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我方才一直想,如果是齐王这个时候会做什么。”杜竑闭着眼睛忍受一阵阵的眩晕:“他一定会将不适夸大十倍, 来邀得父皇和母后的垂怜。我过去总觉得这么做……但此时此刻他给我提了个醒, 我有必要这么干。”
看来这次皇帝毫不留情的举动让太子抛弃了一些无谓的坚持, 宝玉倒是觉得在目的达到,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 和自己父亲低头卖惨不是什么特别破下限的举动。他赞同的帮助杜竑铺好纸, 备好笔墨,看着他歪歪扭扭的写了封,感情相当真挚的家信, 准备让人送回京城。
“别走。”杜竑小声的拉着宝玉,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让小高去送信, 你留下。”
小高面无表情的接过太子手书,像每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一样离开了,宝玉不确定他临走之前是不是瞪了自己一眼。有鉴于之前杜竑有两天坐立不安, 宝玉觉得他的确是瞪了自己……
“我觉得自从咱俩……小高就不喜欢我了。”宝玉撇嘴躺在杜竑身边:“我都不敢猜, 现在他脑子里是怎么想我的。”
杜竑忍着笑, 看着比他小几岁的准青年懒洋洋的躺在他身边, 皇太子觉得对方像宫中饲养的猞猁。皮厚体壮、矫健敏捷, 但在主人怀里的时候,会撒娇似的蹭你的手。毛茸茸靠着自己的心脏卖萌, 太子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小毛爪子挠着, 特别窝心, 又很舒服, 他觉得现在的状态,他、宝玉躺在一张床上,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他们俩就挺幸福。
至少比他一个人躲在东宫书房,想到后院妻妾坐困愁城幸福多了,这才是人应该过得日子。不是吗?
“我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所以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你知道,这不是什么特别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杜竑揪了一下宝玉的耳朵,然后宝玉捏了他的腰,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在狭小的床上打滚,最后笑着抱在一起。宝玉看着太子,鼓励他将心里话说出来。
杜竑舔了下嘴唇道:“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只是和常人选择不同,他们喜欢吃烤肉,而我喜欢吃蛋羹。我没做错什么,不需要有罪恶感,我无罪。”
“殿下,我们都无罪。”宝玉亲吻杜竑的嘴角,第二次宣告:“但我们需要保护自己,就像保护每个决策秘密一样,仅此而已,不涉及任何道德。”
他们拥抱亲吻,探索对方的身体,年轻的时候精力无限,在每日看过邸报和一些礼部随员送过来的资料之后,太子和宝二爷总是待在一起。甚至某天宝玉开玩笑说,自己需要吃点“成人食物”,而杜竑哈哈大笑。
“我们俩一定是累死的牛和耕坏的地。”然后他们又笑在一起。
小高却对现在情况有些不安,在他看来,皇太子已经被贾宝玉这个小混蛋给带坏了。过去太子是多么的冷静自持,如明月一般皎洁,虽然他看上去快乐多了,但……也有点过于纵欲,不能这么下去。何况,眼看着就要抵达扬州,他们俩不能这么搞下去了。
或许这趟旅程注定要让甚少有机会离开京城的皇太子终身难忘,就在高太监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和他们殿下针对“美色惑人”进谏一番的时候,顺运河而下,即将抵达扬州的皇太子又想出了幺蛾子。他想和宝玉单独上岸骑马走走,就他们俩个人。
小高哭着跪在地上:“殿下,可不能啊。肥城之事殷鉴不远,齐王还在船上!”哭的间隙他还给在旁边看热闹的贾宝玉一个眼神警告,“赶紧过来劝呐!”
宝玉笑道:“小高公公如此情真意切,殿下就别为难他了。不怕别人,齐王要见您,单靠小高是拦不住的。”
杜竑使劲踩着船板,又回到了船舱。宝玉看着他的背影只是笑,最后和小高达成一致,等到了扬州,可以让他陪着殿下在扬州走一走。“我对扬州还是有些印象的,”宝玉就道:“我带着殿下溜达溜达,然后派那个礼部的大人去金陵告诉众官,皇太子即将抵达,叫他们准备迎接。”
如此安排,小高也无异议,只是……
高太监的眼睛盯着宝玉的眼睛:“我想问问,回京之后你们,主要是你,打算怎么办。”
小高比杜竑还要大两岁,但身量并不高大,不过站在船头也是个利落整齐的小伙子。从宝玉的角度看,起码能看出一点:杜竑没有折辱过他,相反一直待他很好。小高是真心替杜竑担心的。
“回京当然不会和现在一样,”宝玉和他并排站在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怎么想的。他很快乐,但这种快乐不能长久,在京中更不可能允许我们这种……对吧?”
宝玉呵呵笑着,小高皱起眉毛,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宝玉揽着高公公的脖子,看着脚下的河水:“那么太子自然就会低调,甚至和我疏远起来,他珍视自己的地位,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让储位动摇的。别拿他当小孩子。”
扬州果然还是这个季节看上去更美,宝玉骑在马上护卫在东宫车架旁边,街边柳树抽出新芽,郊外青草也拔出了绿色。大片的翠绿让人心旷神怡,比冬日前来的满目雪白好多了,皇太子只在扬州停留两天,修整一下之后,就会前往金陵。
而齐王杜翊主动请缨,要率先前往金陵,“愿为殿下马前卒!”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宝玉不太想让杜竑答应他,宝二爷担心杜翊和外官结交。但太子还是答应了弟弟的请求,只是让他与礼部官员一起走,顺便负责祭礼安排。
果然是太子,宝玉面无表情的想到,让杜翊负责,听上去好像很看重弟弟,实际上是对外宣布,哪怕齐王是副祭,依然是皇太子的臣下,他做的事情是彰显太子的名声,听太子的命令。何况祭礼安排的负责人需要闭关两日,焚香茹素,恐怕齐王没多少功夫瞎折腾。
这种举重若轻的手段,宝二爷看着齐王雀跃的脸,自己的确尚需修炼。
既然要在扬州留两天,杜竑也没有见扬州地方官,只是叫上宝玉和东宫几个侍卫一起来到了扬州街头。傍晚市场还没有散,皇太子身处熙熙攘攘的市集上显得很高兴,他低声对宝玉说,此地民生甚好。
宝玉笑笑,国朝财富无出江南,而江南首推维扬。若是这里的民生还不够好,那大魏朝其他地方的老百姓,大概就得吃土了。
他们的身边都是叫卖声,有卖吃食的、卖特产的,围在一起准备看皮影戏的,也有卖人的。没错,卖人的,都是些面黄肌瘦的孩子,年纪大概在五到十五岁之间,都被挂着牌子,等待发卖。人牙子还在对着过路行人喋喋不休:“各位快过来瞧瞧,这帮孩子都是饿的,实则都是好苗子。瞧瞧这个的身板!”
他拍拍一个小男孩的肩膀,差点给孩子推个跟头;人牙子不耐烦的将这个孩子推到后头,又抓出一个女孩子,掰开女孩的嘴:“瞧瞧这口糯米白牙!这都是好孩子啊,我是善心人才没把他们卖到馆里,哪位家中缺人,不妨卖一个回去,不吃亏不上当!”
日落余晖洒在地面上,也将前方高台上卖人的,被卖的镀上一层金边。皇太子却突然有了些别的感受,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不提倡微服私访了,并非都是什么“白龙鱼服必为鱼虾所欺。”而是为了不给自己自找不痛快。
杜竑拽拽自己的衣领,有些场面,知道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回事。听到的时候,可以说各种便宜话,但你亲眼看见,人类一般存在的同理心和同情心就会让你浑身不适。尤其是杜竑,公允的说,宝玉认为杜竑的道德感相当动人。
这或许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宝玉拉着杜竑的袖子:“咱们走罢。”他们转身的那一刻,身后高台上传来一个声音,“求各位报官救救我们,我们都是被拐来的!他是拐子!”
或许老天爷注定皇太子这一趟旅程要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杜竑猛地转身,宝玉已经松开手助跑跳上了高台。人牙子正在使劲要堵住说话人的嘴,还骂骂咧咧威胁要打死她。喊救命的是个女孩子,看样子也就十一二岁,是个美人坯子。
“啊!”
人牙子被宝玉一脚从高台上踢了下去,周围已经围了人,宝二爷打暗号让东宫侍卫保护好太子。而被踹下去的人牙子已经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是官府的牙行,你敢!”
宝二爷压根没搭理他,直接问求救的小姑娘:“你说你是拐来的,有什么证据?”
“我……”小姑娘声音很小的对宝玉说道:“我爹是福建做知县,父亲姓刘、讳延章。我和我娘从山东老家启程去投奔他。结果遇上流民,被冲散了,结果就落在他手里,莫名其妙的成了被父母卖了。”
宝玉肯定道:“你是肥城人。”怪道口音是山东那边的,这孩子身上的衣裳也算干净,虽然不奢华,却齐齐整整,看来是赶上了肥城民变,母女被冲散了。他终于将女孩子手上的绳索解开,可不成想,事情还没完,另外一边被堵住嘴的孩子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刘姓小姑娘这才道:“大哥哥,他们都是被拐来的。”宝玉震惊的看着台上的孩子,和台下想跑的人牙子,这下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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