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同事的离职
陈凤怡下班了，然而昭阳还没有下班。
在建筑行业，不加班的公司甚少。有些公司的文化甚至演化成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加班文化。即是说，别的同事还在加班，你不能不加班，你不加班代表了工作饱和。工作不饱和，你要自己提出来，然后领导安排工作。
相信如果是按提成来算帐的话，没人会希望自己的工作不饱和。然而，昭阳现在的公司并非按提成。是年薪制度，做得少与做得多都是那样的数字。做得多的，肯定眼红做得少的，这是人之常情。于是打小报告是有会有的。
所以，有些老江湖，会让别人觉得他有很多工作。有些人甚至因此抽烟的次数增多了。这其中，唐宇算得上一个。
上班间隙，唐宇在楼梯里面抽烟，梯间旁边便是卫生间，昭阳刚从卫生间出来，便见唐宇向他招了招手。
唐宇说：“给个相片你看。”他笑嘻嘻地便递手机给昭阳。
“你儿子？”昭阳一边接手机，一边问。
“是啊，看看，哈哈。”唐宇老婆在老家中育儿，每天都用手机拍一张相片发到他手上，已经一百四十多天。唐宇接着又说，“昨晚儿子吓了我一跳。”
“有这种事？”昭阳看了之后，笑问：“说实话，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废话，我只有一个小孩。”唐宇在办公室经常炫耀他的儿子。
“够胖的了。”胖得好像吃了雌性激素一样。
唐宇继续说：“哈哈，长得很快，已经八十厘米了。”
昭阳还了手机，唐宇又点起一支烟，一边继续翻看儿子这么多天的相片，他每天就这样度过的。昭阳则离开楼梯间，出来后长吐了一口气。烟的气味使昭阳想起小学，有个要好的同学拿他爸爸的烟回校，那个同学装作大人一样吸烟，却是吸到口中然后吐出来。不过，还是让老师发现，好好地教训了他们一顿，此后昭阳便没吸过烟。当然，除了二手烟之外。
昭阳还是挺羡慕唐宇的，娶得娇妻，生了小孩，人生圆满了一半。
唐宇到公司才几个月，和昭阳还聊得下去，所以上班的午饭和晚饭时间，他们常常结伴去吃饭。饭后便在珠江边上散步。所以这段时间，昭阳倒是更少看电子书了。
不过，在昭阳看到唐宇的儿子的相片几天后，昭阳和唐宇帮另一个同事搬家，在拦截的士的时候，唐宇递过来一枝烟。明知昭阳不抽烟，还是递了过来。昭阳沉吟了一下，还是接下了这支普通而劣质的烟，一枝烟后他竟感觉到有点晕。唐宇看着他抽烟被呛到之后，突然说：“我可能要辞职了。”
“为什么？”昭阳问。那位同事也说，“做得好好的，而且试用期刚过没几个月，不值得。”
“老婆叫我回长沙发展，这样不必看着相片的儿子了。”唐宇吐了一口烟，然后说。
“这样也好。”昭阳若有所思地回答。他们年龄相仿，看着唐宇不时收着老婆的信息，心中有点莫名的情感。
的士到了，搬东西上车后，三个人上了车。这位同事的行李不多，也是刚到广州发展，在一青年旅店住了半个月后才租到合意的房。他们三个因为有项目需要合作，所以话多，人也走得近些。
”下次你们去长沙玩，记得找我。“唐宇在车上又继续说。
昭阳点点头，说：”肯定找你。你什么时候走？“
”月底。“唐宇笑了笑，说。
”什么？“昭阳和那个同事同时发出疑问。”昨天提交了辞职信。"唐宇又笑了笑。
唐宇的老婆在长沙工作，似乎是公务员，不愿意到广州发展。唐宇因为毕业在广州，所以一直在广州发展。他们夫妻二人是同学，但选择的道路却不一样。
唐宇在行业上也算得上是老油条了。经常离座和老婆打电话，看信息，看儿子的相片。反正都是要加班，不如把这些时间分散用到这些上面去。昭阳似乎因为不抽烟，所以少了些放风的时间。能离座的时候是去倒水，和上厕所其余时间全在电脑前，沉闷异常。
昭阳想到唐宇离开后，也许又恢复到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了。他想不明白自己何以如此孤独。明明可以找其它同事一块。结果还是静静地一个人。
时间过得很快，昭阳想，又回到原点。不对，这不是原点。他要独个地，可生可死，不对任何人任何事负责任，这就是状态。这个状态极之不好，就像他清楚这件事，但是还是没有把它解决，到达另一个状态一样。
晚上回到出租房时，怔怔地看着只有灯光渲染着窗外景色。星星是不会出现的，月亮今晚也没有。窗外的世界其实挺精彩的。
如果他要继续按专业发展事业，必得要考试评定职称，这就是游戏规则。在看着日历的时候昭阳总会想到这些，也会总想到还不曾遗忘的过去。过去是一片朦胧，但可以拔开雾觅见已经过去的，没有什么意义的往事。
考一级注册建筑师，也许昭阳会考，但是职称，他是不准备再作努力。他每年都看着同事在买课时，准备资料，买论文。他觉得一个好的设计不应该如此要买。
可是，昭阳他自己是一个好设计师吗？他不是已经深感到疲倦？不想应对，只想游山玩水了吗？
所以，昭阳一再地和陈凤怡说起旅行。邀请她同行。他感到自己也将很快要离职了。趁现在还是自由身，没妻儿，可以到处去。唯一不自由的是财务不自由，他不能随时出行。
昭阳和陈凤怡说起唐宇这个同事，说突然感到有点无聊。似乎能和他聊得来的人总是很快离开他。对此，陈凤怡觉得昭阳有点莫名其妙。旁人总是过客，不可能一直伴随。难道昭阳不明白？他明白，但还是会吐槽。因为他在无话找话。他们的沟通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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