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你算逑!”有人喊道:“不过是贾校尉瞧他可怜,他装的跟什么似的才当上伍长, 你倒是跟着鸡犬升天了!”
哟呵, 宝玉心道这人读过书啊, 还知道鸡犬升天。往前一望,才看见是一个人捂着头, 好像脑袋被打破了, 而熊大牛拎着棍子站着,钱柱正在劝说什么。
十几号人聚在一起,男人粗嘎的嗓子叽叽喳喳让人心烦, 宝玉皱眉却不言语,茗烟喊道:“校尉来了,有事散开说!”
“贾校尉!”一帮人涌过来, 宝玉挥挥手:“一个一个说,”他看了一圈,指着受伤的人—正是那个兵油子:“你说!”
兵油子愣住了, 他以为这个贾校尉会先听钱柱他们的话, 可看见宝玉脸上的不耐烦, 他马上就喊道:“校尉, 他们仗势欺人!说好了点到为止, 熊大牛拎着棍子把我头都打破了!”
“钱柱,怎么回事?”宝玉没问熊大牛, :“你是伍长, 你说。”
钱柱支吾着, 看了一眼熊大牛, 又看了一眼挨打的人,最后和宝玉说道:“就是、就是熊大、不,熊大牛打破了朱俞的头。熊大哥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宝玉点点头,没再问下去,因为没必要问了,钱柱这个人只说从提拔任用的角度看,简直是烂泥。宝二爷的目光落在了熊大牛身上,这位倒是没遮掩,直接站出来:“伍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看见我把人家脑袋打破了。校尉,我的确下狠手,故意的。”
哎哟,宝玉没开腔,示意他接着说,熊大牛就问朱俞:“校场比斗,你是不是说两个伍长都不配做伍长,是不是说他们全靠贾校尉提携,实际上是两个废物?我觉得你以下犯上,找你比斗,谁输了谁闭嘴,结果你输了又耍赖。朱俞,我说的有一句假话吗?”
兵油子—就是朱俞,此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围观的十几号人纷纷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校尉,熊大牛说的是真话!”“朱俞不忿您用两位伍长,所以一直有怪话!”
“你跟我过来,其他人照常训练!”宝玉将朱俞叫道了帐篷里,仔细看看这个朱俞虽然满脸灰尘,但还是能看出来长相端正,只是眉宇间带着点戾气和丧气。
“你读过书?”
朱俞莫名的抬起头,愣愣地点头:“是,标下早年读过书,后来家里父母去世。田产……叫族里占了,我干脆跑出来当兵吃饷。”
哦,宝二爷知道了,读过几年书有些文人气,家中变故,当兵为了吃饭,心不甘情不愿的和粗人为伍,又眼看着不可能成为军官,于是就自甘堕落,彻底放任自流。
“以后呢?你读过书,难道甘心一辈子……就这样?”
朱俞有些无奈,这位校尉怕是富贵出身不懂他们的难处:“标下没本事,只会写写算算,要是能一辈子留在军中也未必是坏事。”
宝玉却道:“依我看未必,你只是缺个机会,这样吧,你来做我属下的监军如何?”
朱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宝玉解释道:“你识字,将军法牢记,两个伍长若是哪里做的不好,亦或是没有按照军法从事,你都可以来禀告我,如何?”
“校尉让标下当细作吗?”朱俞面色尴尬,他虽然混成了兵油子,却还是以读书人自居,这种事情上了……
宝玉笑道:“此言差矣,朝廷亦有监军,难道也是细作?我初次领兵,虽然只有十几人,但务求尽善尽美。两个伍长是有些多的,将来只有一伍长,一监军即可。你能不能做好!”
“能!”如果再过几年,朱俞的心气都磨平了,他真的会无动于衷。可现在不是,机会摆在眼前,别说让他做细作,让他拎着刀对哪个人处刑他都干!
朱俞其实也给了宝玉一个机会,让他可以试一试这样的方法是否能控制麾下军队,从小规模开始,宝二爷微笑着将朱俞送出营帐。
听说此事的吴让有些奇怪:“我们要不要劝劝他,宝玉不怕那个滑头骗他?”
“你啊,”杜煦无奈笑道:“朱俞怎么骗他?伍长是钱柱和茗烟,这都是宝玉的人,他告刁状也要看宝玉信不信他。依我看,这个监军不好做,何况朱俞那小子发现问题不能直接处置,只能回来告诉宝玉。而不管看不看得起朱俞,他都是宝玉派过来的,两个伍长只会更小心谨慎。”
杜煦觉得这个手段用在区区十几个人身上有些浪费了,若是几百号、乃至上千人,分成小队,这种办法足以让贾宝玉控制整支军队。难道真有人天生就明白这个?看看吴让,涉及人事关系的时候,立刻从年轻有为的将军变成了一个缺心眼。
冬至之前,贾政随队抵达了前线,饶是一向讲究父道尊严的政老爷看见儿子的时候,他居然落泪了。他还是他的宝玉吗?
数月未见,个子好像窜高了半个头,可整个人黑瘦。宝二爷倒是不在乎,还一脸笑嘻嘻的和贾政说:“老爷,我这是壮实了!”
行了吧,贾政一脸郁闷,他对前线有过想法。可作为国公的儿子,一直待在京城里,最远坐船被人伺候着去过金陵的贾政,年轻的时候是太平公子,老了其实也是相当不谙世事的一个人。所以,很自然的,他对前线的情况完全是估计不足。
“能吃饱饭吗?”众人体贴的让贾大人见见儿子,帐篷里就父子俩:“在这住着不冷吧?”
宝玉简直不敢相信,他父亲居然还有这么体贴的时候,不过您老人家以为这是难民营吗?一直以来,要么恐惧,要么懒得搭理的父亲突然露出这一面,宝玉干脆为父亲讲起来这里头牛皮帐篷,几层帘子挡着。
他们如何取暖,怎么吃饭,吃些什么,宝玉还让贾政体验了一下。可政老爷虽然放心了,但在他老人家的眼中这还是跌破下限,是以贾政拉着儿子的手,真实情感的说了一句:我儿受苦了!
贾政来了前线,孙朴就无须顾忌宝玉年幼一样,自然想见就见了。
“朴兄!”
贾政上进握住了孙朴的手,两个人紧紧地握手,很有些老兄弟多年未见的激动劲,孙朴嘴里也是念叨着:存周啊!
两个老男人相携进了大将军行辕,而宝二爷就被无情的留在了门外,他被遗忘了……
哭笑不得的宝玉扭头就走,刚走出没有三步,身后的含静猛地拽了他一下。宝玉踉跄站稳,就有数名骑士几乎贴着他的脸擦了过去,一行数十人停在了行辕前头,为首者翻身下马对前来问讯的卫士朗声道:“末将冯应,前来拜会孙大将军!”
冯应身材高大,报名之后他和他身后的骑士安静的站在行辕门口,宝玉回头看他的时候,冯应的目光也看了过来。这位冯将军悄声说了几句话,等到卫士请他进去的时候,他身边的黑衣骑士来到宝玉面前。
而宝二爷被方才冯应看过来那一眼惊到了,这种人会做毁尸灭迹、杀良冒功的事情吗?冯应的眼神和郦匡很像,都是静水一般波澜不惊。
“这位校尉,方才是我们马急险些伤到你,我家将军命我过来道歉。”黑衣骑士语带歉意,并不是居高临下的道歉,也不是敷衍了事,态度非常诚恳。
宝玉下意识摇摇头:“我无事,不必如此,敢问方才那位就是冯应将军吗?”
“正是。”黑衣骑士道:“既然校尉无事,在下侍奉将军去了。今日之事,还望见谅。”说罢,行礼离开。
“那位冯将军的属下,倒是蛮有气势。”含静喃喃自语:“这种感觉,连孙大将军都没有。”
宝玉记得孙朴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了,这位冯应将军,他听吴让提过,似乎刚过不惑之年。孙大将军已经老了,而冯应正当年……宝玉无奈的发现,自己因为对方眼神,又觉得那不是个坏人。
行辕中的贾政也在感慨,此人的眼神真是同郦匡很像,看他面色苍白,想来他所言自重伤的时候也是真的吧?果然从军不易。
这对父子,就在这方面非常相似,都会对长得好的人先有几分好感。孙朴既然要同冯应谈军务,假正经辞出来,又回到了宝玉那边。他在前线只能待上两三天,抓紧机会多见见儿子是真的。
“家中老太太很好,太太和长辈们也都好。”贾政靠在床上叹道:“就是挂念你,你母亲还担心你大姐姐。所幸圣人恩典,准许后宫诸椒房贵戚封每月逢二六可以入宫请见。”
宝玉唯有默默点头而已,贾政又道:“如今圣人提拔为父,又格外对你另眼相待,太子的外祖父郑老尚书特特将为父派过来让我们父子相见。此等深恩厚德,要格外勤于王事,以图报效才好!”
老生常谈,宝玉继续点头并不多说,只是提到老郑尚书的时候,想到这是武襄公的弟弟、如今保宁侯郑英的叔父。继而又想到了郦匡所说的,郑家两房明争暗斗的事情,看来太子的外家也不消停。
“对了,何时方便,为父也去见见吴将军和杜将军。”贾政道:“他们对你多有照拂,我们总要有所表示。等到回京,为父还要去郑家走一趟,人家的好意……”
贾政喋喋不休,宝玉走神的光凭本能点头而已,听到“郑家”他突然想到,保宁侯郑家后来不是和自己的舅舅家联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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