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证据到手
“我不想再看见陈杰源。但陈家在，他就依旧是耀武扬威的陈大少。所以，陈家不用存在了。残害百姓，诬陷忠良，私吞官银，这是一桩桩足以让陈家倒台的案子，茗嫣姑娘手中掌握着关键的证据，如果肯交给我，我一定能为你们满门报仇，希望茗嫣姑娘好好考虑。”萧苌笙说了一通，表明了自己和陈家不共戴天的仇恨，现在才第一次提到茗嫣手里的证据。
茗嫣神色犹豫，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萧苌笙见这样，心里清楚，也不觉得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让一个每天刀尖上行走的人放下戒备，她转身冲着旁边的清秋招招手，清秋点头，便带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奶奶。”茗嫣一看见那老太太，脸色满是震惊，随即看向萧苌笙，有几分生气。
萧苌笙是什么意思？
当年他们家被判罪之后，茗嫣的娘亲悲痛之下，自尽追随她父亲而去，其他亲人也都四散，只剩下她和祖母相依为命。
两年后她被人买走，再次和祖母分开，之后也一直想寻找祖母，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丫头。”老太太一听见茗嫣的声音，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老泪纵横，“是我丫头的声音，你是丫头。”
“奶奶？”茗嫣伸手在老太太面前晃了晃，这才发现，老太太竟然什么都看不见。
茗嫣又惊又怒，望向萧苌笙，质问，“你是什么意思？我奶奶怎么会变成这样？”
“婆婆在某个大户人家的后厨为奴，常年被烟熏，熏瞎了。”萧苌笙淡淡说道，“老人家想见你，我接她来跟你团聚。”
老太太拉着茗嫣的手责怪说道，“丫头，你怎么用这种语气和恩公说话。恩公说你一直在找我，她和你是朋友，就特意帮你找我，让咱们祖孙团聚。要不是恩公，我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在活着的时候看见你。”
“茗嫣，我就不打扰你们祖孙团聚了。我先出去，你陪陪老人家吧。”萧苌笙说道，不等茗嫣反应，径直走了出去。
清秋和临画跟着她去了隔壁，雅阁留给了茗嫣祖孙。
“这个茗嫣姑娘真不识好歹。小姐对付陈家，也能为她满门报仇，她却一点都不配合，还给小姐脸色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临画不悦说道。
“茗嫣可跟别的女子不一样。”萧苌笙抿唇一笑。
她是经历过灭门惨案的人，比茗嫣更能体会什么叫做恨心似铁，恨比天高。而她潜伏陈家这么多年，却没有上京告御状，只能说明一点，她不相信官府，不相信有人能给她家主持公道，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家人报仇。
不外乎是下毒、刺杀，同归于尽。
她目前还没有行动，是因为主谋陈启明一直在京城当官，她没有机会对陈启明下手。
她心存死志，其实从她选择成为陈杰源小妾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打算再活下去。对她来说，成了仇人儿子的小妾，已经无颜苟活于世。
萧苌笙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博得她的信任，像她这样的经历又只想和陈家同归于尽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人动摇决心的。
萧苌笙只能找来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此举并不是要威胁她，而是让她知道，她还有牵挂。
她只有决定活下去，才会用活下去的复仇办法，而不是抱着手中的证据去死。
“等她出来，咱们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了。”萧苌笙随手推开窗，看着远处的景致，摇头笑了笑，“只不过这下又欠了世子爷一笔债。”
萧苌笙哪能找到茗嫣的祖母，这么神通广大的人当然是长孙翎。
萧苌笙上次没有急着和茗嫣摊牌，就是为了找到她的亲人，此时有了万全的把握才找她。
而以萧苌笙做买卖的规矩，让长孙翎帮忙做一件事，自己也要替长孙翎做一件事。
她从不欠任何人的人情。
一听萧苌笙这么说，清秋和临画都是捂嘴偷笑。其他闺秀谁不是想方设法想跟世子爷攀上关系，只有咱们小姐避之不及，却又偏缘分天定，事事都和世子爷搅在一起。
一刻钟后，茗嫣眼眶微红的来了，看来刚才亲人见面哭过了。
“萧小姐，谢谢你没有告诉我奶奶我现在的身份，谢谢你……”茗嫣望着萧苌笙，此时此刻眼神终于诚恳了几分，说道，“如果奶奶知道我竟然成了陈启明儿子的小妾，一定会被我气死。”
萧苌笙轻声说道，“你是为了报仇忍辱负重，即便婆婆知道，也只会心疼你，为你的遭遇难过。当然，我想这种事老人家还是不要知道，以免伤心。其实比起这个，如果你本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才是最令亲者痛的事情。”
顿了顿，萧苌笙又说道，“陈家对你没有丝毫怀疑，婆婆交给你正好。现在你们祖孙团聚，婆婆的事我就不操心了。老人家如今眼睛看不见了，年纪也大了，只想跟你一家人团聚，为了亲人，茗嫣姑娘也该多为自己想想。还没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何必把自己逼上绝路。”
萧苌笙并没有打算控制杨婆婆威胁茗嫣，所以现在他们一见面，就坦然表示婆婆交给她照顾，自己不会再插手了。
威胁是最下层的手段，以诚待人才是正道。
茗嫣是个聪明人，明白萧苌笙的意思，心中一阵感动，感慨说道，“如果我能早两年遇见萧小姐，想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多谢萧小姐既往不咎，帮我和奶奶团聚，还帮我隐瞒身份。其实不是我不想告御状，当年有京城的钦差来江南巡查，我一心为爹爹和家族平反，以舞姬的身份接近他，呈交诉状，但是没想到那个钦差大人，竟然只是想哄骗我交出证据，再杀了我，好拿这一份‘功劳’结交陈启明，讨好太子。还好我逃出来了，从此再也不敢相信朝廷中人。”
“陈启明是太子侧妃的父亲，是太子的人，太子又是未来的皇帝，有哪个朝臣会为了一桩旧案，得罪未来的皇帝呢。”茗嫣凄苦说道，脸色一转，变得狠戾，“所以我只好进入陈府，就是要等着陈启明回来的时候，毒害他们全家，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只可惜陈启明在京城做官，已经两年没回苏州。陈杰源又怕他爹跟耗子见到猫一样，我也就一直没机会见到陈启明。萧小姐要对付陈家，我自然不惜一切帮忙，只不过也要教四姑娘得知，小心朝廷的人，不要像我一样被骗了。如今的江南布政使和陈家是世交，四姑娘要是想让他主持公道，只怕会官官相护。”
萧苌笙冲着她安慰一笑，“放心，我不会走江南布政使的路子。”
茗嫣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之前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来历，萧苌笙真心帮助她和奶奶团聚之后，她也开始站在萧苌笙的立场为她考虑了。
“也是，是我班门弄斧了。四姑娘出身官宦世家，自然比我这种人要清楚官场上的事情。以四姑娘的谋略，我完全相信，我们杨家沉冤昭雪，报仇有望了。”茗嫣福身一拜，“虽然四姑娘是为了对付陈家顺便帮我们杨家伸冤，但身为杨家后人，茗嫣在此拜谢四姑娘。”
萧苌笙亲手扶她起来，笑道，“此时谢我还太早了，等陈家倒了，咱们再来这喝一杯庆祝。”
搞定了茗嫣，萧苌笙也拿到了证据。
当年茗嫣她爹户部员外郎杨忠，想要揭露陈启明的罪行，担心自己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以防万一，暗中悄悄地寄了一份东西回去。
一本名册。
这份名册，就是当年要拆迁的那两个村子的村民名册。
朝廷在修建行宫上一向大度，当今圣上也算贤明，不与百姓争利。选定了地址修建行宫，那必要要给一大笔安置费，这个安置费具体多少，就是看上报的人数名单。
陈启明本就是当地人，以自己的家奴虚报村民人数，朝廷收到的名单户口，足足是这一份名单的十倍。
也就是说，其实并没有他上报的那么多户人家，其中多出的九成安置费，都是他的。但即便是如此他还不满足，剩下的十分之一的安置费也侵吞了七成，只剩下三成给当地百姓，以至于百姓不满，发生了激烈冲突。
这一点引起了杨忠的怀疑。毕竟按照朝廷下发的银钱，百姓不至于和官府闹起来。自古百姓都是好欺负的，不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他们绝对不敢和官府闹。
这么一查，陈启明就发现了名单有问题。上报的户籍，九成都是陈启明的家奴冒充，只有一成是真正的百姓，而且这一成的安置费，还被他侵吞，当真是贪婪的毫无底线了。
杨忠不知道，在苏州这个地方，陈启明是地头蛇，他的调查都在陈启明眼皮子底下进行。一看事情暴露，陈启明只好想办法善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杨忠准备弹劾陈启明，将这一份关键性的证据，抄写了一份寄回家，以防万一。
陈启明上报朝廷的户籍名单经不起查证，担心杨忠上奏朝廷，于是他抢先一步，让自己控制的附近的青龙寨占领了村庄，屠村。
百姓们被土匪杀光了，那村子里原本到底有多少人就说不准了，毕竟很多人被毁尸灭迹了，无法查证。
这样，杨忠就是要弹劾陈启明也死无对证。
萧苌笙看着手中的名册，这一份证据，能够证明陈启明指挥家奴冒充百姓，欺君罔上，死罪一条。
而这个案子的后续，茗嫣也不清楚，只知道肯定是这一份名单，害死了自己爹爹。
但萧苌笙看过案卷始末却知道，杨忠是当朝大官，这个时候陈启明还没想弄死他，免得事情闹得太大。
但是就在解决了名册问题的时候，杨忠又发现陈启明和青龙寨土匪头目联系密切，怀疑百姓被害和陈启明有关系。
到了此时，陈启明也就毫无顾忌了，直接将杨忠以勾结土匪的名义下罪，栽赃了一个人赃俱获，又将青龙寨灭了，死无对证。
即便是朝廷来人查，村民死了，土匪死了，还能怎么办？
倒是那笔安置费，在陈启明的奏报中已经下发给村民了，剿匪后不知所终。再加上剿匪的军费，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可怜无辜的百姓，也可怜了户部员外郎杨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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