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白月高悬,森寒入骨。
王家侍妾,王娇借着微弱的月光慌慌张张地走在小路上。她发髻凌乱,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袱,每走几步便回头看去,似乎有什么人在跟踪她。
这夜安静得过分,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也显得尤为的刺耳。王娇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不远处低低的啜泣声。
不多时,前方便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看来是一个女子,她身着白衣,衣上绽放朵朵红梅,鲜艳欲滴,红得妖冶。她的肩膀一耸一耸,好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忍笑。
王娇壮着胆子上前询问道:“姑娘,你可知这是哪儿?我一时迷路,你可知道如何到渡头?你若能带我去,我必定会酬谢姑娘的。”
“好呀。”女子回复道,她顿了顿,转过身来。
这一见面,王娇便是惊惧地后退了数步,慌乱间跌倒在地。她手里的包袱也随之散开,抖出里面的金银玉石,王娇却顾不得再多,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东西便往眼前人丢去。不,眼前的不应该说是一个人,更应该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魅!
那女子转过身来,王娇便看到她的脸,那是一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那女子手持乌金匕首,不断地在身上动作着,每一刀便又是一朵红梅,带着温热的气息怒放于白衣之上。
冰冷的刀锋上滴着血珠,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红痕,方向直指王娇!
“你是谁!你是不是夫人派来的人!”王娇挣扎着往后退去,头皮发麻地尖叫着,“你别过来!救命啊!快来人!救我!”
“我是谁?”女子轻轻勾起唇角,音韵娇柔,与王娇的慌乱截然不同,她淡然自若地说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王娇只觉下腹一痛,低头看去,锃亮的刀锋没入了她的体内,身上是浓厚的去不掉的血腥气。
她往后仰倒,身后地面顿时陷落,露出一个黑色深坑,无数只苍白的手破土而出,指尖狰狞,等待着,呐喊着,要将她撕碎!
而后,一只只手化作了白蛇,冰冷的躯体耸动着,犹如雪白的浪潮,渐渐将唯一的热源吞没。脖子越勒越紧,终于是挤出了最后一口气,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做着无力的挣扎。
“不要!救命啊!救命啊!”王娇从梦中醒来,她的额间挂满了汗珠,一只手护着脖子久久不肯放开。
抬头看向窗外,月色正浓,夜正深。
约定的时辰快过了,王娇必须要加快动作。
此时的她因着过度的惊恐,忽略了坐在一旁的男子。他的胸前正插着一把乌金匕首,不瞑目地盯着床边。他就像那花瓶一般,僵硬地摆在一个角落里,成为了这房间的一个摆设。
屋内有暗香浮动,王娇的动作不停,裙角翻飞。
屋内是杂乱的脚步声,屋外是更杂乱的脚步声。
开门一瞬,抱着包袱的王娇正撞上了王家夫妇二人。
王夫人一个眼神,便有婢女闯进了屋内。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王娇想要阻拦却根本拦不住。
“干什么?应该是我问你干了什么!”王夫人冷声说道,“说罢,那个男人藏哪儿了?”
夜真的很黑,不远处的廊檐之下,躺着一个人形。诡异的是从那嘴巴的位置探出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舌头”。靠近一看,那“舌头”竟睁开了血红的眼睛,幽幽看着众人。
举剑横挑,就像切断一段白锦一般,蛇身顿时一分为二,残躯掉落在地蠕动良久方才停止,凶狠的模样却依旧挂在蛇头。
收剑入鞘,怜音瑶瑶头,心道:白蛇本属上古凶物,赤目白蛇更是凶中之凶,理应绝迹,为何一路走来,却越聚越多?
烈日当空,水壶都空了。
幸好不远处有个茶档,怜音便走了过去,坐下要了壶茶,再摸摸瘪瘪的钱袋,还是任性地再要了一份桃花酥。
不久后,便又进来两位中年男子,一个是管家模样,另一个则是粗布麻衣与常人无异,就是身上的蛇腥味儿极重,怜音隔着面纱都能闻得到。
那管家说道:“熊大,你看也看了,我家老爷的事,你看怎么样?”
熊大两碗清茶入肚,才开口道:“实不相瞒,这事很难。我自三岁开始与蛇为伍,捉过杀过的蛇不计其数,至今已有三十余载。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凶悍的蛇。硫磺赶不走,徒手捉不尽。今日杀一条,明日来十条。说实话,这活,我接不了。”
那管家倒是不放弃,继续道:“熊大,你是方圆十里有名的捉蛇人。你不行,别人就更不行了。你看,这是我家老爷夫人的小小心意,若事成之后更有重赏,你再想想看。”说罢便掏出了一个袋子,看上去可比怜音的有分量多了。
怜音不禁多瞧了两眼。
小小心意就如此厚重,那重重有赏不就……¥¥¥¥
那捉蛇人长得憨厚,说话也实诚:“我熊大向来干一份活,收一份钱,无功不受禄,钱你拿回去,这活我是真没法接。这茶就当时我请了。”说完,摆下两个铜钱,起身就走。
管家也不拦着,只是叹了口气,抿口茶,皱起眉头,苦入心底。他找来老板说了两句,留下一叠纸还有一部分银两,便转身离去。
他一边走,一边抛起手里的纸,就像送殡的人沿路抛洒纸钱一般。
那纸上写的便是驱蛇重赏之事,随风飘散,恰有一张落在怜音脚边。伙计正好送茶来,怜音问道:“那是什么人?”指的正是管家。
伙计是个年轻小伙,怜音虽带着面纱,不过只看眉眼便也知道是个美人,他热情答道:“那是镇上王府的管家。两日前王府的大宅子就开始住进了一堆蛇。床上桌上屋檐上,到处都是,赶也赶不走。已经伤了十几人的性命,有王家的家丁还有好几个捉蛇人,听说都是捉蛇高手,想不到都折在了王家。”
怜音不解道:“不应该呀。”
伙计继续道:“据说是因为王家出的命案。他们的大公子死了,是在他爹的侍妾那儿发现的。父子同科,都是丑事儿。大家都说这女子是蛇妖降世,来祸害人间的。也有的人说是王家为富不仁,造了孽,老天来惩戒来了。”
“即使王家出到万两赏钱来驱蛇,也无人敢来,就怕会受到连累。”
“姑娘,我看你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外乡人。最近镇上不太平,你还是绕路吧,多走几里保平安才是。”
伙计说得煞有其事,倒不像是在说假话。
怜音目光流转,心里打起了算盘。
举杯喝茶,却发现被面纱隔挡。
怜音:既然已经不在仙山,那人也管不着,这面纱摘了也无妨。
凉风初歇,洁白的面纱徐徐放下,少女露出了真颜,肤若凝脂,明眸皓齿,眼带桃花,好一个粉红佳人。
待看清真容后,
清风骤起,吹走了怜音的面纱。好像是说:如此美景,又怎能明珠蒙尘呢?
万里无云万里晴,天空,大地,全部都看得真切,有一雄鹰飞掠而过,给那位高高在上的主传递了一个消息,一个他等了很久很久却又死而复生的人的消息。
时值正午,是日光最为猛烈的时候。蝉声聒噪,街上空荡荡,镇里的人都聚到了一块儿。
王家侍妾,王娇被捆于木桩之上。长发凌乱,衣衫褴褛,狼狈至极,看来这两日她过得并不好。
祭坛摆起,柴木堆积,她的周围围满了指指点点的人。
“她就是那个王家侍妾?长得真不错,难怪王老爷不顾王夫人的反对都要娶她进门。”
“长得好看又什么用?这女子就是一蛇蝎心肠的主,听说她和外面的人好上了,被王少爷发现了,还把人给杀了!”
“就是,还平白招了一堆蛇祸进屋,好好的大宅都不能住人了。”
“我看她一脸狐媚子相,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真是谁娶了她谁倒大楣。”
种种话都被坐在一旁的王夫人听了去,她不耐烦地跟旁边的婢女,兰儿命令道:“还等什么?赶快开始!”她就要看着这个害死她儿子的凶手倒在她的面前!
她的儿子呀!她含辛茹苦养育多年的儿子呀!怎么一夕之间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呢?当年就不应该招那么个妖孽进屋的,真是造孽呀!
兰儿心领神会,她朝黄袍道士使了个眼色,道士便开始了做法。
王娇看得真切,她再顾不得其他,大声呼救:“老爷!救救我!救救娇儿!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杀人!”
王娇叫得悲戚,倒是引来不少围观者的怜悯,“你说她叫得这么惨,倒不像是假的。而且这王娇和王夫人向来不和,该不会是被人冤枉的吧?”
“嘘,小心点说话。王家可是镇上的大户人家,人家官府都没有参与,你看看自己的身份,得罪得起吗?”
王夫人听着这些话,指甲都快要掐进椅子的扶手上去了,她恶狠狠地盯着王娇,吩咐道:“来人!堵住她的嘴!不要再让她妖言惑众!”
王老爷虽听着,但也是移动不敢动,谁叫他娶的是只母老虎呢?
祭坛之上,符篆翻飞,咒语四窜。该烧烧,该念念,罢了,数个火把就要将王娇脚下的柴木点燃。
王娇眼角的泪止不住地流,但扑不灭罪恶的火,最后也只能认命地闭上了眼。
老天总爱逗人玩。
忽而,一道桃红身影越过众人,奔向王娇。
怜音麻利地踢开火把,砍断绳索,将王娇护于身后。
此举惊动了王夫人,她怒目圆睁,喝道:“什么人!竟敢救此妖女!”
围者众,怜音却不惧:“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们就动私刑,是草菅人命!”
王夫人:“我儿子就是死在她房里的,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这时,旁观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王少爷真的是死在王娇房里的。”
“该不会她私通的人就是王少爷吧?小子偷了老子的女人,这一家子着实是够荒唐的。”
这些话悉数进了王夫人的耳里,她再顾不得其他:“妖女不除,后患无穷。我家大宅的妖蛇至今仍在,都是这妖女造的孽。今日是我家,他日就可以是整个镇子遭殃。这女子来路不明,敢来营救,必是同党,一并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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