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告别
婚宴过后的第二天一早,乌挞王便命人来向赵嘉宁禀报图达在比武中给卓烈下药一事。
乌挞王这次倒是没替儿子遮掩,直接派人查验了卓烈赛前的所有吃食,果然像大公主说的那样,是乌挞的禁物无忧花。
图达昨晚被按照族规处置了一整夜,不知道是不是怕赵嘉宁继续迁怒,乌挞王一早命人将他送去了极北的一处苦寒之地思过。
流云一边给赵嘉宁梳妆,一边随口和她搭着话:“经此一事,那图达王子只怕恨足了公主。”
赵嘉宁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抬眼看了看镜中的妆容“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先前结的梁子就够他对我不忿了,想恨便由他去,只要别找李遇的麻烦就好。”
流云被自家公主这护短的语气给逗笑了,忍不住接着她的话问道:“李侍卫随公主一走,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到这西域来,平白无故的,那图达王子还能将手伸到咱大业京城不成?”
赵嘉宁听完这话就不满意了,也不管流云正在给她画眉,眉头一皱扭头嗔道:“你这小丫头忒看不起人,我有预感,李遇是不会在我皇兄手下留一辈子的,他将来说不定是个平定西北的大将军也未必。”
流云哭笑不得,公主这趟出门,真的是要把李侍卫捧在心尖上了,旁人多说一句都不让。
“公主的眼光一向是极准的,指不定哪日就成真了”,流云说着又将她的脑袋轻轻推过去,口上劝道:“公主快别乱动了,方才差点白画了。”
李遇走至廊下,正要转告慕容锡的吩咐,通知赵嘉宁去大公主殿里,便冷不防得听到了一段这样的主仆对话。
李遇习武多年,听力原本就过人,更何况赵嘉宁那大喇喇的声音根本没有避讳任何人。这人真是,夸他就算了,听她那样子仿佛把他下半生也给安排好了。
李遇清了清嗓子,压下了自己在门外的胡思乱想,沉声朝里面禀报:“公主,大公主那边叫您过去。”
“哟,公主的李大将军来了!”流云自幼与赵嘉宁一起长大,此刻打趣起她来也是手到擒来。
赵嘉宁脸颊一红,拿起奁中的珠花便向流云腰上丢去:“胆子大了是吧,不在皇宫就敢这样取笑我。”
说完随即换了副表情,一脸欣喜地朝门外的李遇走去,“李遇!”少女初着妆,姣好的面容像晨曦中带着露水的花骨朵。
李遇听见屋内方才的调笑,一时觉得这门口的地板都烫脚起来。见传话完毕,正要告退,忽觉袖口一紧,赵嘉宁已经毫不客气地拉上了他的衣袖,一边往前拽一边吩咐:“为了我的安全起见,还是劳烦你送我过去吧。”
这借口找的也是拙劣,堂堂乌挞王宫,自上而下哪个不知道大业的公主是贵客,更何况她昨日里抽的图达那一鞭子,恐怕已经让她在这王宫里颇负盛名了,哪还有什么人能威胁到她。
赵嘉宁拖得吃力,脚步一个趔趄,李遇连忙伸手捞了她一把,
“小心点!”这人怎么走路都走不好。
“你看,这不就威胁到我的安全了吗,你还不快跟着我。”
李遇无可奈何地嗤笑,抬脚跟上了她的步子。
将人一路送至大公主的寝殿,大公主已经早早地在殿中候着。
见到李遇,大公主面上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马上平静了下来,微笑着冲他点头。
李遇行李告退。大公主含笑着望向一旁艳若桃李的妹妹,
“你这段时间和你的小侍卫进展的不错啊,昨日都能为他抽图达鞭子了,我和你太子哥哥可都没过这份待遇。”
嘉宁一时分不清这话到底是责备还是调侃,嗫嚅着说;“阿姐,对不起,昨日是你的婚宴,我却那般冲动。”
谁知长公主满不在乎地回她:“我可没觉得你对不起我,那图达自来便是个混球,听闻他昨日出言调戏你,我本就打算日后给他个教训的。”
长公主坐的离嘉宁近了些,又满是欣慰,“昨日你那一鞭子打得可不仅是图达的脸,更是给我撑腰,让他们乌挞上下看看,我背后有个多么泼辣护短的妹妹,以后看谁还欺负我。”
大公主一番话说的半是事实半是揶揄,却把赵嘉宁听的一下子红了眼眶。
“阿姐!”她一头扑进大公主怀里,送嫁几个月,此刻是真的要分别了。
赵嘉宁自皇后病逝后,便搬去慈宁宫和大公主同住,两人除了平时课业不同,吃饭就寝大多时候都是在一起的。如今分别后半生都不能再相见,大公主的眼里也涌上些泪意来。
“好了,别再惹得我哭哭啼啼的了,你哭起来最丑了。”大公主至今还记得赵嘉宁小时候动不动就不讲理地哭,长大后性子倒是越来越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阿姐,姐夫待你好吗?”赵嘉宁突然抬头问。
大公主被问得一瞬间怔愣。
待她好吗?大公主想起昨日大婚,耶律野对她说,以后就把乌挞当做自己的家,安心住下去。那一瞬,她是觉得这人还挺不错的。
两人的婚姻从小都是被安排好的,说来谁也不比谁可怜。此后料想也会相敬如宾,在世俗眼里,这恐怕已经是极好的了。
即便是在妹妹跟前,赵嘉仪也不愿流露过多的情绪,她笑着反问赵嘉宁:“怎么,我们阿宁见我昨日大婚,也眼馋想嫁人了不成?”
这哪跟哪啊,阿姐就习惯跟她打马虎眼,赵嘉宁腹诽道。
但细细打量阿姐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赵嘉宁才放心下来。
“说道这个,你和这侍卫现在还能仗着在外面不清不楚地玩闹,回京里可想好怎么回禀父皇?”
赵嘉宁被问得有些懵,这些事她还真没想过,李遇先前对她还是退避三舍的样子,她那简单的脑子里每日里净琢磨着怎么让他喜欢上自己了,哪里顾得上考虑这些。
“我不能让李遇做我的驸马吗?”赵嘉宁神色恹恹的。
“你问这话你自己觉得有可能吗?你即便是求父皇给他封官加爵,且不说父皇会不会答应你,满朝文武能给他出路?”
不能给,赵嘉宁心说。好几个世家还打着尚公主的念头以维持自己的根基呢,如今这朝堂,哪里会让一个侍卫去做官。
这么一看,好像确实只有把李遇收了做面首这一条路了诶。
赵嘉宁不禁想起了花市那晚李遇对她说的话。如今现实被阿姐摊开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做事确实不考虑后果。
不过赵嘉宁自来习惯凡是往好处想,她脑子转了几个弯,灵机一闪地冲大公主说道:
“不是还有皇兄吗,李遇在皇兄手下为他做了这么多事,只要皇兄能够革除世家的牵绊,届时给李遇封个官职也不成问题呀。”
大公主看着自己还是一派天真娇憨的妹妹,叹了口气。彻底扳倒世家,这谈何容易,不知赵嘉宁会不会在今后想到自己今日这可笑的话。
返程的车马比起来时少了一大截,但为了赵嘉宁的安全起见,太子还是派了好些人手随行。
乌挞王仿佛有意弥补图达在婚宴上犯下的混事,临行时捡了好几车的西域珍宝赠予赵嘉宁,再加上大王子和其他贵族的赠礼,赵嘉宁此行可谓是收货颇丰。
像来时那样,众人在王城的城门前为他们送行。
乌挞王身份尊贵自然是不会出席这种场合,派大王子携着一众贵族告别远客。
大公主站在夫君身旁,身上那股雍容的气度比往前在皇宫里更明显了几分,仿佛几日间她便完成了一个新的身份的蜕变。
赵嘉宁再不舍阿姐,此刻也只能摆摆手,在流云飞雁的搀扶下踏上了返程的马车。
其实她应该无憾的,历览前朝,恐怕没有哪位公主像她一般能够行这么远的路,见过了异域风景,最终还能悠然地回到故土的。
赵嘉宁觉得自己能有此番境遇是无比幸运的。
看着那些书中的风土人情在途中变为现实,亲眼领会那些只有游记中才会出现的奇观,见证了一路上百姓们形形色色的谋生手段,让她原本只拘泥于皇宫中的想象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铺展。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贪婪了,此刻坐在回京的马车上,她竟然在想有朝一日自己是否能像今日一样,亲自用双脚丈量过大业的每一寸土地。
或许到时候她也可以写游记,写奇闻录,然后让全国的书肆刊印出来,署上嘉宁公主的名讳。
当她把这个估计要下辈子才能实现的想法和李遇说起时,他却没有嘲笑她的不切实际。而是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建议:“或许有一日成真了也未可知。”
李遇的眼睛总是给人一种很沉静的感觉,赵嘉宁居然被他带着想,是呀,或许有一日成真了也未可知。
“那到时候,你可要一路给我贴身护卫,不然太危险了。”赵嘉宁笑吟吟地看向他。
“那可真是分苦差事。”李遇佯装哀怨地望了眼天,遭到赵嘉宁的一阵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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