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回

吴邪一早醒来，连拖带拽地摇醒鼾声如雷的胖子

        他丫的昨个大半夜老子跑去机场接你，你从回来路上睡到吴山居，死胖子你还给老子赖床！还不快起！吴邪脸黑的如同锅底，他在心底将胖子怒骂了好几遍，甚至准备拖起人来鞭个尸

        张起灵洗漱完毕，左脚刚迈进房门便看见没好气儿的吴邪和揉着眼睛准备下床的胖子，他对此见怪不怪，干脆就站在旁边看他们闹

        “哎呦……胖爷年龄大了……哎哟！哪个不长眼的还给咱小天真惹生气了，别生气啊，来！胖爷抱抱你！”胖子睡眼惺忪、摇头晃脑地就要往吴邪身边凑。吴邪别过脸，一把推开胖子，故作嫌弃般掸着衣服：自家兄弟二十多年如一日，胖子这通操作直接给吴邪气笑了

        “滚滚滚！少给我贫！赶紧洗漱去，小花他们过会儿就到”吴邪赶着赶着将王胖子推向门口，越过张起灵时，后者眼神中的那抹笑意还未消失殆尽

        “得令。”他脚下生风，转眼人就不见了

        吴邪双手撑腰：“啧，还是老样子”

        张起灵：“嗯”

        “小心她”

        吴邪正欲打电话问解雨臣到哪，刚转身掏手机，张起灵突然说。

        “……谁？”吴邪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君落卿，她有点……难办”张起灵皱眉思索，吴邪已了然道：“行，放心吧”

        此刻，被张起灵盯上的君落卿还在船上薅树叶，她刚从院子里撅的四季青。君栎站在君落卿身后，小心地询问道：“族长，你把我卖了？”

        “嘶……”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不过好像……确实卖了，还扬言只留条命给自己的那种

        “别担心，就卖一阵，你还是咱自家人，会捞你回来的”她捏着光秃秃的枝干准备往水里扔，随即又似乎想到些东西，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可怜变秃的树枝就这样被养她的人抛弃在船上

        “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君落卿用手托头，手肘搁在膝盖上，边说边扭过身子

        君栎：“族……族长啊……”

        “从现在开始，叫姐，不然把你扔粽子堆里去。”君落卿杏眼一咪，上下扫量君栎，恶狠狠补充道：“你到那给我全程黑脸少说话听到没！”

        君栎惊恐万分，疯狂点头：“嗯嗯！”

        划船的君晟弩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君栎极其恼怒，奈何族长在这，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个后排不中用的奶妈！

        君晟弩：这孩子真可怜，埋了吧！

        君落卿：“你们两个冤家……君晟弩！我们到了，你和晟露给我看家，必要时会搬你过来救人，随叫随到，听到没？”

        “谨记命令”

        她上岸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君栎还在同君晟弩剑拔弩张对视着，君落卿当即大吼：“君栎！”

        君栎指着君晟弩小声怒骂：“你他妈给我等着！”急忙乖巧万分的跟上族长的步伐

        他们沿西湖走到吴山居门口，七八辆吉普车洋洋洒洒停靠在吴山居正门路边，有不少晨练的行人游客见状纷纷聚集起来，抻头围观；还有人破口大骂：“喂！谁这么没素质！一大早的别堵车道！”

        远处的君落卿扶额：……不能低调点吗

        然而某花呗老远看见君落卿，举手打了个响指，示意他过去。有人注意到做手势的解雨臣，朝着君落卿的方向好奇地望来，君落卿颇为尴尬，没办法，她只能维持面上的波澜不惊，伴随大众狐疑的眼光，举步生风，眨眼间她已经逃离原地，君栎不明所以的跟着他家族长一起加速，还差点平地摔栽在地上

        君落卿：虽然我不社恐，但请你不要让我尴尬，不知道的小青年说不定已经脑补出八十万字的长篇狗血小说了

        君栎：？？？

        “落卿，你坐第一辆车，和吴邪他们。”解雨臣出乎意料地一改往日装束，穿的是白色加厚卫衣配牛仔裤，花爷风貌不减当年，40多岁站在那里依旧是一群小姑娘崇拜的对象

        “好”君落卿应下

        倒是解雨臣顿了顿，问她：“这位是？”

        “君栎，我的人”

        “他坐最后那辆车吧”解雨臣看向他们，君栎还在等君落卿的命令，君落卿点点头，他便领着君栎向后去了

        君落卿神情微动，望向那辆首当其冲的汽车，吴邪用手指夹着烟，搭落在车窗边缘，轻掸落燃灭的烟灰，正氤氲于尼古丁的气味，眯眼瞧见君落卿白皙的面容倒映在后视镜内，她不似旁人在身后背包，而是黑布袋，不知道是件什么物品，通体略显扁平，呈长方形，看起来像是装修用的木板，却还要比它更厚些。腰间栓着方形腰包，皮夹克搭配黑色牛仔裤，脚下穿马丁靴，黑发随意散落在后面，明明已经临近冬天，她的装束给人一种刚入秋时的感觉。吴邪皱眉，他不大喜欢这身行头，会让他想到一位故人……

        后视镜内，君落卿向他们的车走来，吴邪将烟摁灭在车门上，君落卿拉开后门，卸除布袋后径直坐了进去。张起灵靠着另一侧的后门闭目养神，俨然未把多余的人放在眼里。君落卿不语，关车门时幅度轻了一些，她掏出降噪耳塞带上，打算装死。这时，副驾驶上的王胖子把墨镜半卸，打趣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姑奶奶，啧，水灵灵的小美人怎么和小哥一样是个面瘫呢你说说……”

        说完，驾驶座上的吴邪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君落卿：您还搁这可惜上了

        张起灵：……

        吴邪：胖胖你适可而止

        张起灵掀起眼皮，看着王胖子

        “得，咱们不拿小哥开玩笑，不开玩笑”

        君落卿：看出您是位喜剧人

        “君落卿，叫落卿就行”她说完，又带上耳塞继续装死

        “哎哟，道上的小阎罗啊，你出场费可不菲……天真你丫你不够意思啊，中彩票不带胖爷我”王胖子伸手一把勾出吴邪的脖颈，吴邪无奈的掰开他的手臂，向君落卿介绍：“我兄弟，王胖子”

        君落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并且不介意

        吴邪扣紧安全带，指着胖子说：“你给我安分守己啊！”说完，笛声长鸣，示意可以出发。八点十五他们才算是晃悠着上了路

        “第二辆车里是坎肩，第五辆是白蛇，第七辆车里是小花和瞎子，还有你那个手下。”吴邪说，“小花说你和瞎子一起下过斗，你应该认识，剩下两位都是我们吴家的伙计，你耳熟一下名字。”

        君落卿透过内后视镜逐渐转移视线，两人视线交汇，君落卿冷冷道：“嗯”

        此行目的地与以往大相径庭，属于超过边境线的范畴，朝鲜治理森严，小花在那联系好人才得以置办装备，现下他们要飞去到沈阳桃仙机场转动车到丹东，吴邪开车时同样在思考，只要汪家人不进地宫，跟不跟都属于无所谓的事，车上全是靠得住的兄弟，互相比较熟悉对方，应该不会有人混进来

        说来也怪，原本仨人雨村农家乐什么来的好好的，那天傍晚张起灵突然就晕倒，醒来便说要再回青铜门一趟。吴邪听到后差点儿背过气去，就差拆房子了：“老子把你接回来目的不是为了让你故地重游十年！！！”

        “你丫得是被夺舍了，还我瓶崽来！”王胖子直愣愣的，一时半刻没消化完张起灵惊天地泣鬼神的这么句话

        “不守门，找东西”

        三人争执了整宿，连隔壁大妈都来砸他们屋门：“大半夜吵屁嘞！还让不让人睡觉！”

        为此吴邪和胖子凌晨两点多给解雨臣打电话，让他给评评理

        解雨臣：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谢谢你

        众人是在拗不过张起灵，吴邪和胖子怕他又闹消失，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你他娘的要是敢待在里面俩小时往上不出来，你就……”

        “不会”张起灵抬头，星河沉淀在他漆黑的眼神深处，宛如流光百转回荡

        “天真，绿灯了”王胖子提示道

        吴邪缓慢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片刻凝定心神，车辆驶出十字路口，告别市区的车水马龙，有条不紊地通过收费站。相较之前，高速上明显空旷，加之天冷又在周内，出门旅行的人流减少，吴邪明显未察觉到多余车辆的接近

        张起灵借着转弯时身体倾斜，兜帽衫在他面孔上留下阴影，彼时悄无声息地注视君落卿

        被看的君落卿毫无知觉，她早就启动休眠模式了

        胖子坐在副驾驶听音乐，说实话，他不如不带耳机，这样还可以中和他故意不着调的哼唱

        反观此刻，无人留意冗长车队的最后一排，黑色吉普在宽阔的高速路竟留下无比拉风的“小s”型来

        具体原因不明，但是据前线记者报道：驾驶员黑瞎子惨遭金主爸爸和另一位小可爱的毒打

        下午五点三十分，丹东高铁站内，吴邪他们如同被□□附体，散发出十米以内生人勿近的气场

        王胖子的墨镜吊儿郎当挂在脸上，丹东天气阴沉，片刻，稳妥安置好了他那不合时宜的墨镜……当然，黑瞎子对此习惯了

        解雨臣“屈尊纡贵”道：“别显得咱们有病好么？”

        手下认为解当家的极其在理，抱团吸烟室开小会去了

        “阿花没派人来接咱？”五人凑到一起，王胖子疑惑问道。

        “人等会才能到，还有，我不叫阿花。”解雨臣无奈：这话说究竟要我说多少遍他才记得住……

        君落卿慵懒随意地靠在铁柱侧边，噙着根棒棒糖，即将融尽的糖果“嘎嘣”被牙齿磨碎，悉数吞进腹中，站在不远处看着。君栎并无吸烟的毛病，便跟着君落卿在铁柱旁站定

        “瞎子，你说说你知道的。”

        “得令”黑瞎子痞笑：“花儿爷命令我上周去阿穆尔河流域关怀了一下之前被我这个小徒弟炸平的汪家，基地早就翻修成新，时间太短，我没办法混进他们的人里。不过我再周围撞上个管事的，他告诉我，汪家确实在最近迁走一批精英。”

        “穆尔河距离二道白河很近，他们从长白山机场就可以直接到达朝鲜境内”吴邪说，“他们肯定比我们先抵达朝鲜”

        张起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能让他们跟过来了”

        “放心，哑巴张”黑瞎子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

        看到这里，君落卿用糖棍指了一下聚众议事的五人，冲君栎轻声细语道：“你帮他们解决告密者，后面听吴邪的。”

        君栎应下：“姐，你出门之后怎么办？”

        “你想办法脱身，不出意外我两周内就会回来”君落卿幽幽说道。她似乎漠不关心的瞥着张起灵，随即迅速移开视线，人流突然增大，张起灵也觉察到她的视线曾短暂停留于此，影影绰绰未能阻挡他，仅一眼便在人群中搜罗到她的身影

        君落卿有意不回头

        一场周密的网悄然铺洒在丹东上空，君落卿神态凛然，刺骨寒风呼啸裹狭着议论声席卷大地，激得王胖子疯狂瑟缩肩膀：“真他娘的冷”

        吸烟室那帮兄弟已经嬉闹着回来，解雨臣低头查看震动的手机：“接我们的人到了”

        君落卿让君栎去黑瞎子后面，独自走在后排

        队伍中七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接触越少越不易露馅，君落卿思忖良久，注意力完全没在路上

        “对不起……”她下意识道歉，天上飘悠的神识回归本体：低头脑补不看路

        好巧不巧，撞上的是张起灵

        我说我抬头会死你信吗？君落卿内心何其悲愤

        果然，这位爷在用眼神警告她：你老实一点，否则我不客气。

        大爷霸气十足地坐车去了

        国际列车次日早九点发车，他们来丹东稍作休整，途中，君落卿听见吴邪问解雨臣：“搞这么麻烦，小花你怎么不联系架私人飞机，从杭州直接拉到朝鲜不行？”

        解雨臣微笑，吴邪看他笑心中渗得慌

        “还钱”

        小三爷蔫了

        “小花不是说不提这个吗？”吴邪小声的咬牙切齿道，“咱这么多年的情谊谈钱多俗啊对不对……”

        ”你们砸新月饭店的钱还挂在我账上……”

        吴邪汗

        前排君落卿竖起耳朵：牛哇！砸过新月饭店！

        吴邪委屈

        80分钟的车程竟无人再次多言，君落卿喜极而泣，感概万分：终于消停会了

        欠债的吴邪、砸饭店的胖子、给人打工的黑瞎子默契值满分地相视，没有丝毫准备羞愧的迹象

        三位：……

        张起灵和君落卿：（＿；）

        债主经历一切解雨臣花呗：别逼我催债，你们要学会主动还钱（死亡微笑jpg），老子不是atm机

        九点十五，软卧车厢，君落卿睡在一群大老爷们中，躺在下铺翻看手机，昨天夜里，君落卿让君晟落帮忙查找这次出任务的汪家人名单呈递给她，如此一来，她就能不动声色地帮吴邪解决小部分人，方便加快整件事的进程

        君晟落：图片

        “我上厕所。”她找借口离开“监视”，刀片藏匿在护腕中。君落卿越过其余车厢，第七节硬座车厢房门清一色紧闭，轻声阖上车厢之间连着的门，磨砂玻璃倒映出她狡黠的笑，连语气都透出狠戾：“游戏开始”

        少女闪身，脚踩在地上几乎未发出一丝声音，可见轻功高超，关门的瞬间她就已经听声判断出汪家人的位置。只见她一把拉开二号房间的屋门，指尖刀刃紧贴脖颈，鲜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长弧

        其中一人应声倒地，眼神满含惊恐与不可置信

        君落卿脚踏在床沿，在另一人的求救声中割破他的咽喉，那人手中长刀还未拔出便应声倒地，剩余汪家人立马拉开车门倾巢出动。鲜血的气味弥散开来，她飞身后撤出房间，狭窄的过道内，十余名杀手长刀横于胸前，躬身出动，丝毫不留喘息的机会

        君落卿向右转身，舌头舔舐去溅到脸上滴落的鲜血

        “先解决没用的”她呢喃着

        其余游客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游乐，七号车厢内的无声警报拉响

        汪家人最后那抹恐怖记忆中，是一位少女站在车厢尽头，唇角微扬

        “会有人帮我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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