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 119 章

二人成婚将有五年,  杜竑真是烦透了这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闹上一场的东宫后院起火，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而作为东宫的主人,  如果杜竑不想忍下去，他就可以直接将太子妃顾氏的感受扔在地上砸个粉碎。

        他抓着太子妃的手腕，语气郑重的又说了一遍：“我对睡女人半点兴趣都没有,  我对你没意见,  我只是……孤就是不想睡女人。”

        太子妃不是闺中少女了,  尽管她没有第一时间明白丈夫的意思，可在杜竑面色黯然的放下她的手腕之后，顾氏恍然大悟：“您,  你……殿下！”遂了杜竑的意,  这一瞬间,  顾氏就像被彻底击垮了。

        太子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合法妻子,  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倚在榻上满面惨白，对她还有几分恻隐之心的皇太子低声说道：“我,  ”

        “殿下打算怎么办呢？”太子妃顾氏擦干眼泪,  努力阻止自己再度哭出来。

        她红着眼圈冷静的又问道：“您打算对外宣称自己受过伤,  可能不会有孩子了吗？如果这样,  殿下就得早做打算,  至少父皇那边,  殿下打算如何交代。您要收养侄子们吗？齐王家还是鲁王家？”

        杜竑惊讶的是合不拢嘴,  这女人还是他的太子妃吗？怎么突然之间就从那样,  变成这样了！

        太子妃也有求生欲,  既然太子说了实话—姑且认为这是实话,  那么顾氏发现自己多费口舌也无用处，自然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婚约将她与太子绑在一起，对于太子来说或许无所谓，可对于她来说，就是一辈子的枷锁。

        没错，都守活寡了，还不准人家觉得这场婚姻是枷锁吗！

        既然自己和太子的利益是一致的，那她自己的核心利益也就是太子的核心利益：无非是继承权。这不是杜竑一个人的事情，这涉及许多人：皇帝、东宫，宗室外戚乃至于朝臣，一旦处理不好，杜竑本人的太子位没了，自己这个太子妃也做不成，怕是只能求个善终。

        我的命运已经够惨了，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到那个下场，太子爱和哪个狐媚妖道搅合尽管去，顾氏心道我还不操心了。但你太子爷起码要想想要想想自己，你的身后事打算怎么办？

        杜竑再怎么看得开，他也是大魏朝的东宫太子，储位和责任他从小就明白。所以，哪怕他秉承着稍高的道德观和实际情况的逼迫，但传承二字同样刻在他的心里。太子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杜竑想了一会：“再过两年罢，我会禀告父皇，请他做主挑几个侄子入宫抚养，到时候就辛苦太子妃了。”

        太子妃没有搭话，半盏茶的功夫，她才突然问道：“殿下知道妾的闺名吗？”

        杜竑张口结舌，他不知道，他从未在意过，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太子妃，是顾氏女……

        太子妃眼中擒着的泪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顾氏站直了看着皇太子：“妾名叫月瑶，还请殿下不要忘记。”

        “……我记住了，月瑶，以后就辛苦你了。”

        在宝玉的小院子里，皇太子和宝二爷正在幽会。得知了太子对太子妃摊牌以后，宝玉虽然十分感动，但还是委婉的告诉太子，他这种自爆的行为太危险了。

        “不说，我就得无休止的忍受女人的哭闹，如今，月瑶……我是说太子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杜竑叹道：“起码我耳根子清净不少，而且就像她说的，我们俩是一根绳长的蚂蚱。”天然的利益共同体，特别是顾月瑶，她根本没有退路。

        不知道为什么，宝玉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他隐隐有所预感，这位没有被击垮的太子妃，以后会成为相当让人不可忽视的人物。

        “我主持秋决之前要斋戒。”杜竑拉着宝玉的手：“如今也算解决一个麻烦，以后我只要慢慢将消息放出去，然后过继侄子便可。咱们别说他们了，说说我们，你最近忙什么呢，听说不当值的时候都找不到你。”

        宝玉和杜竑肩并肩坐在榻上，他们紧挨着，杜竑脸上带着笑容听宝玉念叨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听他说家里的兄弟姐妹，这倒让杜竑想起了自家的兄弟姐妹，他们早就不那么亲密了。弟弟不提也罢，大妹妹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父皇母后还在给她们挑选驸马。

        “说来你家也有个姐姐吧，”杜竑回忆宝玉和他提到过的：“没比我大妹妹小多少？”

        “就是我家二姐姐，预定了沈巡抚孙子那个。”宝玉看杜竑做恍然大悟状，他笑道：“不知大公主会下嫁哪家，这是圣人第一位出嫁的公主呢。”

        杜竑小小的叹口气：“我那妹妹自幼禀赋弱，父母都很小心，长大些才好些。拖到如今才要下嫁，上皇想让大公主嫁给吴谌，祖母想让她嫁给陆氏子弟，父皇想挑个新贵，母后想找个老牌勋贵，有规矩的人家。”

        呃，行吧。宝玉听的忍不住笑倒在杜竑怀里，不是他不厚道，实在是宫中那些事情太奇葩了。本朝公主不如汉唐公主多彪悍，可到底是皇帝的女儿，尤其大魏朝公主嘴上说不参政，但不禁止驸马入朝做官。而且从过去经验来看，只要公主驸马们没有谋反，公主就是护身符。

        难怪想法这么多，宝玉笑叹：“你呢，东宫殿下没什么想法？”

        还真没有，或许是和宝玉在一起待久了，皇太子对所谓老牌子勋贵没多大好感，更不想让妹妹嫁回舅家。何况他也没有个小舅子、或者什么人需要妹妹做挡箭牌。杜竑想到最后，语气笃定的说：“我希望她日子过得舒服。”

        那天之后，皇太子回到东宫的时候，正看到太子妃坐在东宫侧殿里读书。他们把话说开了，这对夫妻相处起码居然比从前自然许多，看见他回来，顾月瑶先打招呼：“殿下回来了，快上热茶，外头也凉了，殿下小心些。”

        “……哦，月瑶说得是。”杜竑还有些不自在，不过这种不自在很快就没了，他才是东宫主人。太子殿下坐在妻子对面，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的居然是本黄历。“你看这个做什么了，哦对了，如果想读书派人去我书房就好。”

        顾月瑶穿着家常的衣服，坐在太子对面，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与殿下成婚的时候，齐王、鲁王一起娶妃，那也就罢了。如今底下的弟弟妹妹一个接一个出嫁，东宫也不能像过去一样，您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

        说得好有道理，杜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你说得对，呃，你是东宫的女主人，这些事情自然是该听你的。”

        “大妹妹将要下降哪家有消息了吗？”顾月瑶微笑着看着自己这个挂名丈夫：“您早点告诉我，我心里有数，也好帮着母后和妹妹提个醒。”

        “还没。”杜竑不由自主的皱眉：“父皇还没定下来。”

        太子妃就道：“也对，皇家的女儿不急，大妹妹今年才十八，等到南征的大军得胜而归的时候，为她寻个有出息的如意郎君倒也不难。”

        这话倒给太子提了个醒，不同自己，妹妹毕竟是女儿家，长辈们在她的婚事上牵扯太多，到时候害了她一辈子就不好了。南征若是大胜，俊彦归来择其优者为驸马，倒是不错。

        宝玉自然不清楚，太子和太子妃如今居然开始有商有量，他正在清点银子，在庄子上，与张子成、茗烟一起。

        很有土财主的气质，宝玉坐在银子堆里，别说这感觉的确很爽快。斐迪南正在不停的实验如何将热气转为能量实用，这种研究都是烧钱的，虽然在场的其他两个人不明白，但是宝玉很坚定的告诉他们：“斐迪南要什么给他什么！”

        几个人从地窖里出来，就看见从前宝玉打金陵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生的，抱着个孩子跑了回来。

        “你打哪从弄来的孩子！”茗烟的嗓子都喊岔声了，宝玉和张子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春生自从来到庄子上，就一直在厨下忙活，等闲不往前凑。宝玉也有挺长时间没见到她了，这孩子如今长了个子，穿着得体合适的衣服，起码在庄子上没人虐待她。不过，这孩子到底哪来的。

        “宝二爷！我捡来的孩子，他叫人给扔到河里了，不知道哪家的。”

        她带着哭腔，宝玉往前看着孩子的襁褓，果然都湿透了。旁边的张子成立刻喊道：“钱大娘！帮我们拿个干净毯子行吗？”

        钱大娘在屋里都听见了，老太太赶紧拿出干净的毯子和棉布，带着春生将孩子抱进屋里。

        “这是有人扔孩子？”宝玉不敢置信的问道，他知道有这种事，却没有亲眼见过。

        从田里回来的钱柱语气低沉：“山里收成不好，生下孩子养不活就给扔了，这家人还算凑合，有些直接杀了孩子，就地埋了。”

        “那这孩子的父母，八成想着从河里飘到哪，谁捡到了就养活，给孩子一条生路。”张子成肯定的表示，然后他问道：“师叔，这怎么办，要把孩子送到善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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