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
赵琰粲然一笑。
又是挑逗一问:“你我都要结为夫妻了,你还不愿真诚相对吗?”
见她不答话,他往前追上两步,重新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掰过她的肩膀,他俯身温柔保证:“你放心,我对你的情意无关迟暮,不问翻覆。”
迎着他火辣辣的目光,她胸腔里的跳动明显在加快。
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回避,想要退缩。
她拂下他的双手,侧过身去,犟嘴道:“我如何不真诚相对了?倒是王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琰一脸无辜。
“你说要娶我,我父亲母亲自然不敢违背,可你问过我了吗?你一意孤行,这就是真诚吗?”
“我没问过你?我一意孤行?莫非你忘了,我离开占城那晚。。”
赵琰又急切又委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继续让他说下去,她拿不准他会不会在说完那晚求娶的事之后,再顺带把那一场湿热的吻也说出来。于是立马出言打断。
“你当真知道?”
即便已经想起了那晚的事,即便她没有将那些话作为他的酒后冲动,但她也并不认可那就是所谓的求娶。何况她记得自己根本没有给与正面肯定。
不过,也许是害怕他兜兜转转说出那一场吻惹得她尴尬,又也许是因为她并不打算推翻这一切,所以她还是“嗯”了一声。
“你既知道,为何还指责我没有事先问过你的意见?”
赵琰不明白她是什么用意。
什么用意?自然掺杂了女子的欲拒还迎,欲迎还休。
赵琰的寸寸用心早就打动她了。
只是这一切始终显得过于突然,她嘴上一时还不想轻易松口。
“因为我不懂王爷。”
“你不懂我什么?”
“说出来,我解释给你听。”他今日是真有些急切。
“王爷放着那些世家大族的闺秀不要,费尽心思要娶我这么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还是个不得宠又被赶出家门的丧家犬。。这。。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想不通啊。”
“想不通?你要想通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明白?娶门户娶血统的就是有脑子的?我要娶的是人,我要你与我相守一世,这就是没脑子?”
“。。。。”
“还有,什么丧家犬?你那是不愿同流合污。”
“。。。。”
“什么不得宠?他们那点稀稀碎碎的宠,要它作甚?你有我的就够了!”
赵琰说得很慷慨。
“可是。。王爷人如其名,如无暇美玉至尊至贵,我这一棵俗花贱草,若是站在王爷身旁,不过是蒹葭倚玉,极不相称。”
晏云棠说这话,三分假,七分真。
赵琰不知她是因爱生怖,只觉得她在妄自菲薄。在他看来,她这些说辞不过是又开始敷衍他的表现。
他恼。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你什么样,旁人或许不知,我还不清楚吗?”
“你清楚什么?”
“我清楚你看似随和,实则内心骄傲的很。”
脑子一热,他想也不想就戳破她。
“。。。。”
“你当初不愿委身于我,不就是因为骄傲吗?你太骄傲了,所以走了两个极端,宁要全瓦,也不要碎玉。”
“委身”这个词实在让她不能承受,但她没有打断,眼下她更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你既说我是玉,那我就作一块玉。不过你放心,我会成全你的骄傲,为了你,我这块玉,永不会碎。”
她觉得他这些话好似真的是看明白她了,他好似真的懂她想要什么。
她从未期待有人能懂她,甚至都不曾往这上头想过哪怕那么一次。可眼下突然得知赵琰竟能懂她,他竟能在她什么都不曾说不曾暗示的情况下懂了她,她心里莫名泛起了波澜。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看她不说话,他又添出一句:“我成全你的骄傲,也请你成全我的骄傲。为了我,不要让自己碎,不要把自己分给旁人。”
她呆呆地望着他。
“哪怕一块也不行。”
她木然地点点头。
“听明白了?”
她讷讷地“嗯”了一声。
他以为是自己的语气重了,话又说得露骨了些,惊着了她。缓了缓,脑热降下去,温和道:“从前你看不上我,我虽不爽,但也高兴,高兴你不是个俗人。”
晏云棠只想辩白,我什么时候看不上你了?!
赵琰继续道:“你我既是众生,那众生平等,我只当你今日所言全是托辞,往后可别再犯糊涂,说这些混账话了。”
她想辩白,又不愿辩白。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怎么着还是得反驳一声。
“王爷见过众生平等吗?天家饕餮之时,多的是庶民在啃树皮呐。”
“你看的只是表象,若究其根源,你想想这是为何?降生日你往晏家去,我往赵家去,那上天造物时可曾问过我们的想法?管你怎么想,他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既是如此,人人都没有选择出身的自由,众生如何不平等?”
这话听着像诡辩,诡得让人无法反驳。
看着她噎住的表情,他暗暗有些得意。
继而话题一转,开解道:“棠妹妹,你我都因各自的无奈和不得已活得束手束脚,不得痛快。旁的事都好说,唯独嫁娶一事,我们该少些束缚,多些自由。”
接着又保证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摆架子,定会三书六礼,体体面面风风光将你迎娶入府。”
赵琰在她面前不摆架子,这一点她毫不怀疑。
有一个很简单的小细节,她早就发现了。面对着旁人,他心情好了会自称一声“小王”,心情不好那就是一声冷冰冰的“本王”,只有在她面前,不管他心情好与不好,哪怕被她气得要呕血,他也从来都是自称一声“我”。
虽然从未提过,可她内心很喜欢这声“我”。
一个“我”字不带任何阶级色彩,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但她还是要一反常态说几句废话。
“那。。我就算嫁给你,也不要被虚文缛节所累,不要被束缚在家宅内院作你的附属品,更不要跟你日后的那些侧室偏房争宠夺爱。”
赵琰由着她说完,问出一声“没了?”,然后才耐心解释道:“这些我早就知道,不然我为何要造这座园子?离了京城,你在外头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还可以陪你一起折腾。你想要自由,这不就是自由吗?”
“还要更自由,那就只有去五丈桥底下铺个草席了。”
“再说了,我才保证我不会是碎玉,你还担心什么偏房侧室?那些东西都不会有。我赵琰说一不二,日后你自然明白。”
这些保证跟当初万箴的保证如出一辙地花团锦簇。细细揣摩下,赵琰却又有万箴没有的干脆和利落。
听上去虽有过于虚幻的嫌疑,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
她决定就此收手,不再跟他对着干了。
她真心问出一句:“那。。王爷是决定好了,可贤妃娘娘和官家。。?”
赵琰把手一挥,道:“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
“你需要做的就是把你的那颗心给我守好,不要再朝三暮四,中途又变出个什么万公子百公子就行了。”
“安安心心待嫁吧。”
听他说她朝三暮四,她实在不服,正打算反驳,他却突然贴近,出其不意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这一回,只是蜻蜓点水的轻轻碰触。
“上回一别,我惦记这个可有数月了。”
他将一句话拆成一个个的单字,酥酥麻麻地吐在晏云棠耳畔。
“棠园”之行,实乃一场不虚之行。
晏云棠的顾虑几乎被通通打消,与此同时,赵琰也得到了她的亲口许嫁。嫁娶双方各有所得,两全其美。
晚饭是在恒王府里吃的,只有赵琰和晏云棠两个人。他们对座互斟,对饮闲谈,对视而笑。
饭后,他送她回莫宅,中途她却突然要求改换路线。
马车停在忘仙楼门口时,赵琰撩开窗边的帘子一望,“嗯?”了一声。
“方才没吃饱?”
他一边扶她下马车,一边笑着打趣一句。
她失笑,嗔意浓浓地瞪了他一眼。
“带王爷见个人。”
据说阮玉藻应了晏鹄的邀,两个小年轻一同逛夜市去了,阮玉琼便独自一人招待了晏云棠和赵琰。
她引荐二人相识后又向赵琰交待了一遍她与阮玉琼相识结义的过程,对于她主动结交到一位密友,赵琰十分欣喜,因此对阮玉琼格外客气和周到。
美酒才饮过一轮,她就找借口要支走赵琰,赵琰却坚持要送她回家。二人各执己见,争执不下时她朝阮玉琼递去一个眼神。
阮玉琼当即会意,道:“王爷放心先走,待我们姐妹聊尽了兴,我一定将云棠姐姐平安送到家。”
赵琰寡不敌众,无奈下切切叮嘱一番,只能先行离去。
他前脚刚走,阮玉琼立马开弓。
“生辰之日不同我们庆贺,反倒与一个男子待了一整天。。这其中必有猫腻!好了,姐姐现在可以给我交代交代你和那恒王是什么关系了吧?”
“知道你要问,所以今夜也是特地来向你交代。”
“洗耳恭听。”
“猫腻就是。。他明日就要去晏家向我父母提亲了。”
“提亲?!”
阮玉琼雷鸣一声。
“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走到这一步了?”
阮玉琼大呼不能接受,一句又一句说得很是激动,根本不给晏云棠解释的机会。
“我错过了什么?”
待阮玉琼宣泄了一顿,晏云棠才解释道:“怎会才几天。。我与他相识已经多年了。”
“那你此前为何对我只字未提?!”
阮玉琼从椅子上弹起,满脸不悦。
这位阮掌柜小小年纪虽惯于在生意场上逢场作戏,可对晏云棠却很少虚与委蛇,总是有话直说,有了气也直接发泄。
“你我相识时,他人不在汴京,又兼那时我与他也已有数月未曾相见,况且在占城分开前,我与他也只是。。嗯。。形势从未明朗过。我如何能够确定分开的数月里,不会有什么变故呢?”
晏云棠言辞恳切,只求阮玉琼能消气。
“哪怕只是露水一场,你也得告诉我!”
阮玉琼不买账。
“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早早地告诉你,我这不是正在弥补过错吗?以后哪怕是跟男子对看一眼,我也都告诉你。”
晏云棠作小伏低,软言软语地哄起来。
阮玉琼两手交叉抱于胸前,揶揄道:“你都要成婚了,还有什么以后跟男子对看啊?想得可美了!”
晏云棠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自己都疑虑的事,又怎好随意向你开口呢?你看,今日一确定下来,我不就马上来告诉你了吗?连我那几个血亲的姊妹,我也还没说呢。”
听她把自己跟她那些亲姊妹作比较,阮玉琼心里受用起来,脸色也开始由阴转晴。
接下来,阮玉琼听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晏云棠将她和赵琰的过往,自杭州为起点,但凡是她记得的,但凡是她认为有必要的,通通说了给阮玉琼听。
许久,阮玉琼将这前因后果捋顺后,皱着眉,问道:“所以同样是空口白话,但在云棠姐姐看来,恒王的承诺听着就比万掌柜的承诺要更可信?”
阮玉琼以为她听了这话,多少会有些恼,可晏云棠却全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对阮玉琼的质疑深表理解。
她点点头,回道:“嗯。。可我倒不是因为他今日说了这些话就信了他。”
“那是。。?”
“是因为他素日都不曾说过这些,到了今日才说,这些话才更显出几分诚心。”
阮玉琼似懂非懂地“哦”了一个长音。
“况且,把这些话代入到他日常的行事作风中去看,也不违和。”
“那他和万掌柜究竟有什么不同?”
晏云棠歪着头想了想,打了个比方:“万公子好似久旱后的一场雷阵雨,天雷阵阵轰耳欲聋,你以为它要降下旷世大雨去滋润去补给河川了,到来头。。”
“雷声大,雨点小。”
阮玉琼插进一句。
“王爷呢,同样是雨,却又不同。他这雨下得悄无声息,虽细如牛毛,却绵绵不尽,很能起到一点润物无声的效果。”
“这么轻飘飘,那姐姐能感受得到?”
这一问让晏云棠不禁“咯咯”笑起来。
她一面笑,一面答:“说实话,起初我还真没感受到。现在想想,王爷这雨下得蹊跷。绵绵细细经年累月就那么不停地下,可某日趁着你不经意,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摇身一变成了瓢泼大雨,你根本猝不及防,只能湿透。”
“如此说来,什么蹊跷,这恒王简直阴险!”
“哈哈,正是!”晏云棠笑得更开怀,竟然附和起来。
“姐姐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你究竟是被细雨浸湿的,还是被大雨瞬息浇湿的?”
晏云棠笑笑不说话。
“所以,他虽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但也分明是用了心机的!这样你还能确定他是真心待你?你就不怕他骗你?”
她却把问题抛回给阮玉琼:“他大费周章假情假意将我骗到手,然后呢?”
虽是一句反问,可阮玉琼却看出了她的笃定,看出了她心中的清醒。知道她不至被男人和感情冲昏了头,阮玉琼这才稍稍放了心。
阮玉琼想知道的都已经有了答案,接着场上画风一转。
阮玉琼佯装出一副无可奈何依依不舍的样子,摊手道:“好吧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也留不住你,反正女子迟早也是要嫁人的。”
“嗯?这话听着可不像会出自阮掌柜之口啊。”
晏云棠一眼识破。
阮玉琼立马换上一副“被你识破了”的表情,大咧道:“我自然是不想成婚的!我只想经营好我的忘仙楼,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姐!那时,想要什么样的美男子没有?我要做这天底下一等一的风流人物,将男子都掌控在我的手中!”
阮玉琼道着自己的宏愿,末了还摊开五指,做出一个将万物纳入囊中的手势。
晏云棠早已笑得前仰后合:“那就祝玉琼妹妹早日美梦成真!”
见气氛走势已不再适合煽情,阮玉琼决定揶揄到底:“关于坐拥美男三千这事,姐姐少笑话我!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倒是云棠姐姐,嘴上不说,心里恐怕已惦记多年,日思夜想就盼着早日嫁给情郎吧?”
听了这话,晏云棠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给阮玉琼说了说她曾经的那些想法,说完后又叹出一口气,道:“在自家处境尚且是那般,若嫁了出去,岂不是一辈子都要依附于男子,低人一等,满身羁绊,不得自由。”
“可如今不同了?”
“如今觉得,心境比处境更重要。”
这是她真心的领悟。
“什么意思?”
“听不懂就当我没说。”
“怎么听不懂?就是姐姐现在又想嫁人了呗!”
阮玉琼故作不知,一味嬉笑扯皮。
晏云棠也装出一脸遗憾的模样,叹息一声:“哎,造物主还是公平啊。给了你美貌,就要收走你一点别的东西。”
“。。。。”
“我倒是好奇,偌大一个忘仙楼,妹妹是如何经营地风生水起的?”
阮玉琼“哼”一声,反咬道:“我说错了?云棠姐姐不就是想嫁人了嘛!”
“不想嫁人。”
“嗯?”
迎上阮玉琼疑惑的目光,晏云棠脸上有一丝娇羞,却还是坦言道:“想嫁他。”
“他?恒王?”
“恒王不是人吗?”
瞅着她一副被呛住的神色,阮玉琼好不得意,追问一句:“我说错了吗?”
问完又是阵阵坏笑。
晏云棠终于无可奈何,只得束手就擒:“对,对,你说的都对。”
“玉琼妹妹,恭喜我吧,我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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