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有钟，无艳
窦莎顶着迷迷糊糊的脑袋到了校门口，看见了正向里走的蓝天，她冲上去就给了他一拳。
“哎呦……”蓝天定睛一看，“窦莎？你……你打我干啥！”
窦莎揪住他的领子，怒问：“我让你昨天和钟灵善一起来酒吧，你去哪了？你他妈人呢！你怎么能让她自己来！你知不知道她出事了！”
“……什么？你说钟灵善她怎么了？”
窦莎眼泪又开始在眶中打转，“她……她……她被人……侮辱了……”
蓝天懵了，“你……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谁他妈会开这种玩笑啊！”窦莎又吼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昨晚去哪了！”
“我……我本来是要和她一起的，快下课时候，我去了趟厕所，突然就被几个学生拉了出去，说我惹了他们的大哥，要我道歉，我到最后也不知道我惹了谁……我被纠缠了一个多小时，回教室的时候她们已经走了……所以她们……是出事了吗？”
窦莎蹲在学校门口，哭着说：“对，是善善和皓雪遇害了，他们两个……被那个了……现在都在医院里，皓雪还受了重伤，做了手术……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和他们一起来的……”
蓝天无比震惊，反应过来后哭得比她还凶，“怎么能怪你呢，你让我陪她去的，是我不靠谱，我被人骗走，竟然没有一点疑心，我怎么对得起年级第二这个称号，是我害了两个女孩子啊……”
“骗走？”
“对，就是骗走。”蓝天擦擦眼泪，认真起来。
他与窦莎复盘了一遍昨晚的事情，想了想，分析道：
“这件事明显是有预谋的！本来目标是她一个人，没想到你突然叫了我去，所以那个主谋就先找人调开了我，可是没想到误伤了陈皓雪。而且这个人，熟悉你们的行动，了解你们的性格，不仅昨晚就在你们的周围，没准儿就在你们一群人中间！”
窦莎听他分析得心里发毛。
“对了，我昨天被那伙人骚扰，他们放我走时，我隐约听到了一句什么：‘行了，沿街……放人……’我是在车棚跑掉的，又不在街上……”
“‘沿街放人’？沿街……”窦莎叨念着，“……艳姐？”
“什么？”
“昨天晚上，艳姐……艳姐……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考试后，蓝天同窦莎、小妹一起同去了医院，蓝天不住地自责，“老大，都是我不好，我辜负了窦莎的嘱托，才害你……”
“蓝天，不怪你。”钟灵善安抚他，也对所有人说，“这件事谁都不要自责了。”
小妹也不敢再说什么，怕说多了两个女孩更加伤心，只是一到医院她就忍不住想要流泪；而窦莎，一反常态地坐在那里默默不说话。
申健一与那三个杂碎的家属私下谈判，他们也都知道了儿子违法犯罪的勾当，有两家同意和解，另外一家却想要报警——儿子可以坐牢，反正也废了，但挨这顿揍不轻，赔偿金必须要。
申健一没工夫与他们纠缠，直接委托了一个律师。他现下脑子里全是钟灵善的恢复以及那幕后人的事。
“吴艳呢？你和她联系过了吧。”申健一问楚洋平。
洋平低着头，道：“你怎么不直接问她？”
申健一叹了口气。
总要面对，逃不掉的。
“好，我联系她。”
申健一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名字，始终没有拨过去，他直接去了她家里。他有吴艳的家门钥匙，打开门，见她就在沙发上坐着。
“阿一，你来了？”她淡淡地说，“听说她出了事，你怎么不在医院陪着？”
“我来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吴艳说完这句话，便是两人长时间的沉默。
“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倒进了杯子里，放在桌上。
“你将就一下，我这儿没有热水壶。”
申健一两唇发抖，将乘着冰水的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不喝就不喝，干嘛那么大的火气？我还得收拾。”
“灵善和陈皓雪被强。奸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皓雪↓体撕裂，在那种地方缝了三针！五天后去拆线！”
“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灵善她有躁郁症！几次自杀被救了回来！她才刚刚好一点！是因为我们！我们大家的感情治愈了她！你懂吗！”
“她……”吴艳终于憋不住，哭了出来，“她……她一向状态不好，易受刺激，受到这样的打击，有没有……再次发病？”
“你也知道她的状态不好吗？所以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申健一冲上前去掐住了她的脖子。
“吴艳！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
她丝毫没有反抗，看着他，淌着泪，逐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申健一松开了她，吴艳捂着脖颈一阵咳。
衬衣松动之后，露出了半条胸前的伤疤。
申健一看到那里，终于溃不成声。
“为什么？吴艳，为什么？”
“我嫉妒她。”
“不，我不接受这个解释。”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无法接受的。但是没办法。比如为什么我的父母生我不养我？为什么别的孩子都在读书画画的时候我就要像个成年人一样想办法养活我自己？我感谢你，感谢干爹，在我还在黑店里捡别人剩饭吃的时候，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让我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能我太害怕回去了，我怕别人威胁到我的地位，将我再打回原形。”
“威胁到你？谁会威胁到你？灵善一样是从深渊里被我们拉出的人，她真心拿你当做朋友，拿你当大姐姐一般，你却把她当做你的威胁吗？”
“是！就是这样！我没法接受你们那么快的时间就对她那么好！我没法接受只半年你就爱她爱得这么疯狂！”
“我们对她好，是因为她值得！”
“我不值得吗？！”
“我对你不好吗？！”
“你……”吴艳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亲人一样，十九年，我活了十九年，这其中有十年我们都在一起！你有什么不满是不能对我说的？为什么要伤害她！”
“是啊，你的十九年，有十年都和我在一起，可是她用仅仅半年的时间，就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申健一哑口无言，重新坐了下来。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他盯着吴艳胸前的疤痕，“你的伤，是为我留下的，你救过我的命。吴艳……你走吧。我们就算是……两清了。”
“从我决定做这件事起，我就没打算逃走，也没想过你能原谅我。”
申健一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出了屋子。
“阿一……”吴艳咬着牙，眼泪默默淌着，终于说出了那句，“是我错了。真的对不起。”
“你从没对不起过我。”申健一说，“道歉的话应该对那两个女孩说。”
吴艳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唯独没有告诉两个女孩子。
一直以来，【一家人】都是钟灵善心底的一束阳光，她因这个团体而治愈，而现在正是这个一直以来信任的团体之中的一员残忍背叛，不仅是有病史的钟灵善，就算是皓雪，怕也是难以接受。
2010年——2011年的跨年，这天是皓雪拆线的日子，也是申健一的生日。
钟灵善本可以办出院了，但是决定陪皓雪再住上三天。她也搬去了皓雪所在的三人病房。
“听说你们解决完那几个强。奸犯了。”许竹说，“是谁搞得这件事，弄清楚了吗？”
申健一没说话，窦莎难掩情绪，便找个由头离开了。
“有些眉目了。”楚洋平说，“但还不是十分确定，我们不想冤枉了别人，还是要再弄清楚一下。”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皓雪不停念着，“我们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明白。”
“你当然没有错了。坏人犯罪，只是因为他们坏，和你没有关系。”洋平安慰她。
“可是你们不是说，这不是随机犯罪，是有预谋的。我和善善平日里都在学习，没和人结怨，是谁这么恨我们？一定要害我们？是我们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谁吗？”
“皓雪，你不要乱想了。或许……或许……太优秀了也会招人嫉妒吧……”
洋平不知如何回答她，无力地安抚着。
“一床的陈皓雪，去拆线了。”温柔的护士姐姐呼唤她。
“痛吗……”皓雪怯怯地问。
护士说：“嗯……打麻药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痛的。”
“洋平哥……我怕……”
“别怕，我和妈妈陪你一起去，我就在门口等着你。”
皓雪由洋平与陈母相陪伴着，而申健一留在这里。
“灵善，你今天感觉怎么样？”申健一问她。
钟灵善呆呆着思考，没回答他。
“你来这里干什么！”门外突然传来窦莎愤怒的声音。
“我去看看——”申健一说。
他在门口见到了吴艳提着一只生日蛋糕站在那里。
申健一向病房里看了看，拉着吴艳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你来干什么？”他语气冰冷，满眼是恨。
“我想看看两个姑娘……”
吴艳话没说完，被窦莎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红红的掌印立刻在她冷白的脸上肿了起来，她没反抗，只是说：“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拜你所赐！不好！很不好！”窦莎带着哭腔质问，“你竟然还敢来！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多信任你！我们把你当亲姐姐！你所作所为，是个人吗！”
“今天是阿一的生日，我知道你们没心情过，我来送个蛋糕就走。”吴艳说。
“艳姐。”
走廊那边，传来钟灵善的声音，她缓缓向着这边走来。
申健一一惊，连忙过去扶住了她，“你怎么出来了？医生说你还要静养。”
“医生也说了，要适量活动一下。”她微笑着回应他，又望向吴艳那边。
“我……”吴艳刚开口，申健一向她眼神示意，她便说，“我最近得了流感，怕传染你们，就没过来看望……今天，差不多好了，来看看。”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是怕见到我吗？不敢再对着我的眼睛，对不对？”
钟灵善这话一出，申健一与窦莎都内心一震。
“策划这件事的人，是你吧？”她直接问，眼神里却还带着一丝期许，希望她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我。”吴艳说。
钟灵善泄了一口气。
“窦莎是你提前叫走的，短信是你用健一的手机发的，那三个人都是你指使的，对吗？”
“对。”
“你策划了这件事，可是连累了皓雪。本来你的目标就只有我，对吧？”
“对。”
“那么，这些日子的感情，也都是假的吗？”
“不……半真半假。”
钟灵善看着她，眼睛因铺了泪水的缘故变得格外清澈。她微低头，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告诉我，你也没有父母，然后陪着我一起吃粽子，那一幕好像就在昨天，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钟灵善，你哪里都好，我唯独不喜欢你的姓氏。有钟，无艳。”
“钟无艳。”钟灵善听过那首歌，她想了片刻，说道，“我懂了。可是……怎至如此……怎至如此。”
她念了两遍，随后转过身，向病房走去。
“钟灵善——”吴艳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唤她的名字。
钟灵善背对着她，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吴艳。”
申健一扶着她走，一样头也未回。
窦莎拿起地上那只蛋糕，向着吴艳狠狠砸去，“滚啊！”
“小善……真的很抱歉。”
两边的人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落寞离去，只有窦莎留在走廊中间，崩溃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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