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章
滚烫的茶水流在她的胳膊上,她却是不觉得烫。
夏荷在一旁火急火燎的端来冰块给她敷伤口,一边担忧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许乐然摇摇头,没有答话。
过了几日,谢傅远来许府,他似乎也瘦了许多,和往日里的精神比起来有些颓废,许乐然只是淡淡道扫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看。
“然儿,我们该成亲了。”谢傅远坐到她的身边道。
许乐然没有理会,看谢傅远就像是在看空气一样。
谢傅远见此,心中骤然一痛。
说起来这一切似乎都是他造成的,把原本一个爱笑的姑娘变成了今天的木偶。
可即使这样,他也喜欢她,喜欢的连自己都低估了对她的喜欢。
他以为他是喜欢她的阳光,可是现在她即使不是当初的样子,他还是喜欢,好似只要是她,他就会无条件的喜欢。
谢傅远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眼中的红色让他一惊:“这是怎么回事,烫到了?”
这伤就像不在许乐然身上似的,她不在意。
旁边的夏荷回道:“谢公子,姑娘前几日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了胳膊上,这才烫伤了手臂,请公子责罚。”
说着,夏荷就跪在了谢傅远面前。
许乐然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没有在意。谢傅远要是以前做出在她身边安排一个人盯着自己,她会很生气,现在一切似乎都无所谓。
“去领罚。”谢傅远冷冷道。
夏荷退下,许乐然望着外面发呆,院子里只有一颗树,只可惜已经春天了还没有发芽。
谢傅远小心点掀开她的袖子拿来府中的烫伤药,一点点的抹在她的手臂上。
只是烫伤不比其它,会有水泡,药混杂着血敷在胳膊上,许乐然没有往自己的身上看一眼,似乎这个胳膊不是自己的。
一切都是谢傅远在处理,他弄好伤后,看着许乐然道:“你独自子在这里怎么行,我们成亲吧!”
许乐然不予理会,就听他继续道:“你没有家了,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家,我们还可以有小孩,我教他读书写字,他会是我们血脉的延续,我们的血液在他的身上融为一体,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谢傅远说着,眼中的偏执和向往似是到了那个美好的时候。
他猛然保住她,道:“我们成亲吧,我等的太久了,从第一次见你就已经期待这一天了。”
他抱的很紧,许乐然觉得他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体里,可她无感。
她无法感受到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知道他想要和自己永远在一起。
“好不好,然儿?”谢傅远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环回荡。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同意了?”谢傅远没有等到许乐然道回答,兀自说道。
许乐然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道:“你抱的太紧,我疼!”
谢傅远这才缓缓松开她的身子,轻轻的搂着。在她的练脸颊轻啄了一口,颇为满足道:“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许乐面无表情道:“京城的人是怎么传的,你应该知道吧!”
谢傅远明显一僵,随后紧张的抱紧她,低声的,似是下定的什么决心道:“我不会让他们再说你不喜欢听的话。”
这么说完,谢傅远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我知你不喜欢我做那些事情,放心,我不会做的太过分的。”
“我没有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你做自己想做的就好。”许乐然语气平淡。
“我以前是不喜欢你伤害无辜,可是现在发现,没有什么人是无辜的,他们可以在不了解一件事情都时候就乱说话,他们可以去诋毁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他们只相信自己的想法,只能看到自己看到的,至于其它的真相不重要。”许乐然抚下他搂在她腰间的手。
谢傅远听到这番话,心中无味杂陈。
她理解他了,他本应该高兴的,可是他却觉得揪心的痛,她经历了太多的伤。
这些噩梦的起源都是因为他,是他刚开始陷害许御史造成的,即使他不是杀害许御史的凶手,可好似还是他让她变成如今痛苦的样子。
“你告诉我,怎么样能让你开心,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谢傅远认真道。
“我不知道。”许乐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屋外的天空。
愧疚,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情绪,他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他从小的生活也告诉他,只有最强才不会被人践踏。
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做错了,明明自己的一切算计都成功了,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次日一早。
京中就开始人仰马翻,京城防卫司的人到处巡逻,只要是有人说许乐然,就把那人抓进牢狱中,很多人都说过,很多人都被抓紧京城防卫司。
刑部尚书坐在打堂内,看着对面的张绪道:“公子这是疯了吗?难不成那个许姑娘真的是个狐狸精,让公子迷住了心智不成。”
“闭嘴!”张绪危险的看了他一眼,呵斥道:“公子做事还容不得你评说。”
“可现在公子这么做已经民怨沸腾,加上这次无论是百姓还是商贾都被公子抓到了牢里,牢里都装不下了,已经有大臣去皇帝那里哭宫了。”刑部尚书说出现在的现状。
张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我会压下来的。”
“欸!”刑部尚书叹了一口气。
大婚前,谢傅远抓了一批说闲话的,直到大婚的时候京城的人都好似少了一半。
这天,谢府门客罗雀,到处挂的都是红绸,酒香从谢府飘散出去。
来参加谢傅远婚礼的都是一些朝中官员,他们一个个推杯换盏。
许乐然和谢傅远进门后,先和谢傅远拜天地,随后就被送进房间里。
因为两人都没有父母,所以谢傅远只是让雍国有名望的大儒主持的婚事。
也不知道谢傅远是怎么请动这位大儒的,只是他一旦这么做,对他的名声是很不好的,毕竟谢傅远的名声和许乐然道名声在大雍都已经家喻户晓,顶风臭十里了。
谢傅远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看起来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冰凉,那红色好似让他整个人都有了温度。
“大家尽情喝,感谢众位能来参加谢某的成亲酒宴。”谢傅远站在酒席上首对大家举杯。
众人也都是回敬。
许乐然不喜欢身边有人,所以谢傅远也就只是让夏荷在身边侍候,尽量不让许乐然因为成亲太累。
“姑娘,您要不要用些饭食,姑爷专门让厨房给您做了您最喜欢的菜。”夏荷略微忐忑询问道。
“不用。”许乐然回道。
只从夏荷在她面前都光明正大的是谢傅远的人了之后,许乐然就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对她亲近了。
前院恭贺的声音,喝酒的吵杂声一直传到了后院,一片祥和,仿佛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傅远也是极为贴心,他想到了许乐然带着头冠会累,所以在进房的时候,就帮她取下头冠,让她休息。
就在众人都是一片祥和的时候,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个衣冠禽兽,你个畜牲,谢傅远你简直不是个人。”
这人一身书生装扮,在酒宴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大骂道:“你不得好死!”
就在这个刚刚开口,府中站里的侍卫就已经向他走了过去,只不过由于酒宴上面的人太多场地又大,所以这才让他发出骂声。
很快,侍卫就把那人理所的堵住了嘴,带离酒宴。
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酒宴上面的气氛彻底凝重,人们推杯换盏的声音停了下来。
侍卫长直直的跪在谢傅远面前,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公子,是属下失误,还请公子责罚!请公子责罚。”
他磕了一下又一下,直到额头的血液流在地上,他还没有停下来,仿佛只要没有听见谢傅远的声音,他就能一直这样磕头,无论是头上受伤流血还是死。
他知道公子在外面的敌人多,也知道一定火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过来捣乱,所以一直很谨慎,但是没有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请公子责罚!”
谢傅远的手微微发抖,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也是最开心的一天,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滚!”谢傅远看见趴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瑟瑟发抖的侍卫长就来气。
今天的酒宴可不能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就破坏。
他咬着牙吩咐道:“刚才那人是做什么的,想要干什么,查清楚。”
侍卫长退下,心中没有庆幸公子没有惩罚他,而是惶恐。
公子向来是不会放过犯错的人,更何况他这个错误简直可以说是太大了。
谢傅远知道现在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现在最最重要的是把今天平安过去,至于以后,自然是有仇的报仇了。
他如此想着,就举起酒杯道:“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不说其它,就是喝酒。”
见谢傅远没有发作的迹象,众人也都是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再闹事者闹事过后清查,就说说明他们逃过一劫。
谢傅远这个人的行事作风朝中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是毫不掩饰,这才导致他的名声不好。
朝堂上面的官员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名声,谢傅远可谓是把这些东西都趟了一遍。在母亲的丧事不满一年成亲是为不孝,陷害忠良,买官卖官,结党营私。
他还不是手中又权柄,早就不知道被人如何了。
就像今天,有人知道在这个时候大骂谢傅远就是命不久矣,可依旧这样做了。
这就说明谢傅远得是多么的招人恨。
在经过冷场之后,场上又重新的热闹起来,只不过众人都是有些拘谨。
谢傅远招呼着众人吃好喝好,以他的性子,要是其它的事情他完全不会这样做。
可他想要给她一个完整的成亲,不想要她日后想起来的时候遗憾。
就在众人渐入佳境的时候,夏荷匆匆跑来,甚至还摔了几跤,身上全是泥土。
她气喘吁吁对谢傅远道:“公子,不好了,姑娘浑身发冷,整个人就像是个冰块似的。”
谢傅远来不及问其它事情,直接就向后院大步走去。
场中热闹,宾客们没有听见夏荷说了什么,但见谢傅远的样子,也知道发生了大事。
什么事情能让谢傅远失态,大惊失色到脸色发白。
许乐然只觉自己就在在一口冰窖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模糊。
她嗓子痒,想咳嗽,但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耳边一直很是吵杂,听不清他们都在说什么。
只是看见谢傅远发怒的把大夫的医药箱扔在地上,大夫哭喊,很快被人拉了出去,又带进来另一个大夫,最后依旧是被人拖了出去。
好半天,她都看见谢傅远满头是汗,脸色发白的发火,其它人都是战战兢兢。
最后许乐然实在没有力气,闭上了眼睛,耳中还回荡着刚刚那人在她耳边说的话:“和自己的杀父仇人成亲,你可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傅远走出房间站在门外,张绪腰间挂着刀站在他的旁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谢傅远问道:“有人对夫人做了什么?”
张绪也是只知道个大概,他回道:“据属下调查,是有人黑衣人过来过,房中和院中的人只看到了那人影子,之后看见的人就昏迷了过去,”
“当时只有许姑娘一人在房间,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只是当大家都醒过来的时候,许姑娘的身体已经……”
剩下的话张绪没有说下去,谢傅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说对许乐然下毒或者外伤,都是没有的,大夫一个个都是道:“许姑娘心气郁结,又已经存了死志,恐怕时日无多了。”
时日无多,好一个时日无多,一个个的都是庸医。
还有府中的护卫屡屡出错。
谢府很大,成亲当日众人都因为那个乱喊的人把注意力放在前院,担心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那人可能是声东击西。
“查,继续查,一定要把人找出来,我要让他下十八层地狱。”谢傅远眼中只剩下了恨意。
许乐然再次醒来,是个晚上,之所以知道是晚上,因为外面都是黑的。
谢傅远在她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她轻轻一动,谢傅远就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血丝。
本是二十多岁的年龄,现在看起来老了十岁,甚至眼角都多了一抹沧桑。
许乐然无法感觉到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觉得他没有休息好。
“饿了吗?”谢傅远轻声道,仿佛要是大声说话就会把她吓到似的。
许乐然还没有回答,谢傅远就挥手让人把东西拿过来。
看得出来这些都是随时准备的,饭菜都是热的,也都是她平常喜欢吃的菜式,可她却是没有丝毫的食欲。
他加了一块糖醋里脊递给她,她嚼在嘴里,觉得如同嚼蜡,没有任何味道。往日里酸甜的味道好似是幻觉。
他就这样喂着,她乖乖吃着,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等到他喝了小半碗粥,几口小菜,就躺了下来。
糖醋里脊没有让她多吃,只是吃了两小块。什么东西在她的嘴里都是一个味道,她也就无所谓吃什么东西了。
用完饭后,谢傅远又让大夫过来给她把脉,大夫只说了一句:“病人不能受刺激。”
其它的事什么也没有说,许乐然想,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刺激到她,就连成亲的那天夜里,那个人说的话,她现在听来都没有感觉了。
大夫出去了,谢傅远依然是柔声细语的说着话,好似她是个琉璃娃娃,大声说话都会把她震碎似的。
“要不要出去走走,外面的阳光正好。”
许乐然看着外面,只觉得一切都是昏蒙蒙的。她还是点点头。
谢傅远一把抱起了她,走向院子。
不知是外面的风大还是天气冷了,许乐然冻的直哆嗦,要谢傅远把她抱在怀里,她才不会冷。
慢慢的,许乐然仿佛看到以前在谢府的时候,她给谢傅远送烫伤药,谢傅远那个执拗的样子。
这一幕似乎是似曾相识,院中的花渐渐变的明艳,一切从死寂变的鲜活。
她仿佛看见了谢慧在院子里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银铃一般的笑声在她耳边回荡。
“我想要那朵花!”许乐然道手指指向了院子中最为明艳的一朵,火红的牡丹。
谢傅远让人摘了过来,递到她手里。
她以前不怎么注意到花,现在却觉得无比轻松,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宁静的,就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不知怎的,谢傅远把自己搂的更紧了。
身旁的那个像阳光一样的姑娘有着一双杏仁眼,黑色的瞳孔中就像有瀚海的天空,总是亮晶晶的。
他似乎是看见了一道温暖的光。
现在的她轻盈的好似一片花瓣,随时就能被微风吹落。
谢傅远不知道自己能抓住她多久,但他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身边的姑娘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闭上眼睛。
谢傅远搂着她,一起看院子里的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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