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捕蝉
尽管赶时间,但威廉姆斯依然镇定自若地指挥双足飞龙降落,随后骑在飞龙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拦路的阿普顿男爵,将二人阶级的差异转化为战力的高下,奠定了话语权的归属。
男爵不以为忤,反而主动上前问了个好,随后走到空旷处,避免监听。在他看来,在威廉姆斯这样有雇佣兵团支持的角斗场主面前,自己微末的爵位不值一提。所以适当放下所谓贵||族的尊严,通过交易获取利益,才是最实在的。
他知道对方没时间客套,也就开门见山地亮明了来意——
今日的角斗场骚||乱影响巨大,死亡人数众多,难以善了。他几乎可以肯定角斗场将面临关停,只不过后续是整顿还是取缔,就要看领主的选择了。他衡量过威斯特尔大公麾下的长||枪骑士团,与支持角斗场发展的黑虎佣兵团,前者并不占优势,所以大公不会贸然出击,以免葬送了自己的军队,得不偿失。
这便意味着双方将面临谈判,分割利益,从而达成一致。作为过失方的角斗场,需要割让多少利益,就看这场暴||乱造成的影响了。比起被镇||压的奴||隶与失控的野兽魔兽,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威廉姆斯”作为角斗场主,竟然驾驭火焰龙鹰焚烧观众席,这与谋杀无异,更是挑战了秩序与权威,所以必遭指责唾弃。
而男爵见过假冒威廉姆斯的灰影人,目睹了它恢复原型的过程,还被它放下闸门堵了去路,这便意味着有人恶意冒充角斗场主,造成动||乱并困住众人,其心可诛。这件事可以进一步引申出阴谋论,只要制造些许证据,便能将一部分责任推卸到幕后黑手的身上,譬如摩擦不断的邻国,或者希瑟帝国的合法角斗场,都可以背这口黑锅。
如果是男爵一人空口无凭,那么酒馆中还有诸多潜在目击者。毕竟双足飞龙体型巨大,作为飞行编队便如同一朵乌云,来时有不少人见到它们从菱形过度为梯形,显然是由四头双足飞龙组成的。
之后一头双足飞龙带着乌鸦破空,飞离了槛阱丘陵,又有一头从角斗场方向飞来的增援,进入了酒馆二楼。哪怕是个孩童,都能掰着手指算出二楼余下四头飞龙。
然而当威廉姆斯率众而出时,他们见到的却是五头飞龙,那么带着乌鸦飞走的双足飞龙从何而来?率先藏在酒馆二楼?就不怕惊扰宾客吗?太不切实际了。
这便能佐证男爵的灰影人变形论——有这么一种生物,可以变形成为人类乃至魔兽,受他国派遣,潜入角斗场造成残酷的动||乱。这种未知威胁一旦为众人所知,造成的影响绝对比谋杀更恶劣,连大公都要考虑怎样增强防御,以免被不知不觉地替代了。
而阿普顿男爵,正是能在贵||族中、在坊间话题里影响舆论导向的那个人。只要他带着人证与伪造的物证,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就能将事件重心转移到阴谋与变形能力之上。再请科兹莫子爵夫人在诸多贵妇人、小姐、乃至情人之间宣扬一下,流言的传播速度能比真相更快,更何况他的这套说辞至少有五分是真,经得起查证。
按照男爵的做法,威廉姆斯就能晋升为被蒙在鼓里的半个受害者,只需要为动||乱做出足够的经济补偿,就能蒙混过关。这样的处理远比与大公对峙乃至武装冲突,显得更圆滑。而一个强大的未知敌人出现,令双方表面一致对外,正是此时的威廉姆斯所需要的。
冷眼看着男爵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威廉姆斯终于开了口,道:“你想要什么?”
简单至极的一句话,却令阿普顿男爵笑眯了眼。他摩拳擦掌地大包大揽,随后低声与对方谈起了条件。
达成协议之后,男爵殷切地挥手送别双足飞龙编队,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于天际。随后他快步走入酒馆,命令蛮人兄弟守着门口,开始传播流言,筛选合格的目击者,利诱拉拢。
岩石酒馆的二楼几乎被砸烂了一半,此刻一楼又重新亮起暖光,恢复了熙熙攘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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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府位于威斯特尔公国的中心地带,由边境飞驰而去,率先看到的是大片的庄园与林地。
作为南北境对峙的缓冲国建立后,公国尚未经历过兵灾,大公却格外警惕。在挑选古城堡遗址、免去挖地基的麻烦时,他特意在四周增建了碉楼与围墙,形成了一座要塞。
骑马经过城堡周围的庄园时,凯文见到了一间间狭小简陋的茅舍,里面住着大量农民或佃户。只有当战争来临时,他们才能牵着牛羊,前往城堡得到庇护。对于这样的现状,很少有人表达不满,因为就连天神教都曾宣扬:“富人住在城堡里,贫民住在茅舍里,神造就了他们的高低贵贱,安排了他们的富有和贫穷。”
这样的言论受到领主的推崇,农民与佃户们也甘于贫穷,偶尔还会虔诚地祈祷,希望神对他们的忠诚予以嘉奖,令其下辈子投胎到富户。想到这些,凯文无奈地摇头苦笑。
日落月升,宏伟的建筑在视野中放大,星空下的尖顶剪影高不可攀。然而当凯文抵达目的地时,等待他的并非是漆黑的夜晚,而是张灯结彩、觥筹交错的奢华晚宴。此时的城堡比起军事防御作用,更像是一个世俗居所。
将石英牵去马厩时,凯文已经打听到城堡中举行的是成人礼。威斯特尔公爵向来宠爱最小的儿子,他邀请贵||族名流,举办了这场晚宴。驻守的卫兵盘查严格,凯文没有邀请函,自然被拦在了门外。
对方傲慢地拒绝在晚宴期间通报,凯文也不屑于贿赂对方,便转身迈步,一边参观着城堡,一边思考如何面见大公。
步入中庭时,他注意到不远处有箭矢破空声响起,却并未引起任何警戒。走近了便能发现,那是一个穿着贵气的少年,在二层的窗口,举着短弓到处乱射。无论是夜里执勤的守卫和哨兵,还是忙忙碌碌的仆人扈从,都会成为他的目标。只不过少年臂力不够,准度也欠佳,不曾伤到人罢了。
尽管如此,看着一个女仆被箭矢吓得尖叫,他还是拍着窗台哈哈大笑。见到这样无礼的行为,凯文蹙眉,趁着夜色走到灌木丛边,摩擦着枝叶前行,一路簌簌作响。
少年还以为有兔子或野猪遛进了外城门,立刻摩拳擦掌地拉满弓,瞄准晃动的灌木丛,“飕”地射||出了一箭,而凯文等的就是这一箭!
硕大的光盾凭空展开,繁复的光明符文在夜色中熠熠生辉,轻松地挡下了箭矢。屏息凝视的少年瞬间被晃花了眼,他猛然意识到那是法师护盾,自己很可能会受到魔法反击。迎面而来的无论是个火焰球还是雷击术,都能将他化为焦炭!
“等等!这不是偷袭!”他挥舞双手,大呼小叫着,向对方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只是当光盾散去后,他借着淡淡的魔法辉光看清对方穿的是一套牧师服时,男孩顿时收了声——袭||击神职人员,自己该不会给父亲惹祸了吧?
吐舌缩头过后,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解决这个外交危机,便攀着窗台向下爬去。见少年脚踩浮雕,凯文提供了照明,对方灵活地攀援向下,安全落地。
交流过后,才知少年是公爵的第三个儿子,对只小一岁的老幺受宠颇感吃味儿,于是在成人礼上溜了出来,捣乱泄愤。
由于夜色浓郁,格外陈旧的牧师服并未引起注意。少年意图将功补过,便主动提出引见,凯文也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了。一路上,对方始终在旁敲侧击地打听教廷有没有增加教区的意图,并明里暗里地表达大公能被感化,而自己则是个虔诚的信徒。
看着少年不断为自己加码,试图通过投靠天神教的方式,为自己争取到继承权上的支持,凯文面色沉凝。虽然对方的想法天真,但想要合法继承爵位,就要考虑除掉兄长与其子嗣,可见这些在对方脑中已经有个雏形了。
进入城堡的大厅后,燃烧的火炉明显提升了室温,在长桌边进餐的人们其乐融融。钢制的刀、银匙、放盐的碟子、银杯、与浅底银边的木碗整齐地摆放着,做垫板用面包片上铺着烤肉,看起来色泽诱人。经过训练的仆人们送餐添菜,井然有序。
少年将牧师带上楼后,还想再自荐几句表明||心迹,却被对方以教会反对人们放纵食欲、浪费食物而打断了。贵||族们普遍贪图逸乐,确实违背了教会推崇的禁欲主义,所以凯文狐假虎威,回绝得光明正大。
少年不悦地离开了,大公却尚未到场。凯文等待了许久,只有管家进进出出地端上茶点,并数次打量他的面容。凯文心生警惕,食物并未入口。
又等上片刻之后,威斯特尔大公姗姗来迟。他穿着一件长袖的束腰服,以华贵的领针系住,外面罩了件短袖金丝外衣,系着宝石腰带,连着一条能将衬裤拎住的长筒袜,搭配得十分新潮。无论是衬里的皮毛、金饰还是宝石,都是财力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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