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幻想英雄
日头半隐到远处的天际间，周遭的气温骤降，两位少年只得加快脚步，奔向乱石山岗。
所幸终于在彻底入夜前抵达，又在一处石山中间寻得一处栖身的山洞。
天色已晚，没法再去外面寻觅木柴、燃起篝火。
晓辉铺好床铺，将被子裹在身上，瑟瑟发抖的窝在角落。
唐洛儿在洞口观察了一阵，未发现异常，从包中拾了条长布将破烂的裤腿裹好，又在入口处洒上几滴味道恶臭的药剂。
这药剂是从寨子的公共茅厕中、炸死的臭鬼身上提取的汁液，味道极为恶臭，据爷爷所说可以驱赶一般的野兽。
一年前，寨子里一间共用茅厕缕生怪事，常有入厕之人看见如披头散发般的女子身影在公厕飘荡，伴随着凄惨的哭声，并且味道奇臭。
之后不久茅厕内就发生了几起命案，死者尸首严重破损，像是被野兽啃食过一般。
龙城的护卫兵平常压榨百姓还来不及，对于这般辣手的命案只是做做样子，后续便没了进展。
唐洛儿就拉着晓辉带上炸药将那间公厕引爆，最后在一片废墟中，发现一只模样形似人类女性的异兽尸体。
唐洛儿此举也不是为了伸张正义，一是因为好玩，二是那间公厕离自己家太近，传来的味道熏得他时常吃不下饭，没想到最终见到茅坑中模样奇特的尸首，算是平生第一次与传说中的世界有了交集。
唐洛儿揉了揉被呛的发酸的鼻子，现在反而觉得这味道让他特别的安心。
少年做好防护，这才进到洞底，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袋拿给伙伴，自己也靠着晓辉的身子吃了起来。
赶了一天路，又两经生死，两人早已经饥肠辘辘。
他大口的吃着干粮，发现晓辉蜷着身子坐在角落里，对食物一动不动，很是失落的样子。
“你怎么不吃？”
“你吃吧，剩下的干粮也不多了，哥今天费了这么多体力，俺除了拖后腿，啥事儿没做，我不配吃饭。”
晓辉抱着两腿，摘了眼镜，双眼无神的望着黑漆漆的前方。
“说什么呢，没你做的千机弩，我也不能把那破鸟射下来，咱俩早就死掉了。”
“啥？你说啥呢，和鸟啥关系？我光顾着哭了，啥都不知道。”晓辉说着鼻头一酸，又差点哭出来。
“洛儿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用，太没用了，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屁孩儿！”
“我就知道是这样……”晓辉委屈的把连埋进膝盖里，忍着不哭出来，露出的两个眼泪汪汪的大眼睛。
“你觉得我为什么带你出来？”
“看我家穷，想带我赚点钱……”晓辉声音颤抖的说着。
“咱九寨的人，谁也别说谁比谁穷。”唐洛儿沉默了一会儿。
“这么和你说吧，没有你做的专用打小抄眼镜，咱俩连信使考核都过不了。
还有你家大壮，炸死了嗜骨兽，你改装的千机弩，驱赶了魔蝎群，多亏了你这些小玩意，咱俩才能走到现在，你觉得你很没用吗？
其实是我才是一直在受你照顾的那个！那我岂不是更没用？”
“是……这样？”晓辉听的津津有味，自己都默默点起头来。
“可是那些蝎子和俺有啥关系，它们不是哥哥驱散的吗？”
“你听过纵兽师吗？”
“有点耳熟，是像洛儿哥那种吐蜘蛛丝的法术吗？”
“不一样，我的技艺是将动物的能力用在自己身上，说白了还是加强自身能力。
纵兽师不同，他们可以让自己的意识进入动物身体里，让那些被操控的动物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大概是属于操控或御物一类的吧！
今天这位操纵兽师甚至利用秃鹫间接操纵嗜骨兽和毒蝎团的行动，能做到这种夸张的程度，在纵兽师当中可以说是最顶级的。”
“哦！那么厉害咋不直接控制咱俩啊，让咱俩自相残杀多省劲儿。”
“这法术在高明也只能操控低智能的生物，人是万物之灵，要是连人都能随意操控，那不是成了世间最厉害的法术了。”
唐洛儿寻思了一下：“也不是没有这种法术，不过是属于黑暗禁忌类了，据说也要施法很久，才能发挥作用。”
“哦！所以干掉大蚯蚓是我的功劳，赶走蝎子们也是我的功劳喽。”晓辉自言自语的回味着。
“你明白了吧。”唐洛儿微笑着点头附和。
“饿死俺啦！快把俺的大饼拿上来！”
晓辉趾高气昂的命令起来。
“哟……看你能的！”
晓辉大口喝着水，狼吞虎咽的啃着干粮，含糊的问道:“洛儿哥，咱都是在九寨长大，你又没上过学，咋能懂这么多嘞！”
“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听那几个老人家讲故事。几百年前的莫燕创国，到五十年前神龙降世、改变世界格局的妖魔大战，龙城七勇士与妖族五鬼的守城之役，还有关于这沉睡荒漠的齐天法师降沙皇，世间各种匪夷所思的奇人异事我都能倒背如流。”
唐洛儿想起儿时坐在园子里听爷爷绘声绘色的描述那些能人尊者拯救苍生的伟大事迹，常常兴奋的几个晚上睡不着。
“知道我为什么面对危险的时候没有哭鼻子吗？”
“为什么？”
“因为我都把自己幻想成故事里的大英雄！大英雄怎么会哭鼻子呢？！”
“这样！”晓辉豁然开朗般的用力点头。
“从今天的这些经历看来，那些传说很可能并没有夸大，而是完全真实发生过的！”
“你是说所有故事都是真的？神龙、妖王、将魔、五鬼、还有狂暴沙皇？”
“不是好多老人家都说见过龙吗？”
“不好说，俺又没见过，要不是今天亲眼见识到洛儿哥变身，还不知道俺身边原来真的有奇人的！”
“你以为只有我一个吗？七寨有个耿平号称七寨力神，和咱差不多年纪，徒手能举起千斤重物。就算是有经常锻炼，你见过哪个成年人能做到他这样。”
“小时候我还和他打过架呐。这么说耿大力也是异术者咯。”
“应该不差，可惜早些年我和那小子有些误会，要不然一定好好问问他。”唐洛儿想了想:“还有三寨那个射箭的小丫头，去年十三寨举行联合射箭大赛，不管啥动作，离多远都能正中把心，也太离谱了。”
“嗯！嗯！那姑娘啊，我记得，模样还挺讨喜的，就是年纪太小……”晓辉红着脸嘀咕着。
“我觉得洛儿哥说的在理，咱寨子的二狗子特别能吃，一顿赶上我四五顿的，还不长肉，你说他是不是异能力者。”
“这……应该不算。”
“那大柱呢，我们比赛尿尿，他能一下呲到房顶！”
“呃……这只能说肾好吧……”
“还有七婶家的小狗肥蛋儿，吃完豆子放屁特别臭，又响又臭……”
“我看你小子是找挨揍！吃完睡觉，不然明天又没力气了！”唐洛儿终于挥起了拳头。
两人吃过晚饭，一同挤进被窝，背贴背的靠在一起取暖。
唐洛儿脸朝向洞口，听着远处不知什么野兽发出刺耳的嚎叫声，久久不能入眠。
身后的晓辉也瞪着大眼睛，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像两只萤火虫。
“下次俺也试试把自己想象成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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