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三、签约邀请
进入剧组前一天, 明柏舟熬夜写了近十万字的“陆皓竹小传”, 也就是综合原著与剧本所做的角色解析，所以下车时看起来精神不济，有些蔫蔫的。但面对工作人员时, 他一如既往地露出了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礼貌地回应了他们的招呼。
在他之后, 几位主演陆陆续续地也抵达剧组。由于都是新人，加上最近网络曝光了不少明星耍大牌事件, 他们都比较谦逊谨慎, 无论对普通的工作人员还是同为演员的其他人, 有的还自费请全剧组人吃零食喝饮料。其中有几分真心尚且不论, 至少态度非常不错。
相比之下, 明夕似乎要透明化得多, 他一没有主动凑上前打招呼, 二没有刻意与别人交好, 与那些笑呵呵看着年轻人们互相交际的老戏骨一样安静窝在某处角落，看他的剧本对他的戏。
其实新人这样做并不合适，如果没有足够的阅历和气度，很容易给人留下摆姿态装清高的印象。
但明夕又与寻常新人不同, 他性格内敛淡漠, 不开口时周身天然围绕着疏离的气息, 加上曾经十多年养尊处优所带来的刻在骨子里的矜贵, 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更不会觉得他如此作派有何不妥。
气质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而很多时候它比言语和行动有用。
明夕想着找明柏舟请教，不过见他被人团团围着，只得按捺着焦急耐心等待，但每隔几分钟就往他那边看一眼。好在没过多久，明柏舟三言两语便让他们都散开，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上，驾轻就熟地从中脱身了。
也是，明柏舟几乎每次出行都会遭遇粉丝围堵的情况，这种小场面自然难不倒他。
驱散众人，明柏舟低声跟欧阳绍说了几句，被他瞪了一眼也不在意，从车里拿了两瓶饮料，笑嘻嘻地径直奔向角落里的明夕。
“喏，喝口水再看吧。”用冰镇过的可乐碰了碰他的脸，明柏舟将饮料塞到他怀里，而后十分自然地在他身旁坐下，拿出自己的剧本。
和明夕一样，他的剧本上也密密麻麻地做满了批注，几乎每一句台词后面都有注解，包括这句台词中包含了角色怎样的想法、态度、情绪以及一些性格上的扩展补充，比明夕的更加精准详细。
明柏舟的演技可是现今演艺圈年轻一代第一人，他能有这般成就，固然有天赋加成，但更多的还是依赖他自身的努力与钻研。
“你来得正好，我有些疑问想请你帮忙解答。”明夕随手放下可乐，瞥了他的剧本一眼，暗自咋舌的同时，心中的求知欲更加旺盛了。
优秀如明柏舟都这么拼，他一个演艺圈新人还有不努力的道理吗？
大约是这种心理。
把自己的疑惑跟明柏舟一说，连带剧本一并递到他手中，明夕面露期待地等着他给自己答疑解惑。而明柏舟也没有让他失望，摸着下颚思索片刻，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来，把你觉得没演好的地方演一遍，然后我再用我的方式给你演一遍，你自己找找感觉。”
明夕闻言，虽然不理解，但选择相信他，闭上眼酝酿几秒钟，一睁眼便迅速进入了状态。
……
“洛阳苏家？那与我何干？”典觞八风不动，似是那于他而言称得上禁忌的二字同他无关，幽深冷寂的视线落到远方的层峦翠霭间，长风扬袂，风姿华然，“左不过是那太真道门旗下一条苟延残喘的走狗，不足为虑。”
跪在他身前听候指令的属下忽觉有阴冷之气笼罩而来，不禁颤了颤，竭力镇定道：“苏家家主今早差人传信，说希望大人手下留情，毕竟……毕竟是您主家……”
“住口！”淡然神色瞬间碎裂，典觞眉眼间蒙上一层煞气，欲择人而噬般暴烈，却又在下一刻恢复平静，风轻云淡，悠远平和，“下次再遇到苏家之人，不问缘由，皆杀了吧。”
属下被他快速变化的脸色惊得不轻，听到这话更是心中惊骇：“那……公子那边……”
侧过身去，典觞凤目微阖，晨间林荫下交错的光影染上他衣襟，明灭出冷冽霜寒：“不得在公子面前胡言乱语，但若公子问起，照实说便是。”
……
不知为何，这次在明柏舟面前，明夕感觉自己的演绎突破了一点，但仍然未曾达到自己的预期。于是他看向明柏舟，问道：“怎么样，你有看出问题出在哪里吗？”
明柏舟眸底光彩流转，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不着急，现在该我了，你仔细看着。”
说完，他神色一变，居然不需要酝酿，直接便进入了状态。
明夕专注地听他念着那几句早被自己倒背如流的台词，看着他将自己对角色的解读于无处不在的细节中诠释得活灵活现。嘈杂的氛围影响不了他，没有合适的服装、妆容妨碍不了他，在扮演开始的那一刻，他便让自己成为了“典觞”，成为那个介于虚实之间的人物，最大限度地让其真实化。
“演戏”是一件随着社会发展越来越普遍化的事，每个人自出生起就要扮演多个角色，而且几乎每个角色都能演得入木三分，甚至演到最后，他们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本来的模样。可以说，所有人都是天生的演员，都有精湛的演技。
但是，作为一门技术，演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否则演艺圈也不会是如今这种青黄不接的状态。如何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去感受他的情绪，去倾听他的人生，想想都觉得非常不容易，并非能够轻易做到。
很多人在演艺圈摸爬滚打几十年，林林总总演了几百部戏，最终却只学到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真正对自己前途起决定性作用的演技却毫无进步。而有的人全身心扑在提高演技上，只需要被他们浪费的时间的一半，就能走到“演艺艺术”的巅峰，奖项、名利，唾手可得。这就是其中的区别。
毫无疑问，明柏舟属于后者，而明夕努力的方向，也是后者。
以前只在成品影视剧中看到过明柏舟的演绎，恰到好处的音乐烘托、背景阐述、服装道具，或多或少削弱了他的的光芒，呈现出的仅仅是一种细腻的精致。但此时，他抛开了所有用以渲染衬托的外物，只依赖自身的演技，却凸显了璀璨的惊艳。
是的，就是惊艳。
在没有剪辑，没有服化道，没有背景音乐的情况下，单靠演技，便让明夕仿佛看到原著中那位内敛隐忍，为报恩而生的典觞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难道还不够惊艳？
最后一缕尾音落下，明柏舟神采一敛，继而笑靥明丽地冲明夕扬眉：“怎么样，现在你知道自己缺少什么了吧？”
“嗯。”明夕一怔，旋即也笑了起来，“有形无神。”
有形无神，他饰演的“典觞”缺了最重要的灵魂。
但没关系，他已经找到了改正的方向。
《小目标》的导演谭何是刚刚获得研究生学位的新人导演，应该说，整个剧组除了明柏舟、一票助阵的老戏骨和重要部门的工作人员，九成以上成员都是新人。剧组太“新”，虽然朝气蓬勃，却也容易出现经验不足走岔路的现象。所幸《小目标》剧组“新”中有“旧”，而且大部分人都有真才实学，倒是没有这种后顾之忧。
八点之前，参演人员陆陆续续皆来齐了，又花半个多小时调试好设备之后，谭何一声令下，整个剧组便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投入了忙碌的拍摄中。
不知巧还是不巧，今早第一场戏便是明夕向明柏舟请教的那场。饰演典觞手下的是一位颇有实力的群演陈函，曾在很多影视作品中客串，演技直逼几位年轻配角的饰演者，很有从群演晋升为正式演员的潜质。
站在镜头下，明夕与陈函对视一眼，前者从后者眼里看到了凌厉的挑衅，似乎是对他拿到这个角色而不服。后者则讶异于前者的平静，从容不迫，竟无视了自己的咄咄逼人。
一个足够淡然，一个野心不小。
竞争和压力果然无处不在。
许多模糊的念头从他们心里一闪而逝，并未影响他们的状态。在谭何一句“action”落下时，他们同时进入了角色。
……
剧组第一天的拍摄进行得有条不紊，在导演的指挥和明柏舟的压场下，没有人生出多余的心思，即使有被粉丝捧出无意义的傲气者，也都老实收敛锋芒，不敢造次。
毕竟，剧组身后站着的是身份不凡的阚云沥，而明柏舟的地位他们更加无可撼动。与其锋芒毕露遭人嫌弃，还不如老老实实搏个的好名声。
其他人安分，明夕则比他们更安分，一天下来，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和拍戏，其余时候都在看剧本、练习，而且还学明柏舟的做法给自己的人物写小传。不过他是第一次担任这种份量的角色，又是刚刚开始构思写作，理所当然的困难重重，几乎挖空了自己的理解才拟出个人物提纲。
明柏舟欣喜欣慰于他的努力，也心疼他的拼命，无视他人探究的目光，始终陪在他身边。反正他和明夕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绯闻传言有欧阳绍帮忙处理，加上他们的感情光明正大，没必要藏着掖着。
傍晚，补拍完上午两场戏，紧张的拍摄暂时告一段落，剧组放饭了。晚餐是剧组统一订购的十元套餐盒饭，无论明柏舟还是群演皆一视同仁，卖相味道都一般，勉强可以入口。
几个主演看了有些不满，但累了一天也没力气发作，只能沉着脸胡乱扒拉了几口。
明夕深谙张弛有度的道理，吃饭时不看剧本，对糟糕的盒饭没什么想法。三年前他刚刚到g市时吃的比这还差，早已将他那些养尊处优时惯出来的臭毛病硬生生改掉了。
明柏舟倒是娇气一些，却也没有抱怨，更不会要求助理去帮自己买更好的晚餐。
不患寡而患不均，尤其在剧组这种地方体现得更为明显，他今天要是敢在饮食上搞特殊，都不用明天，今晚就会有无数耍大牌的通稿血洗各大网络平台。即使有公司和粉丝控场，也会被喷子时不时拿出来给路人洗脑，全然一副弄不倒你也要恶心恶心你的架势。
人红是非多，放之四海，放之万事皆准。
明柏舟划拉两口，饭菜还没咽下，一转头明夕已经吃掉一半了，蒜蓉炒蛋和清炒豆芽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了些米饭和几乎没动过的芹菜。
想了想，明柏舟把他餐盒里的芹菜都挑到自己碗里，然后将自己的蒜蓉炒蛋分了一半过去，正好让他搭配着吃完剩下的米饭。
“你不是不喜欢吃芹菜？”明夕诧异地问，并不在意他在自己的饭里动筷子。
“没有啊，我挺喜欢的，我不挑食。”笑嘻嘻地说着，明柏舟好像想印证自己的话，拿几根芹菜裹着结块的饭扒拉进嘴里，脸上毫无异样。
心里则被那蜜汁味道呛得汪的一声哭出来。
明夕狐疑地看了他几眼，从他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不对劲，只得半信半疑地点头，低头继续吃自己的，没有发现明柏舟微笑之下隐藏的抽搐。
松了口气，明柏舟悄悄把芹菜划到米饭的缺口里，就着其他勉强能入口的菜吃了一点，并暗暗决定等下让助理偷偷溜出去给自己买点零食当夜宵。
……
《小目标》第一个星期的拍摄没有真正意义上明夕和明柏舟的对手戏，恰好给明夕积攒经验磨砺演技的时间。毕竟，与明柏舟对戏，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件压力山大的事，明夕这个小萌新自然不会例外。
在他忙于琢磨剧本和拍摄时，网上舆论也是一变再变，闹出了不少风波。
营销号们仍在兢兢业业地拿“人间百味”搞事，一会儿就流出的视频指责节目组故意麦麸炒cp，一会儿又说阚云沥启用新人新综艺前景堪忧，那副忧心忧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跟阚云沥有什么关系呢。
明柏舟和沈不厌的黑粉们也是逮到机会就一顿带节奏，歪曲事实、给路人洗脑等暂且不提，每逢“人间百味”官博更新动态，他们便一窝蜂冲上去刷屏，大有在你开播前先把你名声搞臭的架势。
这其中要说没有阚云沥的竞争对手的手笔，那是傻子都不信，毕竟综艺本身无可指摘，他们只能从舆论上下手。
有人搅风搅雨，自然就有人收拾残局。两家粉丝联合经济公司与阚云沥背后的势力，从战争打响的那刻起便一直积极应战，收获不少成效。有人歪曲事实，他们便大力举报、合理刷屏；有人把官博动态的评论搞得乌烟瘴气，他们就让发评论的id被举报到封号删评；有人带节奏，他们就把节奏歪到这些人本身，甚至于以牙还牙地把脏水泼回去，让这些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狂风骤雨，战火纷飞，就是这段时间以来笼罩在“人间百味”嘉宾们头顶的阴影。所幸明夕与明柏舟忙着拍戏，没时间关注这些，否则以他们俩的性格，可能会跟着掺和一脚。
就是这么没架子没偶像包袱。
这场舆论风波中，能够，称得上受益的应该只有“人间百味”另外五个嘉宾。一来，在此过程中他们让自己的名字进入了大众视野，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二来，官博发出的宣传视频都是经过精心剪辑和制作，内容有趣不说，还突出了他们的性格特点，为他们圈了不少粉丝。其中，以明夕圈的粉最多，因为他跟明柏舟一组，受到的关注最大，可惜以散粉居多。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个名为“夕阳红”的后援团悄悄组建了起来，约莫两千人左右，盘踞在新创立的，开始活跃于各大有他名字出现的地方。
与此同时，一封邮件发到了他的q.q邮箱里。
是c.o公司发来的签约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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