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河突变

　　她跌跌撞撞跟进来，还未站稳，汤博诚忽地搂住她，急切地将她推到墙角。口中说道，“阿涟，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今日，便成全了我罢。”

　　说着便要将唇敷过来。

　　清涟先是一愣，但身体已经本能地后退躲开，借着这个空挡，她也终于回过神来，口中带着惊怒大喊道，“汤博诚，你要干什么！”

　　汤博诚哪里有空回答他。他只一个劲儿地想要锁住清涟的手，不让她挣扎。嘴上含含糊糊地又说，“你原先答应了要嫁我的，早注定会是我汤家的女人。”

　　清涟左右躲闪，这回倒是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他们两家虽有默契，但她本人却不记得有说过嫁不嫁他的话。这会儿听了这子虚乌有的臆想，心下更怒。

　　“你瞎说什么！我何时答应过嫁你！你快放开，清醒一点！”说着，便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奋力去推汤博诚。然而他们毕竟存在体力上的差距，不一会儿便让汤博诚锁住了左手，接着被他一把抱着倒在榻榻米上。到了此时，汤博诚自认已经胜券在握，倒有了闲心跟她掰扯。

　　他眼神炽热，嘴上则悠悠地说道，“怎么没有？你十岁那年将我推倒在地，又骑在我身上。那时我已是心动，便问你，要不要嫁给我，你当时可是答应了的。”

　　当时……清涟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隐约记得汤博诚是问过这么一句，但自己当时好像说的是，“嫁你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

　　这话放在当时，其实是有些模棱两可的。而且她不过十岁的光景，哪里真懂什么嫁不嫁的。就算真答应了，也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话。

　　想到这里，清涟毫不心虚，就算是她小时候答应了又如何，如今她就是不愿意了，也没人敢说什么。汤博诚竟然敢霸王硬上弓，真是胆子肥了。

　　当下便用力去锤汤博诚的肩，语气也更怒，“你快放开！我要回去！”

　　然而事到如今，汤博诚好不容易才得了今天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她走。

　　他一手按住清涟的手臂，一手便要来解她的衣服。口中亦是不停，“我当年便对你有反应了，你知不知道。自那之后，我每每做梦都要梦见你，今日便让我得偿所愿罢。”

　　眼见汤博诚的手已经挨到了她的领口，下一秒就要解她的盘扣了，清涟吓得惊叫。从未有过的危机令她心脏狂跳，脑子里面已经是一团浆糊。

　　汤博诚口中还在含含糊糊说些什么，她已经无心去听了。只觉得才这么点工夫，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她慌不择路，手上同时乱挥乱抓，慌乱之中竟然摸到了一旁的烛台，当下便不管不顾，用力砸了下去。

　　受了这一击，身上的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难以置信，但很快便摸着被砸的后脑勺昏了过去。

　　清涟一时六神无主，但好歹潜意识还知道要逃。于是也不管汤博诚如何，哆哆嗦嗦穿好自己的小靴子，捂着领口一路狂奔从侧门出来。

　　外边的汽车早就熄了火，书院之外只有那一路通到底的石板路在浅浅的月色之下，显得尤为清晰。她原本也没注意到汽车，差点就要跑过头。但林中吹来的冷风一激，她总算清醒了几分，神志回笼。

　　于是又跑回来，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拉开后座的车门，将自己的披风和手袋拿了出来。

　　以她方才的力气，汤博诚恐怕只是短暂的昏迷。她不敢过多停留，一路往回狂奔。

　　跑到一半，才发现原来云麓书院离自己家竟然是这般遥远。照这么下去，估计等汤博诚醒来开车追来，自己都没能跑出三里地。

　　她停在路旁的一座农家小院，原本只是漫无目的的胡乱看看，顺带歇息，不想竟然看到一辆还算新的自行车就停在院中。

　　这仿佛就像瞌睡送枕头，当下便也顾不得什么庭训了，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偷窃。她弓着身子推开院门，手忙脚乱地将自行车快速推了出来。走之前倒还记得从手袋里抓了一大把大洋放在廊下，如此就当是她为了逃命跟这户人家买的吧。

　　有了自行车，这一路就快多了。

　　她努力回忆着前两年上学时学的自行车技能，好在底子还在。起步那会儿经历了一阵龙头乱拐，但很快她就找到了感觉。熟悉之后便踩得飞快，沿着湘江一路风风火火往家里赶。

　　都督府就在雨花巷不远处，她刚进了巷头，忽然闻到一股烧柴的气味。以为是谁家半夜起来做饭，但一条巷子快走到底，那味道却越来越近。待到巷口，一抬头，忽然便看见漫天红光。而巷外不远处的都督府，正是那红光的中心。

　　清涟一脸不可置信，都督府怎么会着火。她慌忙向前跑了几步，却见都督府外全是不认识的军士，守门的小队长也换了人。

　　变天了。她忽然意识到。或许是她与神俱来的趋吉避凶直觉起了作用，她迅速掉头往雨花巷另一头走。那边的老宅子连着都督府的后花园。

　　此时老宅子也在一片火光之中显现出诡异的朱红，恍惚让人记起它昔日四朝重臣府邸的辉煌。只是清涟此时已经顾不得去欣赏，她小跑着穿过回廊，用力去拉那看起来不甚结实的木门。过了这道门，便是都督府的后花园。

　　那已经有些腐朽的灰木门吱呀一声，终于不堪折磨，打开了一条细窄的缝。清涟迫不及待地挤过去，抬头一看，果然看见都督府前院火光冲天。

　　她连忙绕过花园中心的莲池，没头没脑地往前院跑。慌乱之中，忽然一个妇人“哎呀”一声跌坐在地上，正好挡住她的去路。

　　被这么一阻，她脑子倒是清醒了些。她这时候去前院干什么。再低头看地上地妇人，这不是她奶母么。清涟正想开口，奶母却已经自己站了起来，看清了清涟的脸，眼泪立马就流了出来，口中急急地道，“大小姐呀，不好啦！汤家的人造反啦。你爹已经被他们杀啦！”

　　什么意思？清涟一脸懵，虽然方才看到府外那排了好几排的军士时，她已经隐隐感觉到，府内可能大事不妙。

　　“你说什么！爹在哪里？”她急急抓住奶母的手，无论发生什么，她总得先去找到父亲。

　　但奶母却拼命摇头，反而拖着清涟的手哒哒地往外走，口中也很是焦急，“都督已经被他们打穿脑袋啦！你不要去。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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