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有士兵来报,说牢里的奸细又改了口供。
奸细称,“他只是奉命揭露姜姑娘身份,诬陷姜姑娘是个奸细。”
至于是谁派他来诬陷的,奸细绝口不提,最后,咬舌自尽了。
韩毅钦坐在床边,望着在床榻上静静沉睡着的姑娘,苍白脆弱,呼吸都浅得弱不可闻,好似会忽然间便咽下最后一口气,与世长辞。
都是他的错。
为什么要把她丢到那样的地方。
一个对他满心满心的忠诚的姑娘,他那样怀疑她,她该有多委屈
拖着这样病恹恹的身体,她往后又会多吃多少苦
他不敢再往下想。
她还发着高烧没褪,额头上敷着湿脸帕,有一会了,脸帕温度已经不低,他将脸帕取下在冷水里洗了洗,轻轻再给她敷上。
郭老虽说她没事了,可她烧得那么烫没褪,羸弱不堪,他就揪心得不得了。
他见她嘴角仍粘了些秽物,便轻手轻脚地替她净脸。
云黛……韩毅钦咬牙切齿,这几日这姑娘接触过的人里面,最有可能曾见过真正的姜宁思,而识破她的身份,从而陷害她的便是云黛。
就因为这姑娘帮我识破了她的计谋,就要残害人至此……
韩毅钦痛苦的将骨节分明的双拳搁在膝盖上,紧拽着甚至有些颤抖,赤红着眼愤恨。
不该放了云黛。
哪怕会因此得罪了陛下,令陛下猜忌他确有反心,他也不该放了云黛,而让这姑娘最后只剩半条命!
还有张挚……
他竟敢如此张狂!不顾他的命令将人毒杀。
想起张挚,韩毅钦怒火冲天,倏地拽紧了拳头,骨骼咯咯作响,戾气腾升。
他叫人把正等候发落的张挚押上来。
张副将跪在地上,磕头,行大礼,一副任凭责罚的模样。
韩毅钦见了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咬牙切齿道:“张挚你谋害忠良,可知该当何罪!?”
张副将敢下毒,便不在乎韩毅钦会如何处置他,哪怕是要处死他,他也心甘情愿。
“末将任凭大将军责罚。”深深的一拜。
韩毅钦铁拳狠狠一击案几,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滔天的愤怒,沉声道:“就这么容不下她么!一有风吹草动就将她处死!”
是他疏忽了,平日里就对她恶言相向,此番更是抓住机会就想方设法害死她!是他没看好张挚!
“末将死不足惜,可大将军身边不能留任何祸患。”张副将头也没抬,磕在地上。
韩毅钦的声音透着令人寒得彻骨的冷肃与愤恨,道:“你滥杀无辜,确实死不足惜!”
“末将知罪,末将愿以命换命。可对末将来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即使知道韩毅钦会愤怒,再给张副将一次选择,他仍然会趁韩毅钦离开之时,杀了她。
放肆!
韩毅钦内心一股惊涛骇浪,这张挚,让他还怎么留!
留了哪日再乱杀一次无辜吗!
韩毅钦勃然大怒,骂道:“你死有余辜!死不足惜!我敬重你给你权力,是让你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吗!你还有没有良知!人家做什么了你要千方百计迫不及待杀了她?她所作所为尽心尽力没有一丝差池,你为何偏偏要人家死!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她到底哪儿得罪你了!我看该死的是你!”
张副将却像一团软棉花,随便韩毅钦怎么骂都不知悔改,只是老实认错道:“末将罪该万死。”
“死、死、死!”韩毅钦磨着后牙槽怒不可遏,横目怒视他,对张副将已经忍无可忍,冷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忍杀你?所以才敢如此作恶?那今日,本将就如你所愿!”
张副将深知自己处境,纵使曾经积功无数,可他谋害的人同样功绩斐然。大将军向来是奖罚分明,他防范于未然,可确实是谋害了尚未做任何不利于大将军之事的先生,大将军定会严厉惩治他。
他也是守诺之人,比起此刻自己的生死,他答应了先生之事,就必须做到,毕竟,先生确实服了毒,只不过大将军回来的太快。若是他难逃一死,先生也没能救回来,那这些话就再也没人说给大将军听了。张副将深深叩拜道:“末将尚有几句话想说,是先生在狱内的遗言。”
遗言韩毅钦握着的拳发颤,他咬牙道:“说。”
“她说,自古功高震主是大忌,请大将军与我多加提防;她还说大将军给看了一些兵器,她闲暇时喜欢做改进,还有一些图纸未来得及给大将军,就放在大将军的案几上。
韩毅钦利眸随着张挚的话而扫到案几上,案几上,叠着整整齐齐的一叠纸。
脆弱又端正。
她在营帐里候着他,是要来给他送图纸。
可图纸还没来得及送出,便被他打进了大牢。
他将她捧出来的心,摔了。
“她还说她本是短命之流,能与大将军相遇,得了大将军庇护多活了些时日,已经很知足,希望大将军勿悔勿念。”
韩毅钦阖上沉重的眼皮,心如被生生剥开,痛得难以自己,隐约觉得喉咙口有血腥,他咽了下去。
都是他糊涂,都是他愚昧,上了歹人的当,才将这个一心为他的姑娘害得不生不死。
再睁开时,眼眸中闪过绝情与狠厉,饶是张副将对他忠心耿耿,功绩无数,多年来他视他亦师亦友,对他推心置腹,可他犯下如此大错,仅凭揣测,毫无证据就将人毒杀,可谓是罪大恶极,他绝不姑息!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仗着为他好便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他毒害的是一名无辜女子,也是一名忠心为他的女子。
“听完这些,张挚你仍下手毒害她,你有没有心?”韩毅钦质问,声音寒如源自冰窖。
“末将愿意偿命。”
“张挚谋害忠良,仗责一百,革职。”
仗责一百,能不能活全看天意了,就与这姑娘中毒濒临生死一样。
张副将并没有为自己求情,早在他不顾韩毅钦感受要为他除去祸害时,他便做好了被他责罚的心理准备。到底是念在多年情份上还给他留了一线生机,他不敢有所埋怨。
他深深一磕头,领罚,“末将领罚。”
处置完张副将后,韩毅钦回室内,望着榻上的姑娘,一语不发,满腹心事。
这姑娘吃了好多苦,从今以后,连身体都不好了,想必会吃更多苦。可这些苦,原本不是她该吃的,她并非罪臣之女,她不该被卖到青楼,她不该在青楼受折磨,她不该在逃到他这里后,还被他的属下几番刁难,不该为了护他成为歹人的眼中钉。
他懊恼不堪,向来如星辰般晶亮的双目此刻黯淡无光,满目苍凉,他自责着,直到,发现榻上的姑娘睡的极不安稳。
她蹙着眉,烧红了脸,在梦魇。
“大将军”
“大将军”
她哽咽的喊。声音模模糊糊令人听不真切,韩毅钦俯身去听,他听清了,她在喊大将军。
他心中一痛,赶忙仔细聆听。
“大将军,我不是坏人”她戚戚然的低语,好似在恳求他相信她。
韩毅钦心中如遭重击,下意识地去看她表情,眼见着姑娘眼角溢出了泪,急慌慌地伸手去拂她眼角的泪珠。
他轻轻给她擦拭脸颊,心头溢满酸楚怜惜,忍不住温柔俯身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哄:“没事了没事了我信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夜色更深。
李伯谦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带着人回来了。
一人一身白衣,身材纤细,长相清秀,眉宇间和善温柔,颇有医人之姿;而一人长相偏可爱型,一双眼睛滴溜溜很大,脸颊上还有没褪的婴儿肥,再加上一袭粉衣,粉嫩可爱。
李伯谦介绍道:“大将军,便是此二人。白衣的是沈露烟,便是仁济医馆沈大夫的女儿。”
“拜见大将军。”沈露烟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粉衣的是何仙香,是醉仙楼东家的女儿。”
“拜见大将军。”何仙香也学样恭敬的行大礼。
韩毅钦打量了一下二人,沈姑娘偏沉稳一些,不愧是行医的,看着就是个谨慎靠谱的;而何姑娘年纪看着小些,那双大眼很是灵动,光眼神看着就有些跳脱,此时大概是鉴于在他面前,收敛着。不过,既然厨艺绝佳,对病人而言也是好的。最怕生着病没胃口,身子更弱。
韩毅钦简单吩咐道:“免礼。她余毒未清,日后,风寒等普通病症皆有可能导致她性命堪忧,你二人一定要尽心照顾她。若是照顾的好,以后自是不敢有人欺负你们,我和她都是你们的靠山。”
“是。谢大将军。”沈露烟盈盈一拜。
“是。谢大将军。”何仙香学样。
“还有我今日所言她的病情,除了我和郭老大夫其他人不得再提起,以免有心人利用来害她,可记住了?”
“记住了。”二人道。
李伯谦心道各取所需,甚好,他也算做了一件好事。“那大将军,下官先行告退,不打扰大将军休息了。若是有任何需求,还请大将军随时吩咐。”
“有劳李大人了。”
“举手之劳而已。大将军,下官告退。”
李伯谦走后,韩毅钦并没有让何仙香和沈露烟留下,而是打算亲自守着姜凝。
“今日我守着她,你二人且去住处休息吧,若是她有什么需要而我不便的,我再差人来喊你们。”
“是。”
姜凝睡得不安稳,嘤嘤不适。韩毅钦躺着将她抱进怀里。
也许,也只能在她迷糊的时候,抱着她了。
她会生他气,会不理他,甚至,离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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