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都过去了
白河公园的所有树木都被白雪覆盖了，那些夜晚瑰丽的灯光映得鲜亮，又晕染得朦胧。今天是腊八节，老奶奶的小车中推着各种口味的腊八粥，香气飘得满园都是；孔明灯的销路依旧很好，情侣们总能把任何节日都过成情人节。
钟灵善突然想起生日那天的许愿，问道：“你那天许的什么愿望？”
申健一还是那句话：“说出来的愿望，我怕就不灵了。”
她笑笑，突然看见他颈上的一根白绳，便抽了出来，发现了那对情侣对戒。
“这是什么？我以前没见到你带过。”
他没立刻回答，眼神变得低落、闪烁，一如他近日的情绪。
“是……戒指。”
这个回答显然是句废话，钟灵善知道他不想说，便不问了。
“健一，你生日时候我在医院里，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你现在想要什么，我补给你好不好？”
“你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
自那事起，申健一每日最担心的便是她病情复发。不过好在，钟灵善好似已从悲伤愤怒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就连吴艳的背叛最后也平静接受了。
反倒是他自己，久久陷在这事里。
旁边一个男人路过向着钟灵善多瞄了两眼，申健一警觉地拥住了她的肩膀，往自己身上揽了下，向那男人怒视，男人识趣地躲开眼神溜走了。
“嗨——我们来了！”
是窦莎和史泰龙向他们招手。
钟灵善给了窦莎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看看她下身穿的单薄打底裤，问道：“不冷吗？腿别受凉了。”
窦莎笑着说：“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我去个卫生间，你们看好她。”申健一说。
他离开后，窦莎悄悄问钟灵善：“最近心情怎么样？好些吗？”
钟灵善靠在她的肩膀上，道：“好些了，有时会做噩梦，不过醒了也就没什么了。倒是他……有些神经过敏的样子。”
“我看出来了，上个厕所都不放心。要是可以，我看一哥是想把你做成钥匙链，挂在他裤头上！”
钟灵善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又问道：“皓雪今天回来吗？”
窦莎道：“那要看洋平了，要是他都叫不出来，也没人能叫出来了。唉……”
这件事情钟灵善最后也未对父亲讲，许竹则表示她如何决定都会尊重，两人的关系竟在这次遭遇后好了许多，钟灵善其实更担心皓雪的情况。
重大打击之下的精神崩溃，她经历过，所以懂。
她出院后去过皓雪家中，皓雪看她的眼神是拼命掩饰的哀伤痛苦，或许因为一同经历那事，见到钟灵善，就会不自觉想起那晚，钟灵善也有所察觉，便不敢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既然皓雪喜欢洋平哥陪着，那就让洋平哥多辛苦些了。”钟灵善说。
“你放心。”史泰龙说，“洋平每天下课都会去皓雪妹子那看看。皓雪在家里环境压抑，但是每次出来和洋平吃饭，都是笑着回去的。这次寒假他也不打算出国了，准备和我去教小孩子跆拳道，闲时很多，就让他陪着皓雪吧。”
提到课外班，钟灵善还想说些什么，见申健一从卫生间出来，于是没有开口。
“诶，你们说皓雪和洋平他俩会不会在一起啊？”窦莎突然八卦。
“没可能。”申健一说。
钟灵善也摇了摇头。
“嗨——”
黄昊和小妹也到了，小妹一来先拉住了钟灵善的手，问道：“这几天好吗？”
钟灵善微笑着点头。
“阿一，我们今晚是准备去a家的粤菜吧？”黄昊说，“我们来的时候路过那儿，看见那里歇业了，你要赶紧决定换哪家吃饭了。”
小妹说：“这么冷，不如还去我哥那吃火锅？”
钟灵善摇摇头：“豆沙包口腔溃疡，吃不了辣的。”
窦莎：“到了这里，我倒是觉得上次的空中花园餐厅不错，半年了我还想那个味道……”
史泰龙：“那多贵啊。”
申健一倒是爽快答应：“那就去那儿吧。”
这顿饭是他请，不过他也不是多想满足窦莎，只是申健一知道，钟灵善一定是想满足窦莎的。
“快七点了，那里不预定可不一定有位子。”黄昊拿出手机向餐厅打了个电话。“喂……还有位吗……嗯，十个……”
“你是不是多定了一个……”申健一说。
“十个人啊——”黄昊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一直以来习惯了订十个位子，他忘了——【一家人】从此没有吴艳了。
六人先去了餐厅，苏哲打工结束后姗姗来迟，最后在大家的期待中，楚洋平终于带着陈皓雪推开了房间门。
气氛有些尴尬，大家对于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还是难以把握。
洋平首先打破了僵局：“突然换这么高规格，是要给一哥补生日吗？”
申健一：“不过生日。是窦莎想要来，你们沾了她的光。”
窦莎“嘿嘿”地笑。
申健一又补充道：“大家也很久没一起聚过了。”
皓雪环顾了一圈，发现少了吴艳，问：“怎么艳姐没有来吗？我好像好久没有见她。”
又是一阵沉默，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背后那人便是吴艳，皓雪已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没人敢告诉她真相，洋平只说是嫉恨他们的人策划的这一切，已经被教训了，并且搬出了这座城市。
而关于吴艳，洋平决定编一个更大的谎话：“她找到她的父母了，跟他们去了国外，因为手续问题，匆匆离开了，没来得及和大家告别。”
“是吗？那太好了，艳姐竟然找到了父母！可是……去了国外，那我还会见到艳姐吗？”
“她……父母为了补偿她，要带她去国外读书，接受更好的教育，短时间……可能不会再见了吧。”
大家尴尬地点头附和。
没有别的办法了，若是说临时有什么事没来，以后还是会穿帮的，洋平的说法似乎对于她的消失是最为稳妥的“解释”，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对了昊哥，我一直没顾上问你，你和方禾怎么样了？”苏哲突然转移了话题。
史泰龙也跟着说：“对啊对啊，前段时间，人家跑前跑后帮了我们不少忙，那可真是个好姑娘。”
小妹：“我对这个姐姐印象不错哦，哥，你要给我找个嫂子嘛？”
黄昊捏了捏手机，说：“我……我们……是……哥们儿。”
二十分钟前他订完了餐厅发现多定了位子后便邀请了方禾，她回了俩字儿：
【没空】
苏哲笑着说：“哥们儿就哥们儿，你结巴啥啊？”
窦莎嘟嘟嘴：“没意思，最近都没有什么新鲜的八卦了。二黑，你一个学期都没谈对象哎！”
苏哲：“不谈，用功读书。”
窦莎唱道：“用功读书？用功读书怎么会从你的嘴巴说出？”
史泰龙：“这我作证，他这一学期真的是在用功，反而心不在焉的另有其人。”
窦莎知道他说的是楚洋平，打趣道：“哦？是谁呀？怎么我们这儿有铁树要开花了吗？”
小妹也明白了过来，跟着起哄：“是好久没一起聚过了，可是我听说有些人私下里可没少见面哦。”
黄昊傻了吧唧地问：“谁啊谁啊？”
窦莎：“是谁，自己承认了吧。话说，也好久没经历过什么表白事件了，咱们这一家也该冲冲喜了。”
皓雪看着楚洋平，眼神中藏着些期待。
洋平有些尴尬，还好这时电话铃声想了，他看了一眼，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这电话是申健一打的。
外面大部分花木都枯萎了，空中花园的腊梅却开得繁荣，陈皓雪有点失落地盯着窗外的花，出了神。
“要去看看吗？”小妹说。
皓雪点点头。
钟灵善也跟了去。
申健一也想跟去，被窦莎按了下来：“让女孩儿们说说话，你别老粘着我们。”
“……”
窦莎摘了一朵腊梅，插在了钟灵善的耳边，不停地说真好看。
钟灵善也摘了一朵，给到了陈皓雪的手上。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皓雪，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见到我。”
“不，善善，我不是……”
“我能理解的，我也曾因为一些不好的回忆拒绝见一些相似的场景，人物。我只是想说：都过去了。”
她握住皓雪的手，像是半年前在蓝岛她抑郁发作那次，皓雪握着她的手一样。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皓雪终于敢抬起头正视着她，眼泪不自觉掉了出来。
窦莎也觉得鼻子一酸，转眼一看小妹已经哭花了脸。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窦莎又折了三支梅，给了三个女孩，“只要我们在一起，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何况……还有洋平呢！皓雪，这段时间你关上门谁也不见，为什么唯独不拒绝楚洋平呢？怎么，姐妹们加起来不如他这个妇女之友啊？”
皓雪脸一红，低下了头。
“我们……只是朋友。”
皓雪垂目看着那梅花，眼神失落中突然亮起一束光，“洋平哥，他就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一个天使。”
“那，然后呢？”窦莎迫不及待地追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钟灵善看出了她的无奈与窘迫，便换了个话题，向窦莎问道：“你有没有帮我问大史那事？”
她是指想要去他那里上课的事。
钟灵善想要学习一些防身的东西，也锻炼一□□格，保护自己，可申健一本就因为没有保护好她一直处在深深的自责中，要是让他知道这个想法，怕是他更加要怪自己。
窦莎摇摇头：“我问了。善善……大史……挺为难的。一哥现成的你不用，你去找他上课，还不让一哥知道，他怎么敢。”
钟灵善也料到了这个结果。
腊八节的晚饭整体还算温馨。回去的路上，申健一一次次转头去看她，用手去轻抚她的头发。
“快回去吧，外面冷。”在楼下，钟灵善对他说。
他没回答，顿了顿，突然说道：“今天见到陈皓雪，可以放下心了吧。”
钟灵善点点头。
申健一伸出手捧住了她又冷又白的脸颊，心疼地望着。
“你总这样，自己还在难过，还要去安慰别人。”
“你不也是。”钟灵善说，“每天都在安慰我。”
“你不是别人。”
申健一温柔的眼神里总是多了几分哀伤，他想留下温柔，隐去哀伤，可他的女孩太聪明，他从来都难以掩饰。
他没抱她，只是叫她，“快上去吧。”
钟灵善上了楼，申健一却没走。
在这个熟悉的单元楼内的沙发里，又熟悉地、没什么意义地，守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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