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匪帮歹族
头顶的大太阳晃的人睁不开眼，戈壁的黄沙被烤的发烫，若打上颗鸡蛋，大概没多会便会熟了。
两位少年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赶路，水袋里的存水已经不多，但路还很长。
一上午二人没喝过半滴水，脑袋昏昏沉沉，行进的动作也变得机械。
值得欣慰的是一路坦荡，远处天际间已隐约瞧见高耸如云的凌霄峰。
“洛儿哥，俺看那些大邮差跑咱这种中远途都有坐骑滴，咱们是不是也该买一只了，这么长途跋涉，俺脚丫都气泡了。”
晓辉舔着发干的嘴唇，语气略带哀怨，原本服帖的碎发因几日风尘侵扰此刻根根站立，破布外衣被随意搭在一侧肩膀上，还剩下条花背心，掩不住他瘦弱骨感的身材。
“一只脚力好些的牲口，每个月的伙食费就抵咱寻常人家一月的生活费，还不算打理和养护的费用，买得起也养不起啊，以后长途的活儿要是多些，倒是可以考虑租一只。”
唐洛儿没精打采的说着，破衣烂衫吊在身后的背包上，赤裸着上身，膀子被阳光晒得发红，看起来虽然消瘦，但常年混迹街头，一次次街头巷尾的争端、打斗，也造就了他一身精健的肌肉。
“看那些守城的军长们骑着高头大马，真是好威风啊……”晓辉一脸向往的说着:“要是骆驼也勉强可以滴……咦？”
远处，依稀两条黑影，看那两坨高高的驼峰，似各骑着匹骆驼，不紧不慢的向二人方向走来。
“哥！那边……”
“嗯，看见了。继续赶咱的路。”唐洛儿瞟了一眼，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对方骑着坐骑，如果是冲自己而来，在这荒芜之地即跑不过人家也无处躲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只能这样去安慰自己。
两人继续行路，待对方离的近些，唐洛儿也基本确定了对方身份。
二人都是一袭黑衣，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肩颈位置垂下一缕长长的布带，正随着风儿轻轻摇荡。
这身打扮，如果他没记错，正是这荒沙中的匪帮，常年以劫财害命、杀人越货的为生的歹族。
这歹族大都由临近各城放逐之人组成，作奸犯科之辈居多，虽然大多数罪犯被扔在这沙漠中活不了几日，但也偶有余留。
年头久了，这些人有了后代，加上新的流放者到来，逐渐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组织。
本就是些作奸犯科之徒聚在一起自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沿途的商队头疼不已。
确定了身份，唐洛儿心里反而安稳了许多，他从小在贫民窟长大，也见识过不少三教九流之辈，不乏穷凶极恶之辈。
在他眼里，恶并不可怕，没有无缘无故的恶，再恶的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能沟通。
没多会儿，两位歹族恶人就来到身前拦住了去路。
两只高大的骆驼正在两位少年目前，原地踱着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歹族二人黑衣裹身，只露出两只眼睛，腰上各别着一把漆黑的弯刀，风尘仆仆又杀气腾腾，颇有气势。
“干什么的？”为首之人言语粗鲁的问道，他眼神锐利，个子不高却很健壮，看起来应该是领头人。
相比之下，他身后的那位更加高大，眼神也颇凶悍。
“哎！爷！送信的，这是我俩的证件，两位爷看下。”
刚刚还没精打采的唐洛儿此刻满脸堆笑，毕恭毕敬的从裤袋里掏出作为信使的凭证，那洋溢真挚的眼神，真比看见亲人还亲。
“这是俺的！”
晓辉也掏出证件塞给唐洛儿，立在一旁傻傻的微笑着。
跟着唐洛儿走南闯北了这么久，也知道这位哥哥随机应变的本事，晓得他有好多种面孔随时带在身上。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为了不必要的纷争，学会低头，对于他们这些弱小的杂鱼，活在这世上，自尊什么的早已不复存在。
这是唐洛儿曾教给他的第一课，虽然他还没法完全掌握，装傻充愣他学的倒是十分到位，坚持做一个不添乱的好宝宝。
“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为首的歹族俯视着二人，根本没兴趣查看所谓的证件，厉声命令道。
“好嘞！”
唐洛儿欢快的解下背包，将包裹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散了一地，晓辉也跟着他将背包内的物品翻转倒尽。
二人脚下散落着几个针管子、半张大饼、短小的精工小弩、皮质水袋、打火石、驱兽的臭药、指南针、地图、一把木梳、一缕麻绳和几个破破烂烂的小盒子。
“这是干什么的？”歹族首领抽出弯刀指了指地上颜色各异的针管。
“二位爷，实不相瞒，小的自幼得了场怪病，身体时不时的积浓流汤，因为家中贫瘠无钱医治，家里人又怕我憋坏了，就想个法子让我把这些浓抽出来，等以后赚了钱让拿给大夫看看……”唐洛儿哭丧着脸，一边说着，附身拿起那瓶臭药，一边拧开瓶盖。
“最近这病也不知是不是又严重了，这是早上抽出来的，针管里放不下，就倒进这瓶子里。二位爷见多识广，也给我看看，知道啥解救的办法不。”
一股强烈的臭气迅速蔓延看来，唐洛儿差点被呛昏过去，忍着眼泪，双手举高瓶子凑上前去。
“别过来！老子砍了你！”歹族首领捂着鼻子，就连身下的骆驼也往后退让几步。
“我去，大哥！他这东西通七窍啊！快走吧，小心传染给咱！”
身后的狠人拉着缰绳，向后退去了几大步。
歹族首领还不死心，扫视着地上的东西，视线扫过千机弩，似乎没什么兴趣，唐洛儿也松了口气。
“送信到哪？”
“前面的凌霄山。”唐洛儿收好瓶子，扮出一副乖巧模样。
“凌潇山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小子莫不是被骗了。”
“雇主舍得出钱，我们就得去啊，被骗到无所谓，只要能挣些银子糊口就行！”
“送的东西呢？”
“这呢！爷！”唐洛儿从腰间抽出所托之物，是一条专用存放书信的木质竹管，开口处还打着封印。
“拿过来看看！”
“爷，这……不可啊。”
“什么？”为首歹族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小孩子有胆拒绝自己。
“爷您别生气，咱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不是，您二位在这戈壁滩上每日风餐露宿、幕天席地的，辛苦至极，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谋，财物到手定也不会轻易伤及无辜，而我们这信使的规矩是要信件、包装，完好交到人家手上，才能拿到工钱，看病养家不是。”
“都是为了几两碎银，在这荒芜之地奔波劳碌，相信二位爷定能理解小的！”唐洛儿深深鞠躬，语气甚是诚恳。
“油嘴滑舌的，滚吧！”这歹族对一封书信倒也没什么兴趣，摆了摆手。
“好嘞！爷！”唐洛儿赶紧附身把各种小部件装进包裹，拿起水袋晃了晃，抬头一脸惆怅的又问道:“爷，您看，水快喝没了，能赏点水不？”
“小崽子！我又不是活菩萨，别得寸进尺！”
“这大热天的，两位爷特意为我俩而来，也是天大的缘分，咱相识一场，小得也不想看二位爷白跑，刚刚想起昨日在这不远瞧见一具嗜骨兽的尸体，分解一下应该也能买些银子。”
唐洛儿说道这里故意顿了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为首歹族会意，缓缓将驼峰上绑着的水袋解下，扔给唐洛儿。
“大概就在这正北方向，十几里处。”唐洛儿接过水袋，痛饮一口，又递给身边的同伴。
“要是敢诈我，饶不了你！走！”为首的阴沉着声音。
“二位爷！慢走！有缘再见！”
两歹族骑着骆驼奔出几米，为首的人拉紧缰绳，转头高声问道:
“和我歹族讲条件，小子！你不怕死吗？”
“怕啊，可是没有水也会渴死，横竖都是死，有什么区别呢？”
“你叫什么名字。”
“唐洛儿！”
“我歹族别的本事没有，烧杀抢掠、争勇斗狠可是十分精通，从这往西南十几公里有一处石山岗，想要找我就在这石上放一簇烟花，如果来人询问，告诉他们你要找沙里刀！”
“嗯，刀爷，记着了！”唐洛儿点点头。
两人这才扬鞭起蹄，风尘滚滚的奔往正北方向。
“刀哥，为什么要给那小子报名号啊？”
飞沙拂面，另一位歹族壮汉不解的询问。
“你见过几个这年纪的宰儿见到咱不吓得屁滚尿流的，这小子竟然还和我谈条件！”
沙里刀轻描淡写的笑着，心中却对刚刚那位少年赏识起来。
“呃……刀哥，我不懂……”
“傻龙啊，你想一辈子在这沙漠里当个土匪吗？”
“不想！”
“哈哈，多个朋友多条路吧！”
沙里刀大笑着，挥起长鞭，蹄子在身后扬沙起尘。
在他看来，龙城到凌霄峰，对常人来说可谓凶险，他小小年纪敢接这当差事，勇气过人。
自己身为一个湖竟然几句话就被他下了套，提出的要求都无法反驳，有谋。
他也仔细观察过少年身边的伙伴，全程面色发白，两腿颤栗，这个他眼中的废物，少年依旧不离不弃，重情。
而拒绝他开启信件一事又坚持自己的原则，也算有义！
有勇有谋，有情有义！
“这小子以后会是个大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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