李遇，我想出宫。”赵嘉宁像是没有意识到方才二人的接触，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等公主过了禁足，自然可以出宫。”只是那时，他恐怕已经不在京都了。
“不是去宫外，我的意思是，我想像去西域那样，去外面看看。”
李遇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赵嘉宁话里的意思，她当时在回来的路上就曾说过，像亲自用脚去丈量大业的每一寸土地。
“我还想和你一起去。”赵嘉宁望着他，满脸希冀。
明明知道她此刻是醉后的胡言乱语，李遇还是忍不住顺着她描述的场景去想像，想象对于两人来说，一生都无法实现的场景。
或许是看他太出神，也或许是联想到了西行路上的相处时光，等李遇回过神来时，只觉自己的唇上贴上来一片柔软，带着西子醉淳郁的酒气，还有女儿家说不出的香气，顷刻萦绕在自己的鼻间。
李遇觉得自己的胸中此刻有一团干柴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直烧得他头昏脑涨，忘记了推开贴上来的人。
赵嘉宁退开，还不忘看着眼前那个耳朵红的滴血的人耀武扬威道：“终于给我亲到了，我在乌挞时就想这么干了。李遇，我喜欢你。”
李遇的耳朵已经红得滴血，整个人都显得呆愣愣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觉得，她此刻一定不记得几个月前，他在北苑干了什么好事，否则哪里会是今晚这个样子。
“公主醉了，我送您回去。”
深呼吸几次，理智终于重新回到了脑海里，想起了方才永安帝和他说的赐婚，李遇攥紧了拳头。
“倘若……倘若圣上赐婚，公主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绝对不会！”赵嘉宁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肯定会求父皇让你做我的驸马！”
前半句还听得挺高兴，不知怎么，后半句却让人更加苦涩。李遇不再多言，搀扶着她往正殿送去。
送走了醉鬼，李遇若有所失地回到满是酒气的屋子，拎起来赵嘉宁剩的那壶西子醉，猛地灌下去。
今晚的一切都让他始料未及，他不能再在这里久留了，他怕再这样下去，他会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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