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贤王与贤者
黑暗真正的力量不是黑暗？
光一听上去，觉得它有些谜语的感觉，像故弄玄虚，又好似宗教偈语。
不过，这句话本身也没说完，第二个黑暗后面，应该本来有被这个词修饰的具体对象。
结合血脉系统给出的所需材料“黑暗之意志”来猜测的话，卡摩拉一族所指的“黑暗之心”，应该不是什么具体材料，就只是要求与涅槃之卵血脉相连的当代王者的内心成为“黑暗之心”。
那到底什么心是黑暗之心呢？要被涅槃状态的圣王孔雀识别成为黑暗之心，又要什么条件呢？
卡摩拉王朝的历代先王，有的杀尽血亲，有的屠城灭国，有的暴虐无道，有的只把剑锋展示给外敌，有的则将刀刃朝向自己人。
这些王之中，有的能让圣王孔雀孵化，有的则不能，他们仁善或邪恶，和能否唤醒守护幻兽没有直接的联系。
要说没有献祭血亲却有着庇佑的圣王，也有那么几位，但是他们的至亲是在战火中丧生。
亲人皆在又有幻兽庇佑的王，唯有贤王莫恩穆。
那句仅仅留存了一半的话，传达着贤王的想让人知道的信息。
“你族的贤王在留下信息的第一句话里，进行了一次否定，恐怕是想说，不要让后代去献祭亲人，该去找到真正的法子。”维克斯道。
“可是，这就绕回去了。我们本来也有这种猜测，难的是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空摩的眼中，原先以为有希望以后开始闪烁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
“果然，我族苦难的漫漫长路没有捷径，最终还是要亲自一点点走完。”
似乎是意识到维克斯不能绕过摆放在面前的难关，空摩身上涌现出失望的情绪。
白发少女对维克斯行了个礼：“感谢您愿意提供帮助，我也相信您确实有着神秘力量，不过，似乎我族的命运已经被紧紧捆缚，最终还是没那么容易逃脱。”
眼看着原本预定的合作没法继续了，空摩和他道别，准备回屋。
这趟同行，恐怕也要在明天分离了。
她必须要返回矿业义进会的驻点，去解决她的那些事，当然还有尽量满足他们无理的要求，又要再次和他们周旋。
“等等。”
出屋前，维克斯又叫住了她。
他问道：“贤王的童话，智慧之猫那一段，是不是从贤王坐的船被刚托河里的鳄鱼魔物咬沉了，然后被岸边读书的青年所救？”
“是的。”空摩有些惊讶：“你听过那些故事？”
维克斯没正面回答，接着道：“然后那个青年因为看到贤王在船上和鳄鱼魔物搏斗，被他的勇气的力量感染，要让他去帮忙，完成‘智慧之猫’的试炼。是这样吧？”
“没错，你说的就是同一个故事。”少女点头。
维克斯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那个智慧之猫，在游戏里是一个能战斗的怪物。
玩家能杀死它，不过它之后又会刷新，所以从剧情上来看，只是和它战斗了一番而已，获取的材料也不是它本身的身体部位，而是它所在场地的产物。
那家伙是一只古猫狞。
古猫狞，陆生种的五星危险度魔物，兽之血脉和古兽血统的持有者。本身是一种智慧很高、会利用环境战斗的大型猫科动物外形的魔物，背高三米多，体长将近八米。
古猫狞属于无法再繁衍的渐进灭亡种，即游戏里出现的所有古猫狞，都是单独而存在一个地方，它们寿命悠长，在种群逐渐消亡的时候，生活在天南地北，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而贤王故事里那只，活到了游戏剧情的时代，按照一般网游的概念，算是野外稀有精英吧，它是古猫狞中的称号魔物，被唤作“遗迹智者”。
它占据了一个灭亡文明的古遗迹，能利用里面的机关和塑像攻击玩家，再配合上它自己的抽冷子偷袭。
遗迹智者产出的材料所打造的套装，是古猫狞的毛皮与古遗迹中留存的特殊冶炼金属制成的装备。
它的战斗方式很特殊，装备属性还不错，加上这东西虽然不会说人话，但是会在地上写字嘲讽玩家，所以它在游戏里还算有点名气，经常有萌新发帖说：“我今天在南风大陆郊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魔物！”
如果拿着一个从远征庭院的拍卖会里拍来的奇怪饰品，就能在遗迹智者那里能接到一个隐藏任务，开启进入另一个地图的支线。
维克斯又道：“在完成智慧之猫的考验后，青年和贤王成为了朋友，同时，大猫告诉他们，它是吃了一棵树上的果子，才获取智慧的，这个信息就是考验的奖励。”
“之后，那个意图获得世间所有智慧的青年想要让贤王帮助他得到果实，而他将在他成为王之后辅佐他，原来这个人是最近王朝内很出名的青年贤者。”
“年轻的贤王和青年贤者的实力暂时不够，于是他们一同踏上旅行，准备等变强后，再去摘取智慧之果。”
空摩道：“原来你连我族的童话都听过，你到底是——”
“不，我只知道这个单独的故事而已。”
维克斯是从游戏里的经历，从侧面推算出来的。
他对少女笑了笑：“虽然我们猜不透，为什么贤王历练归来后，就知道了不献祭亲人就孵化圣王孔雀的方法，但是我们可以去问问贤王这一生各种大事的当事人。”
“当事人？贤王已和他的王后沉眠在刚托河畔的彼岸塔中五百年了，他们的后代只传承了两代，后来的王是由当时的旁室血脉继任的。”
维克斯挠了下后脑勺，“其实真想让贤王本人苏醒也不是没办法，只是比较困难，要去叠古大陆的亡冥谷寻求强大魔物的力量。”
谷</span> “那是亵渎死者。”空摩严肃的道：“就算有办法，也不能那么做。”
“我只是一说。”维克斯解释道：“我说的问，是问别人。”
他问道：“你们的历史，没记载贤王的宰相，那个贤者去哪里了吗？”
空摩回忆道：“我小时候听故事的时候问过祖母，似乎是说，贤王逝去以后，贤者拄着拐杖走向荒野，自此再也没人见过他。”
维克斯叹了口气，那就对了。
古猫狞的称号魔物“遗迹智者”所开启的任务线，便是通往一个叫神智山的南风大陆雪山。
在山上绿植和白雪的交界处，有一个秘境，那里有一位和树融合在一起的老人，他叫做贤者老树。
在游戏里，贤者老树是能帮玩家解决很多南风大陆任务线中困难问题的角色，是不可被攻击的中立友善NPC。
他自称树爷爷，玩家喊他树老头，老树头，或者老树之类的……比较单纯的人才会按他希望的称他树爷爷。
他自称曾经在整个世界上冒险，见过很多事情，但由于啥都能插嘴聊上几句，被玩家认为是某种老年人想参与话题的毛病，并不相信他真的去过。
如果叫他树爷爷，偶尔会触发特殊对话，贤者老树会和你讲他的过往，自称曾经是一个强大国家的宰相，辅佐过那个国家最好的一任君王，会和玩家说他是如何与那个王者相遇的。
维克斯能肯定，贤者老树就是卡摩拉贤王的宰相。
所以，贤王的事，他应该知道绝大部分。
维克斯和空摩讲了讲这么个事情，当然，他的说法是，他的朋友去过神智山，老树的事，绝对千真万确。
按照游戏剧情推测，那只古猫狞一直喜欢和人类交流，所以后来肯定是有人去见到过贤者老树的，玩家第一次见他时的剧情动画，他也说过“忘记上次见到人是多久之前了”之类的话。
所以，穿帮倒也不会，反正走一步编一步。
“神智山！我不曾听过，但是祖母肯定知道！竟然有这种事，贤王的宰相，这世间真是有很多我不曾知道的奇特之事啊。”
空摩的暗红双瞳又亮了起来。
“不过，要回南风大陆得穿越百花王国的土地，只有特定航线才能突破大陆风墙……”
维克斯道：“我先前说过吧？接下来我会搞一头飞行魔物，那肯定是足以突破大陆风墙的水平。”
“好，谢谢你。”空摩再度向他行礼，道：“请带我去拜见贤王的宰相。”
事情定下后，空摩又带着愁色的道：“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先去找矿业义进会的人，因为族人在那边，即便不合作了，还要把他们带出来。”
“他们承诺给你至纯钻石，他们真的有吗？”
“还没挖到。”
“没挖到？空口无凭？”
“不是这样的，”空摩解释道：“我原本是给族人找工作的地方。”
她低下头，质地如象牙温润的微翘白发在维克斯眼前摇摇晃晃。
“我族以芸香族之名被百花王国追捕，根本不可能在魔物公会管辖的范围内找到工作，我只能找到矿业义进会收留我们。”
她的神情有些许的赧然，“善良的族人为他们工作，领取薪水养活自己，同时，他们拥有的钻石矿场，是有概率挖到至纯钻石的，我请求他们优先把它卖给我。”
“为了钻石，我，因为族人仅有的资源都给了我，我有战斗能力，会和矿业义进会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比如像这次想绑架市长继承人……”
她低着头道：“我有罪，我知道。但我不想再看到族人继续沉沦，他们的日子是那么的苦，你没见过……”
她垂落的白发遮住了眼，但声音的哽塞已经无法把话说下去。
“先休息吧。”维克斯叹道，“明天开始，朝着问题出发。”
空摩回去睡觉了，而维克斯坐在桌前把刚刚对话细细梳理。
原本，他也没想到血脉系统不能直接干涉涅槃之卵，而“黑暗之心”过少的信息让他游戏经验也无从下手。
本来可能没法和芸香族达成合作了，然而他稍稍揣摩了一番那些贤王的童话故事，突然便想起了贤者老树。
他不禁感叹，魔物幻想这游戏，幕后剧情那么细致的吗？明明都是玩家不可能再发现的东西。
原本剧情里，灭亡的芸香族，疯狂的伊南娜，对比阳光斑驳树影婆娑的贤者秘境……玩家永远不知道和蔼的贤者老树还和起源议会的女BOSS有这种关系。
在另一边的大河之心岸畔，那个原定被某种超强魔物如暴风过境般摧毁的国家的毁灭时刻，应该原本就是“泥偶”破碎的那天。
真是耐人寻味的命运。
他靠在椅背上，默默想着。
身后的床上，伪装成一猫两狗的三个小魔物正打着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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