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夫妇？
苏州，景宴行宫。
欧阳昇气冲冲的黑着脸回到了行宫，招来李家的掌柜，询问的语气听起来破像是质问。
李良无奈说道，“睿王，六十万担粮食可不是小数目，虽然我们李家是江南第一大粮商，但是每一年运往各地的粮食都是有定数的。现在还不到秋收的时候，去年收的粮食早就已经卖了，哪里还有陈粮。本来在江南还有几万担粮食的存货，昨天也一起捐给王爷了。”
这位白胡子老头就是李家商行的掌柜，李良，是京城徐大学士的亲弟弟。
因为朝中有人当大官，再加上李家又是江南当地的大粮商，一般人都给他几分面子，欧阳昇对他也颇为客气。
“李家身为大粮商，竟然没有一点备用的吗？”欧阳昇挑眉。
李良说道，“王爷也知道，粮食只要过了一年就是陈粮，这陈粮和新粮的价格可是天差地别。所以我们一般都尽量把新粮全卖了，卖不完的才会积压成陈粮。李家的生意遍布整个江南，还真的没有我们卖不出去的粮食，故而很少有积压。哦对了，李氏粮行在各地的店铺应该还有没有卖完的粮食，收集起来差不多能够凑个十万担吧，不过，调集各地粮食，起码也得两三个月。”
“本王没这么多时间。圣上给的圣旨，要在半个月之内抵达九郡，不然……再过两个月，百姓都饿殍遍地了，还赈什么灾，都没人需要赈了。”欧阳昇脸色有些难看。
原本他是打算找李家先凑齐六十万担粮食，欠下的债慢慢还钱给他们。没想到李家根本凑不齐六十万担。
如果他丢掉灾粮的事情传扬出去，到时候饿殍遍地，死伤无数，那可都是他的过错了。
他身为皇子，倒也不会担心丢官没命之类的下场，但是对他一直以来的贤王的名气，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李老，王爷一心记挂九郡百姓，一旦这批灾粮丢了的消息传出去，那些百姓们可不会感谢王爷一路辛苦，只会骂王爷没用，保护不了灾粮。”邱原摸了摸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阴森森说道：
“一旦王爷出事，太子和英王必然落井下石，煽风点火，凑不齐六十万担粮食，就是长着十张嘴也说不清。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凑齐这一笔粮食吧。”
欧阳昇听见他的话，心底更加愤怒几分，对于欧阳翰恨得牙痒痒。这个混蛋，竟然收买了九冥来劫粮。
“这……苏州城封锁了一日，可搜查到官粮的下落？贼人应该没那么快运出城吧？”李良问道。
邱原摇摇头，“昨晚龙王节，苏州城来往的人太多，藏在商队、戏班子等运出城，也未可知。本官今日搜查了一天，把苏州城里所有能够藏粮食的地方都搜了一遍，没有搜到。”
“李老，江南除了你们家，还有谁，能够拿出一大笔粮食。”欧阳昇按住心底烦乱的思绪，一张俊脸勉强维持着处变不惊的气势。
李良说道，“我们李家都拿不出六十万担，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等等，王爷，我想到了！也许天涯商行可以。听说九郡饥荒，他们已经筹集了大笔粮食打算运往九郡贩卖。想必不少。”
欧阳昇略略一怔。怎么把天涯商行忘了，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宴第一商行，他早就动心想分一杯羹，后来才发现，原来天涯商行背后有自己父皇的影子，每年不知道多少红利进贡到宫里。
皇帝当靠山，其他人就别想染指了。
“你去跟天涯商行的人联络一下。不过，记住了，是你们李家要买粮食，不是本王。”欧阳昇眉头皱起又舒展开，声调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气。
李良一脸了然，“王爷放心，小人明白。李家本就是大粮商，现在我们要买粮食进货，不会有人怀疑。只不过，这笔银子……”
虽然李家向欧阳昇靠拢，但毕竟还没有真正的联盟，即便是真的扶持欧阳昇，也不可能替欧阳昇出这笔银子。
商人重利，世家更重利益，不给李家切实的好处，李家才不会替欧阳昇补窟窿。
“放心，银子不用操心。”欧阳昇挥了挥袖袍。
李良放心说道，“王爷这么说，小人就安心了。这就去和天涯商行联络。”
欧阳昇对着邱原说道，“你这边也不要放弃，加大力度搜寻粮食的下落。”
“是。”
两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欧阳昇。
买六十万担粮食，不是一笔小数目，就是他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即便是变卖家里的奇珍异宝，也来不及了。
但是，他在朝中经营多年，别人没办法的事，不代表他没办法。
欧阳昇提起笔，嗖嗖地写了一封信，递给东来，“飞鸽传书，给户部左侍郎。”
“是。”
……
李良很快便和天涯商行联系上了。
好消息是天涯商行因为九郡灾荒，很无耻的想要发一笔灾荒财，联合天涯商行旗下的数十家粮商，筹集了一大笔粮食，足有八十万担，拿出六十万担绰绰有余。
但坏消息却是因为九郡饥荒，那边的粮价已经上涨了几倍，天涯商行是打算去那边赚大钱的，自然不愿意低价卖给李家。
李良也不敢私自做决定，禀报给欧阳昇，气的欧阳昇差点当场砸了茶杯。
真是刁民！
竟然讹诈到他的头上来了。
他要是真的以睿亲王的身份施压，天涯商行也不得不给他这个亲王几分面子，平价甚至低价卖给他。
但是他又不敢暴露是自己要买粮，还生怕别人把买粮跟他联系上。
于是堂堂睿亲王决定乔装打扮一下，亲自跟天涯商行的负责人谈一谈，李良太没用了，就不信他出马，这帮商人还不肯降价。
而此时一封信也到了萧苌笙的手中，看见欧阳强亲自买粮的消息，萧苌笙莞尔，想了想给鬼面人回了一封信。
她倒是要亲自去会会欧阳昇。
哦不对，是亲自去刁难刁难他。
……
天涯客栈，上等包厢，素雅幽静。
软榻的茶几上，萧苌笙和鬼面人相对而坐，她今儿难得的穿了一袭珠光宝气的金色长裙，一袭面纱遮掩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依旧楚楚动人的眼眸。
这一身衣裳让她出尘的气质瞬间一变，仿佛一个阔绰的贵族小姐。
不过萧苌笙也并不是打算这样和欧阳昇相见。
屋中还有三层珠帘和两重纱幔，重重叠叠，完全遮掩住了她和鬼面人，隔着帘幕只能看见两个影子。
“欧阳昇如果知道，原本他不亲自出面，加五钱银子就能办到的事，现在要翻几倍，一定会后悔惹上你。”鬼面人嘶哑的声音里，略带一丝笑意。
萧苌笙正拿着桌上的精致点心穿过面纱下面送入嘴中，心情愉悦，含糊不清说道，“那是你对他太仁慈了。平常时日，一两银子一石米，但现在我们名义上这一批粮食可是要送到九郡发饥荒财的，九郡那边粮价多凶你知道吗？七八倍！七八两银子才一石米，你竟然就只加五钱，一两五钱一石米卖给他，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要价这么狠，你就确定他会买？”鬼面人好整以暇的看着萧苌笙，掩在面具后的唇角微微扬起。
萧苌笙又拿起一块绿豆糕，甜腻的口感就如她此时的心情，“如果是他自己的银子，他当然不舍得。但是是户部的银子，又不是他的钱。跟我们讨价还价，不过是因为缺口越大，做假账就更麻烦，冒的风险更大而已。又不要他自掏腰包，都是民脂民膏，欧阳昇不会心疼。”
鬼面人看着她的眼神里多出了一丝探究。
萧苌笙对欧阳昇的了解，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正在此时，天涯商行苏州分行的负责人何衷带着欧阳昇和李良来了，指着帘幕说道：“李老爷，徐公子，坐在后面的就是这一批粮食的筹集者……”
何衷卡壳了，他也不知道帘幕后坐的是何方神圣，只是负责接待一下。
等他们谈妥了之后，那两位也不会出面，到时候是他出面打理和李家买卖粮食之事。
此时此刻要介绍一下，才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呐呐问道，“公子怎么称呼？”
鬼面人看了一眼萧苌笙，素来冷冽的眸光溢出一丝笑意，“我姓萧。”
萧苌笙刚端起一杯茶浅斟了一口，瞬间被他这话呛着了，咳嗽的满脸通红，怼了回去，“我姓鬼。”
她为了避免声音被认出来，特意找明清调制了一杯能够让人的声音变得沙哑的药茶，喝过之后声音就变的和鬼面人如出一辙了，不用担心被欧阳昇认出来。
何衷堆着笑说道，“李老爷，徐公子，后面坐着的萧公子和他的夫人，就是这一批粮食的筹集者。虽然这一笔粮食来自天涯商行旗下数十个粮商，但是大家都以他们夫妇马首是瞻，只要两位能和萧公子、萧夫人谈好，这一笔买卖就成了。在下就不打扰你们了。”
心底暗自奇怪，还真没见过这么谈生意的，双方都裹的见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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