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 91 章
人牙子被围观的百姓困住还不老实,他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是官牙、官牙!你们是想和官府作对吗!”
杜竑实在听不下去了, 不管真假, 拖着官府下水, 这王八蛋存心给官府抹黑吧?太子使了个眼色,身边侍卫走到人牙子身边, 抬脚踩碎了他满口牙。血流如注, 这下人牙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报官!”杜竑示意侍卫前往扬州知府衙门报官,他和台上的宝玉对视,一番隔空交流之后, 两个人默契的移开目光。杜竑带着侍卫从人群中消失,而宝玉将人牙子和孩子们看好,等待官差的到来。
皇太子放心的回到舟中, 这种拐卖人口的案子,想来也不需要耗费宝玉多少辰光。可是从傍晚等到午夜,宝玉都没有回来……杜竑心生不安, 叫来了小高, 对他耳语几句。不一会, 从皇太子仪仗离开几名骑士, 朝扬州城而去。
次日城门一开, 皇太子得到消息,贾珏被锁拿扬州府!
“你们没听错?”杜竑大为震惊:“不是扬州府侦破案件, 而是扬州府抓了贾珏?他们不知道贾珏是圣人的侍卫亲军, 是护卫孤祭祖而来的官员吗!”
为首的东宫侍卫恭谨道:“殿下, 臣等入城之时已晚, 今早打听了才知道,昨日贾校尉被指报假案。人牙子是官牙,而那些孩子都是被他们父母所卖,没有作假。”
杜竑皱眉想了一会,语调奇怪的问道:“扬州知府昨日将所有孩子都过堂问了一遍吗?你们知不知道,他花了多长时间处理这个案子。”
“臣知道,”侍卫肯定的说道:“集市上的人议论说,知府只花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断了案……而且,据臣所知,贾大人也没有说自己的身份。昨夜入城之后,臣等下马步行埋伏在知府衙门附近,见到了那个人牙子从衙门里出来,臣已经派人跟着他了。”
“你做的很好。”但杜竑苦思冥想,只能认为宝玉没来得及告知身份就被扣住了。或者,更糟糕的,扬州知府知道他的身份,出于某种目的要藏住宝玉的身份,然后弄死他。
“来人!”杜竑拍桌子喊道:“你们马上去扬州知府衙门,就说本案是孤亲眼所见,孤要亲自听审。还有,你们去将那个人牙子和孩子都带到衙门,当面对质!”
等到杜竑下船上马,便装前往知府衙门的时候,贾宝玉已经越狱了。皇太子所猜不错,宝二爷的确差点叫人给暗中黑了,可谁让贾宝玉提防心那么高,他们想在半夜将贾宝玉盖麻袋直接压死。
所谓盖麻袋,就是用装满重物的麻袋压在犯人身上,逐渐加码,最后犯人会被活活压死。但身体却不会有外伤,也就是说,官府可没有动粗,这是意外死亡、意外!
宝玉眯着眼睛靠在草堆上装睡,看见四个人抬着麻袋走过来就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必定是戳破了某个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他的监牢在最里面,而且这个监狱基本没什么人,倒真是民众富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啊。
“快点你们,赶紧的办完事咱们喝酒去!”几个身量不高的差役抬着麻袋靠近,而另一个差役道:“一看脸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我说,咱们这有点……”
“哟,您这来了善心?那自己和知府大人说去啊!”领头的差役压低嗓子:“不怕知府老爷先弄死你!”
他们都不吭声了,就在他们打开监牢门锁的那一刻,宝玉一只手抓着方才他抓住并捆在一起的老鼠,而另一只手抓着大把稻草。在他们打开牢门全部进入监室的那一刻,宝玉一跃而起将老鼠和稻草砸在了差役脸上,并借机从他们中间踩着麻袋冲出了监牢。
这只是第一关,宝玉被押送进来的时候观察了目力所及的所有路线,他要从这里离开,必须得从角落的监牢出来,然后转弯,再转弯才可以。这意味着他需要武器,因为你看,前面已经有听到声音的狱卒拔刀对着他了。
“贾珏大人在监狱里杀了五个狱卒,他逃狱了。”侍卫轻声告诉皇太子,但扬州知府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杜竑心中一沉,随即是轻松,宝玉杀了人意味着他自己没有受到伤害。贾宝玉杀掉狱卒是个明显的提示,皇太子想到,必是有人要杀他。
人牙子,人贩子?官牙,官府贩卖?东宫眉头紧锁,不管这里的人知不知道宝玉的真实身份,他们宁可直接动手杀人也不想过堂审讯,其中必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是一定的了。
“殿下!扬州出了如此胆大妄为、怙恶不悛的恶人,都是我作为一方父母为官不当。臣有罪,然东宫乃国之根本,求殿下暂且离开扬州前往金陵行宫,以保万全。”扬州知府情真意切,跪在杜竑脚下居然泪流面,连连叩首请皇太子移驾。
杜竑坐在知府衙门的大堂上,任由扬州知府跪着,不开口、不表态,大有一副“孤看你打算怎么往下演”的架势。而皇太子方才亲手书写的手令,也已经传了下去,扬州水陆通衢,各官道、水路全部停止,不许进出,违者严惩不贷!
“来人,”杜竑决定不再看扬州知府的演出:“将他堵住嘴扣起来,等候发落。”
扬州知府大惊失色,撕心裂肺的喊道:“殿下,臣乃朝廷命官,不知臣做错何事,要遭此处罚啊!”
皇太子压根不理,只让他们将此人带下,等候发落而已。
人牙子既然被放走了,说明他和官府有关系,甚至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宝玉站在昨日的集市上想到,如果自己是那个人牙子会不会如往日一样出现在这条街上呢?
难说,但这条街上的人,肯定有认识他的。贾宝玉走进了牙行,花了五两银子买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人牙子今天没有出现,但牙行的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那宅子在城郊,前有树,侧有小溪,是个好地方。院前的柳树挡住了大门和后院,可以想见柳枝拔出绿色之后,这一片翠绿能将这院子挡的严严实实的。宝玉拉低兜帽,在树林的阴影中前进,这宅子绝不是普通的一个人牙子能住的宅子。
看看这高墙和规模,就知道人牙子负担不起这个,何况高墙外面还有守卫。宝玉跳到树上,眯着眼睛打量情况,冷不防背后有低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贾珏大人?”
宝玉回头一看,正是杜竑的侍卫赵宁之,这个人是皇帝登基之后的武探花。平素为人还好,杜竑对他评价也不错,赵宁之在另一棵树上,看上去有些疲惫。
“贾校尉,太子殿下听说你被抓,就派我们探听情况。”赵宁之指着大院子:“我已经守了半夜,正愁怎么禀告殿下呢!”
宝玉赶紧问道:“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
“不管他们是干什么的,绝不是正经人,大半夜的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惨叫。我听着都瘆得慌,趁着二更天守卫打瞌睡的时候,我溜进去看了一趟,他们……”赵宁之顿了一下才道:“这帮畜生在往外抬尸体,都是半大孩子的,我看了一眼拉尸体的马车,是往化人场去的。”
宝二爷紧紧咬着牙,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禀告太子,请他派人带兵剿了这里,我溜进去看看能不能抓住那个王八羔子!”
赵宁之奉命而去,宝玉在树上看了好一会,其实守备不算严密,何况白天人的警觉性会下降,他完全可以从后院溜进去。
院子里好像正在用水冲洗什么,宝玉躲在屋脊的阴影处,稍稍探出头,看见了院子里的情形。满目血红,他们用一个人的死亡去威胁更多的人,让这些年幼的孩子成为傀儡,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宝玉看到了那个向他求救的女孩子,她躺在地上被冷水浇透了,她看上去,像死了。
之后就是一场混战,宝玉亲手当着那些孩子的面,将这些人捆起来,亲自操刀动手砍掉了几个喽啰的脑袋。领头的不行,领头的被宝玉砸断了一条腿,还得留着他问话呢。这个人被带上了口钳,免得他咬舌自尽。
宝二爷希望这样的行动,能让这些孩子恢复点安全感,他能保护他们。
皇太子当然不会亲自带兵,是杜煦带人来的,而皇太子在扬州大堂上见到了江苏巡抚,本地最高行政长官。巡抚大人正在想方设法的对皇太子剖白,他去年刚刚上任,不管扬州这帮王八蛋干了什么,他都不知情,真的不知情啊。
“你一个治下不严恐怕是逃不过了,”杜竑冷冷地笑道:“连带责任,巡抚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上任巡抚致休了,现任巡抚不想自己年富力强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被迫脱了官府滚回老家,他对仕途还是很有想法的。既然有想法,就不能让自己倒在这里,江苏巡抚赶紧赌咒发誓:“臣真的不知情,臣有罪,还求皇太子替臣美言几句,宽宥臣之小过啊!”
杜竑满意的笑了。
就在清明节之后,江南出了大魏朝立国以来震动朝野的大案,有人在江南富庶之地拐卖人口,甚至都延续了近七年了。不止有小孩子,还有成年人。成年人大多被卖到了海外,而小孩子有些被卖到了青楼楚馆,有些长得不好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被折断手脚,扔到街上要饭。
皇太子指使江苏巡抚在奏折中不无刻薄的写到:“太平盛世如此景象,身为封疆大吏,一方父母,臣捶胸顿足险些自戕。朝中诸公,履任江南者不知凡几,何故毫无所觉!”
而在贾宝玉私下给皇帝的密折中—当然是杜竑参详过得,宝玉写到:“臣贾珏秘密审问人贩,后捉拿扬州知府后,略微动刑之下,贼人等招供说与京中永宁伯及数位大臣相关,唯乞皇帝陛下择能臣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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