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窝囊废

　　李哥摆摆手，左右就撒开了赵继昌。

　　小头目问李哥：“要叫姚明明过来一起听吗？”

　　李哥瞅瞅他，小头目赶紧到一边凉快去了，顺便还把手下都带了出去。走廊里走的就只能看见李哥和赵继昌两个人。

　　“说吧？”李哥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都关了。

　　赵继昌哆哆嗦嗦的树起半个身子：“李哥，您老人家听了，可别往外说---”

　　“多废话？”

　　赵继昌看看左右：“那---那纸片上说的赵德凰---是我太奶奶，那李贤二是她头先嫁的日本丈夫---”

　　“这么说，你是二窝的啊？原先不是说你们家是什么抗日爱国人士吗？”

　　赵继昌只得耷拉着脑袋：“他俩后来散了。我太奶奶就找个新的男人。我太爷爷是---当初傅作义将军的副官----”癞皮说着就要眉飞色舞的夸耀自己的显赫家世：“我太奶奶别看是用的汉人的姓氏，可是正儿八经的皇族格格。她父亲是当年敕封的德贝勒！”

　　“这不是川岛芳子吗？”李哥也是看过几本野史的流氓，记得著名的日本女间谍就是当年肃王府的千金，故意揶揄吹牛皮的赵继昌。

　　“呃----两家是宗亲---”

　　“后来呢？这一对，叫赵德螭和徐金台的呢？”

　　“呃----”癞皮卡住了。他从小不学无术，家里人也不乐意谈不光辉的历史，所以他也只能说到这里。

　　李哥看看赵继昌这副没有出息的模样，用脚背子磕磕他的腰：“我听见外面一个字说‘赵德凰’或者‘李贤二’，你小子就是皮松了---”

　　赵继昌赶紧趴在地上，使劲磕头：“李哥，李哥，你大人大量---”

　　李哥低头哼了一声：“还有，你差我地盘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赵继昌赶紧摆出一个极其谄媚的表情：“李哥，我---我要是替你去打听那赵德螭是谁，是不是能---”他想说“销了从前的帐”，但是李哥却瞧着他，一脸坏笑：

　　“想让我缓缓？”

　　“呃----是---”赵继昌赶紧就坡下驴，他知道眼前这个大汉有多可怕。

　　“滚吧。”

　　等赵继昌“滚”了，李哥才打开手机：“钱总，我是李鸿广啊。你昨晚说要的东西，我拿着了。你今晚还是在新都订了包间吗？继续聊。”

　　姚明明才睡了午觉，就闻到有什么臭烘烘的气味，在自己脸前拱来拱去。她睁眼一看，杜宝正趴在自己脸上。

　　“你真该洗洗了。”姚明明说着就把它连拉带扯的拖进洗澡间。但是杜宝又把她拉了出来。姚明明只得跟在它身后。一人一狗走了快小半天的路，他们才拱进一处到处有狗屎的废弃窝棚里。几只流浪狗从窝棚里露出头来，看着姚明明和杜宝。姚明明发现了前天晚上打架的两只小狗和其他几只她见过的狗。

　　“杜宝，你是想让我给他们也找个家吗？”

　　杜宝不会说话，只是抬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姚明明，然后耷拉下头。

　　姚明明以为流浪汉会继续来喂它们，可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送完水来。有一只极其虚弱的老狗，吐着舌头，绝望的偏瘫在地上。它似乎也在看着姚明明。姚明明想打电话问问李哥，还没来得及拨号，就听见自己的微信电话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张被自己涂鸦成魔鬼的女人脸。这是小银子打过来的。

　　“呃----”姚明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面问：

　　“你和少爷什么时候到啊？把航班号给我？今天正好有教会的人过来送机，你们可以蹭蹭车，也说不定。”

　　“奥---呃---文森特今天下午就到，现在应该差不多了。他受了伤，不能很好的动，麻烦把他---接回去吧？”

　　“什么废话？你呢？”

　　一条狗大概嫌弃姚明明没带吃的，还在一边聊人话太久，汪汪汪汪的大吼起来。杜宝想制止它，于是两条大狗就互相咆哮。姚明明只能赶紧对小银子说，自己暂时不回去了，在一个朋友这里暂居。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干什么的，叫什么？”

　　“呃----”

　　“她难道叫‘呃’？”

　　“是一位很好的大哥，叫李鸿广。济南人---”

　　“啊，他爸，你也是济南人，知道一个叫李鸿广的吗？”没想到小银子正跟王丽、章雪晗在一处，三个人其实已经到了机场，就是专门来接姚明明和文森特飞机的。小银子只是有些不喜欢承认自己心软、担心姚明明而已。

　　“济南那么多人，老大怎么能每个都认识呢？”章雪晗为王丽缓颊说。

　　王丽本来在看到达的航班表，忽然听见小银子问‘李鸿广’，就顺口说了一句：“就认识一个李鸿广。一大哥！”

　　姚明明不识好歹，在电话那边兴奋的直蹦：“老大，你真是太厉害了。李哥他---可帅了。前天他不仅帮了我，收留了杜宝，还---托人把文森特送去青岛的机场----”

　　小银子可不傻，她不听姚明明的这些孩子话，问王丽：“他爸，什么叫‘一大哥’啊？”

　　“铜锣湾的陈浩南--”王丽幽默的说，把小银子吓得心里一咯噔，接着她听见姚明明还在说什么要托“陈浩南”收留更多的流浪狗，就直接炸了：

　　“你作死！我告诉你，你明天不着家，看我不打死你！还有，你不是认识很多的动物之友吗？托他们去收留流浪狗！”然后，小银子挟持着自己的雌威，逼着姚明明在电话那头答应了自己。

　　姚明明也只得把流浪狗们托付了她在网上认识的“流浪动物保育之家”。等这些网友来把流浪狗们都带走，姚明明才领着杜宝回酒店去。她本来是要向李哥告辞，却忽然发现李哥跟一个看起来格外油头粉面的人一起在酒店大门口抽烟。她刚想去跟李哥打个招呼，就被杜宝拽住。杜宝看着姚明明，眼睛咕噜咕噜的，好像在说：

　　“别打搅人家。”

　　姚明明只得从后门进到李哥留给自己的那间屋子。才进去走廊，就听见两个“小姐”正在砸牙：

　　“杨姐什么时候跟李哥成啊？我看见李哥又弄回一个小的来？”

　　“那小的就是胳膊腿长点，除了年轻，还有什么优点？”

　　“她手还特别笨，杨姐叫我替她把拼起来的碎纸重新拼了一遍。”

　　“那纸上说了什么啊？”

　　“呃，我认字不多----”

　　“切，咱俩这么好，还瞒着我啊？”

　　“不是---我听说李哥要拿着它去找一个大老板。李哥看中了一大块地，也想做房地产开发，需要找银行去放贷款----所以，银行有个什么钱总----”

　　姚明明听见，脑袋就“嗡”一声炸开了。她想起了父母总是跟她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是她忘了自己在哪里了，她全身的血沸腾着，决定非去找李哥说说道理不可。她刚要冲出去，就被杜宝死死在后面扯住了。

　　“汪汪---”

　　“让我出去----”

　　“汪汪----”杜宝坚决不干。姚明明斗不过杜宝，只能趴在地上。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然后她想起王丽来，赶紧给她打电话：

　　“老大---我闯祸了。”

　　“你又干了什么？”

　　“我现在在---李哥这里。他要是害我---”

　　“呃，李鸿广？不至于。他做大哥的，有他做大哥的排场，害你干什么？你又不是啥沉鱼落雁。”

　　姚明明就小声在电话里，把最近的经过和刚才陪酒小姐的话、都添油加醋的，跟王丽说了一遍。王丽听完，在电话那头说：“我问文森特了，他说他已经准备拒绝年夫人了。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好好谢谢李大爷，明天回来吧？”

　　但是姚明明还是特别的忐忑不安，她心里好像有一只兔子。她就担心晚上李哥忽然冲进来、对她不轨。不过一晚上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第二天，李哥叫人来喊姚明明去吃早餐。杨艳红和小头目虎子都在。桌子上是两大笼热乎乎的肉包子，一小碟子的蒜瓣，一大锅绿豆稀饭。看见姚明明带着杜宝过来，杨艳红笑嘻嘻的说：

　　“嫩俩真是长一起了的。”

　　李哥瞅瞅姚明明和杜宝也觉得很可笑，他没理姚明明。小头目虎子示意姚明明坐在李哥右边。

　　“今天，你也好回去了，不然你男朋友担心，家里大人也担心。”

　　“嗯----”姚明明不抬头，只是看着眼前稀饭的热气。

　　“杜宝留在我这里，我会照顾它的。以后有机会来玩。”李哥给姚明明夹了一个肉包，姚明明也不敢吃。

　　李哥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叫杨艳红和小头目先走，自己也站起来：“这回，可别从机场回来了。”

　　“不会的。我看错了你！”姚明明咬牙切齿的说。

　　李哥奇怪的看看她。

　　“我那么信任你！你把我们的消息卖给了钱总！”姚明明小声嘶吼着。

　　“扑---”李哥笑了出来，他用大手拍拍姚明明的后脖子，“要是别人，我一拳捣下去。你怎么跟杜宝似的？！”他又坐了下来：“说起来，你得谢谢我和我姐。我姐在火车上照顾你，后来又是我照顾你和你男朋友吧？”

　　“-------”姚明明手心开始出汗。但是，在李哥面前，她本能不恐惧他。他不再是昨天晚上自己幻想出来会冲进自己睡觉的屋子、对自己出手的流氓，而是一个大哥。

　　“所以，你共享你的信息给我，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吧？”李哥听起来像个商人，多过一个流氓。“我把你们捡回来的纸片给钱总了。他放了贷款给我，我那片地就继续开发。而且，他也交了差，你懂不懂？”李哥本着姚明明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姚明明豆子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看起来更像要和她分开的杜宝。李哥拿着桌子上的成卷卫生纸，给她擦掉了金豆子。

　　“行了，别耽误了飞机。”

　　姚明明就这样窝囊的被送回了香港，只是她始终没有理解李哥最后的那句话。钱总能不能交差，跟她姚明明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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