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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八章 又跟人干上了


张秉文的妻子姓方,桐城姓方的跟陈夏的交情,那是恩师和好友。

方夫人不是方以智本家,但却是他的族姐,以陈夏跟方以智的交情,还是老方的门生,这个面子怎么说都要给。

陈夏终究还是放了龚鼎孳一马,在方夫人到客栈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事无法再计较下去了。

不仅是因为方夫人,而是他也是才知道,现在的济南知府是张秉文,熟知历史的他知道,这位全家都是铁骨铮铮。

崇祯朝清兵入关,攻打济南府时,时任山东布政使的张秉文,以文弱之躯守城,城池被攻破后跟清兵巷战阵亡,誓死不降。

而他的妻子方夫人和侍妾陈氏,得知他战死后投湖自尽,家中侍女丫鬟十几人跟随自尽。

满清建国后,张秉文的堂侄张英参加科举,官至尚书,可张秉文的三个儿子,尽管从小读书,但却宁愿老死家中,一生不仕满清。

这一家子都是忠义之人,陈夏岂能又岂敢祸害,良心不会不安才怪。

“龚小子,你丫的走狗屎运了,小爷不跟你计较,改天找顾娘子算账去!”

陈夏放过这事可心里头不爽,只能嘴炮的自我安慰,不料这话得来夭夭那丫头的不满。

哼哼的横眉怒对他说:“顾姐姐哪里招你了,就会找女人麻烦,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不要脸。”

又被打败的陈夏,只能灰头土脸的去找贝莉娜伊求安慰了,现在他身边这些人,最温柔的就是这位美人儿。

第二天陈夏一行启程,不再留在济南府,省的心里不痛快。

“去临清?好呀好呀!好久没见到惇儿了。”

马车粼粼,一路上琴声不断,时不时的欢声笑语响起,路人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大少爷出行。

临清州运河钞关,刚刚到达的陈夏,爱凑热闹的毛病犯了,跑去会通河那看看,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天知道他怎么想的,自己就是个白身,还民情呢,沐家姐妹两的白眼都翻的眼皮子抽筋了。

“大人,小民这艘船仅五尺一,按惯例当算五尺,这税是否算错了啊?”

安步当车的陈夏,摇着折扇一步三摇的走进公署大厅,正好听到这话语声,放眼看去,只见一位中年男人,焦急而小心翼翼的问一位小吏。

小吏脸色一变,斥骂道:“惯例!什么叫惯例?你这梁头超过五尺,就是按六尺算,哪来的算错了?”

男人脸色一苦,身子都佝偻下去,哀声求道:“大人行行好吧,五尺一算六尺,小民要赔本了啊!”

“滚!你赔本关我何事,谁让你造船时要多出这一寸,耍心机多装点货是吧,无商不奸说的就是你这号人。”

男人被骂的退了两步,不甘的小声反驳道:“小人这船造的时候就是五尺,维修时接梁多出一寸的,不是故意要超出。”

陈夏现在听出来了,明朝钞关算税收,开始是以装载的重量来算,一百料起征。

可船上的货物不好称重,又不是后世那技术,全凭经验看船的吃水量来计算。

到了弘治年间改为看船的大小收税,五尺梁头以上起征,所谓的梁头是说一艘船的主体龙骨长度来测量的。

造船者不会有寸的尺码,一般都是五尺六尺这样的尺寸,像这位男子这艘船,一般都是维修后才会有的现象。

有时候短一两寸,有时多出一两寸,按惯例都是以整尺数来算,四舍五入。

这小吏明显就是在为难人,陈夏看那男子衣着穿的是粗布,应该是没钱打点被针对了。

果然,男子话音刚落,那小吏就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人家修理都有短了的,为何你这会长了,本官看你就是故意的,要么交钱要么滚!再纠缠扣押你的货。”

陈夏看不下去了,张口就呵呵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吏也敢称本官了,我大明朝还有这么了得的地方吗?”

那小吏怒目扫过来,看到他衣冠楚楚,身边跟着美婢俏丫鬟,眼神一缩小心问道:“尔何人、要交税还是运货?”

钞关有仓储,里面的货物大致有两种,一种是商人寄存交割货物,另一种是被没收的货物。

衣着光鲜的商人不是没有,有的人货物被没收,会找一些有身份的人来打点。

虽说官员是不会亲自来这办这事,但敢来的都是关系户,不是小吏得罪的起的。

陈夏摇着扇子,笑呵呵的望着他,揶揄道:“大人何故前倨而后恭也?小生不过是个读书人,好奇钞关来这看看,不交税也不运货。”

小吏听他不是来办事的,眉头皱起来,寻思着暗自嘀咕,这人不是办事的,那应该跟权贵没关系。

但这衣冠楚楚的让人不敢大意,要是商人的话还好,可要是官宦子弟,那就不能得罪了。

想到这,他试探的问道:“这位公子来自何方?听口音不是当地人吧?”

“小生福建人,家里做点买卖,第一次来临清州,久闻这的大名故来看看。”

小吏一听眼珠子转动起来,乡音难改,陈夏说话的确带着福建人的口音,两辈子都是那的人,hfnr不分,还真听得出来。

“福建人……还是商人……差点被这小子唬住……”

还真不能怪小吏起心思,之前陈夏没说哪里人时人家不会去多想,可这一说就想起他的口音的确是福建一带的。

你丫的一个福建人,跑到山东来充大头,首先地域上歧视就出来了。

再看陈夏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十几个女的跟着,还一个个蒙着面纱,官宦人家的女眷哪敢出门乱逛。

这一条被想起后,那小吏就确定了陈夏一定是商人,脸色顿时变了。

只见他沉下脸来,冷喝一声道:“好一个读书人,不在家好好读书,来这捣什么乱,不知道钞关是官衙重地吗?来人,给我赶出去!”

钞关收税自然少不了兵丁护卫,听到他叫声,今天值守的小旗戚诚走过来,瞟了一眼那小吏,压低声音对陈夏说道:“这位公子请吧,没必要跟他起争执,你是读书人,理这种人作甚。”

陈夏本来看他过来,还想这家伙要是敢动手,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可对方这样子,显然也是看不惯那小吏。

而且人家好声好气的劝自己,这面子都给了自己了,再教训人家说不过去。

因而笑道:“这位大哥贵姓啊?小生只是路见不平,没想惹事。”

戚诚见他抱拳,也连忙抱拳还礼道:“不敢当公子的称呼,小可戚诚,一个小旗而已,公子还是走吧,此人是主事大人的小舅子。”

“主事、户部主事?”

负责钞关的是户部主事,监察的是山东道监察御史,有时也会有巡按御史来钞关监察。

戚诚这话让他想到户部主事,不然这小吏不会这么嚣张,让一个小旗敢怒不敢言。

戚诚微微点头,没有回答,陈夏这下知道了,笑呵呵的看着戚诚问道:“你叫戚诚,戚武毅那个戚?”

戚诚听他这话眼神顿时光彩绽放,狠狠的点头道:“正是戚少保本家,说起来还是未出五服的。”

“哦!”

陈夏顿时大感兴趣,如果是本家那还无所谓,可未出五服那就不一样了。

忙问道:“既是未出五服的,你怎么到这从军了,戚少保是济宁人吧?(戚继光到底是济宁还是蓬莱,后人也说不清楚,本书就用济宁了)”

戚诚见他问这,脸色一苦道:“家族败落了,某自小习武,只能从军,刚好此地总旗跟先父有旧,就来这了。”

说着催起陈夏快走,陈夏一看那小吏脸色愠怒,显然是戚诚跟自己聊天,让他生气了。

“这位大叔的船按五尺算,今天这事就算了,否则你这差事就不用干了。”

陈夏不想再戏弄对方了,直接开口对那小吏说道。

顿时大家都愣住了,这满嘴的官腔丝毫看不出装的,身上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像是从骨子里出来的。

小吏顿时慌了,惊问道:“你到底是谁?”

陈夏呵呵笑道:“东昌府府尊是本公子好友,本公子来这就是拜访他来的。”

“府尊?陈子龙!”

临清州属于东昌府管辖,临清往南下一站就是东昌府府城(聊城),陈夏去找陈子龙,临清是必经之地。

小吏眼神一缩后,马上挺直脖子道:“临清钞关不归东昌府管辖,直属户部,公子管太宽了吧。”

陈夏眼神一凝,冷笑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正是因为这里归户部管辖,本公子才给你一次机会,别给脸不要脸。”

这话让那小吏难堪,登时也发作起来,大声叫道:“我这就按六尺算了,你待怎地?府尊的朋友,好大的身份,管闲事管到户部来,你以为你是谁啊?”

这是撕破脸了,陈夏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就呼过去,那小吏尖叫着:“戚诚你在干嘛!有人袭击钞关,你就这样护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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