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沈礼行动力极强，初中时候顾栾就见过这厮超强执行力的样子。
这时候，自己做不来作业，他也不强求，还真翻出相关的基础知识点，从头开始教，一题一题辅导过去，然后举一反三，磨了一个下午，顾栾才将将把周末物理作业写完。
还有数学和化学没写呢，这可怎么办呢。
沈礼烦躁地敲了敲桌子：“你先把周记写了。反正我教不了。”
顾栾瞟了眼沈礼，沈礼不耐烦地抖腿龇牙：“给你半个小时，至少给我800字填填满，50分能写12分，鲁迅在世也救不了你，你爱死哪死哪去。快点哦，我饿死了，等着晚上吃大餐呢。”
顾栾想说，可以先逛街回来晚上再写，正张了张嘴想开口，就被沈礼龇牙咧嘴凶狠的模样瞪得闭上了嘴。
“人生不能重来，学习不能拖延。顾栾，你想天天向上，就得有这紧迫感。”沈礼张嘴就是一个顺口溜。
顾栾不想天天向上，也不想成为人上人，更不想学给任何人看。他完全只是想让沈礼高兴，并且赢那游戏而已。
现在有那么一丁点后悔。
周末作文主题是2010年的高考作文题：《角色转换之间》。
给的文案很庞大，需要考生写的是关于文化反哺，青少年和长辈之间角色置换上的现象。找个小点，写出真情实感，一般分数不会太差。
可是顾栾看到这个题目，忽然就有些慌了。
他看了眼沈礼，见这人正弯着腰，把他高一到高三所有的书和笔记本错题集都陈列在自己的床上，认认真真地梳理着时间计划表。
顾栾喉结滑动，哑声问：“沈礼，你写作文了吗？”
“写了。”沈礼随口答应，头也不抬，“写了篇议论文。你小心点，咱们省评分标准有套话作文这一说的，别写……算了，你能写出套话作文，打成二类文也比你12分强啊。”
顾栾：“你写了什么主题？”
沈礼回头看了他一眼：“文化反哺啊，网络流行文化和传统文化之间碰撞之类的，瞎写呗。我作文也一般。”
作文一般，指的是满分50分，拿了47分。
顾栾点点头，看着作文纸，深吸口气。
他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这个作文题目，没有别的任何思路。
只能提笔写下标题——《角色转换之间》。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种转换了。
顾栾花了28分钟写完了一篇800字的命题作文，沈礼懒得看，也辅导不了，见他写完了就摆摆手，带上钱包出门。
顾栾床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本子还瘫着，沈礼还没整理完。
两人坐着电梯下楼的时候，沈礼还在抱怨：“我花那么大精力给你排计划表，你要是不乖乖听我的安排，我会半夜起来尿你床上，滋你一脸。”
“……你能不能换种报复方式。”这太不雅了。
“那我就在你抽屉里塞嚼过的口香糖。”
“……太恶心了，沈礼。”顾栾没洁癖都被他逼出来了。
顾栾没有自行车，沈礼手上有张文凯的车钥匙，大头周末回家车子都停学校，偶尔会给别的同学用。沈礼就将钥匙给了顾栾，两人骑着车到了最近的地铁站，再乘坐了二十多分钟地铁才到了银泰城。
沈礼知道顾家有多富有，也丝毫不客气让顾栾请吃大餐。吃完后，摸着撑得鼓鼓的胃大摇大摆走出来，顾栾拉着沈礼要去数码城。
沈礼这才意识到顾栾是真的要给自己买手机。他严词拒绝抱着电线杆不肯走，却根本抵不过顾栾的力气，将人的手从电线杆上掰开，几乎是扛着就走了。
沈礼手打脚踢地抗拒，嚷嚷着：“就你有钱，就你阔绰，我用得着你给我买这些个吗？”
顾栾被他吵得脑仁疼，额头发紧，最后一点耐心即将消失殆尽，咬牙切齿道：“就当我借你，高考毕业还我。”
沈礼冷眼瞪他，不说话。
“也当做你辅导我学习的补课费。”
沈礼其实更想收现金。但是对顾栾，他说不出那话。
顾栾坚持要给他买手机，沈礼实在犟不过，别别扭扭地跟着他进了数码城。
他坚定不移，不要iphone4，要了台塞班系统的诺基亚。顾栾付完钱，一扭头又看到了一台台几乎有笔记本那么大的mp5。
昨晚他就想过，以后周末跟沈礼一起留校，用那么小屏幕的mp4看动漫实在累眼睛，换台大的，岂不是更好。
他想也没想，就跟老板说道：“配置最好，最贵的来一台。”
之后，顾栾又去买了一堆零食，还有蛋糕牛奶当周日早饭，才晃晃悠悠回校。
沈礼坐在地铁上捯饬着手机。他嘴上说不需要手机，实际上真的有这一台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在手里时，沈礼乐得眉眼都弯了。
跟顾栾要来了他手机里存着的几个老师和同学的手机号，然后挑着人发了短信，还是群发的。
沈礼：“我是沈礼，这是我的手机号，惠存。”
不出半分钟，冯锐意就打电话过来了。
“栗子？”
沈礼“啊”了一声：“你干嘛给我打电话啊，我这手机套餐，接电话也要钱的，挂了。”
冯锐意：“喂……”
嘟嘟嘟嘟——
沈礼挂掉电话，拧着眉看着手机屏幕，扭头对顾栾抱怨：“这人真不节约。”
顾栾：“……”他要是冯锐意，就打死沈礼。
冯锐意在手机另一头，倒是没生气，而是老老实实存了号码，念叨着：“果然是栗子。看来是顾栾给买的手机。”
张文凯是第二个打电话的，用的是家里的座机，沈礼认识他座机号码，接都没接。
顾栾：“……要是不打电话，手机买来做什么？”
沈礼也不知道：“是你给我买的。”
顾栾无奈地笑了：“电话费我付了。再给你包500m流量。刚才在手机店给你下了个wx，据说比qq好用，你试试看。”
1月份出的即时聊天软件，也是企鹅的。沈礼倒觉得没必要。
“大家都用qq，为什么要用wx啊。也没几个人用啊。”
的确没几个人用，只是qq用的人多，但是wx，顾栾在用，用的人少。
“我在用。”顾栾说，“以后我都用wx联系你，还可以发语音的。”
他只是想跟沈礼其他朋友不一样。
沈礼没想那么多，反正顾栾出钱买的手机，借他用还包话费，已经拿人手软了，就不缺这点流量发个wx了。
一直到回学校，沈礼都在埋头捣鼓手机，还是顾栾拽着他的手臂，牵引着他回的寝室。
公寓楼已经通电了，沈礼一回寝室就坐在大头的床位上玩手机，跟大头和冯锐意发qq聊天。
顾栾看着自己床上一摊的书，无语：“东西收拾一下。”
沈礼摆摆手：“你先去洗澡，我过会儿整理。”
顾栾有那么一瞬间，后悔给他买手机了。
“你在跟谁聊天？”顾栾问。
沈礼咧嘴笑：“跟大头他们群聊呢。”
“还有谁？”
“冯锐意，叶子啊。605一家亲群聊！”沈礼笑眯眯的，“我现在可以用手机聊了。”
顾栾拧了眉，冷声：“我呢？”
沈礼从手机屏幕里抬头看他：“啊？”
“我呢？”顾栾指了指自己，“605，一家亲。”
“……”沈礼看他。
“……”顾栾看沈礼。
沈礼：“哦。”
顾栾生了闷气：“我就不是605的人吗？那个蒋叶青不是都出国了吗，怎么还可以加进来？”
“以前就在的啦。”沈礼嘴上解释，手上飞快打字。
“冯锐意，你快重新拉个讨论组或者群聊，顾栾要加进来。”
冯锐意很奇怪：“为什么不直接拉我们这群？”
沈礼抬眼瞄了一下顾栾，然后心虚地打字：“因为我不敢当面说他坏话。”
他敢当面骂他，可是不敢当面吐槽一些事。
蒋叶青：“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文凯：“栗子你有病吧。”
“滚，你才有病。你不开我自己开。”
他说着，飞快拉好了新的讨论组，然后把其他三人拉进来之后，才邀请顾栾。
顾栾同意了，进了组。
至此，蒋叶青第一次正面接触顾栾。
他还挺友好：“你好，顾栾，欢迎加入我们605大家庭。”
张文凯还很假的：“迎新~”
顾栾东西整理到一半，站在一旁就拿着手机冷着脸回复：“哦。”
戛然而止的群聊。
沈礼看了眼顾栾，问：“你这么不友好，我还拉你进组，丢我脸。”
顾栾指着自己的床铺：“我忙着收拾你的烂摊子呢。”
“都说了过会儿我整理，你先去洗澡。”
顾栾受不了等待，他这人就是有整理癖，强迫症。小时候在沈家就是这毛病，以前沈礼还在顾家的时候，他去顾家玩，每回看见沈礼乱七八糟，邋里邋遢的房间就太阳穴直跳，不好好整理好就不想开始玩游戏。
每回沈礼还会拦着他直嚷嚷：“阿姨会收拾的，你收拾了，阿姨岂不是拿了钱没活干了。”
不知道这是什么少爷逻辑。
顾栾现在看沈礼一点长进也没有，懒散邋遢是深入骨髓的，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他个子高，只要一探头就能看到沈礼枕头旁塞满了的小东西，真是应有尽有，跟哆啦a梦的百宝袋一样。
观感可怕。
顾栾不为所动地将书整理好：“这样下去，沈礼，你到大学毕业也没法照顾好自己。”
沈礼觉得莫名其妙：“我这几年都一个人好好活过来了，凭什么这么说我。”
他觉得气闷，就在没有顾栾的“605一家亲”群里抱怨：“顾栾有病。”
冯锐意：“他又怎么你了？”
沈礼就如是这般的，啪啪啪打字，一通控诉。
张文凯：“你这不是自找的吗？”
沈礼：“我哪里自找的了？”他抬头看一眼顾栾，正巧看见他拿着洗漱的东西和换洗衣服去浴室的背影。
沈礼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瘫在张文凯的床上，翘着腿抖着脚聊天。
张文凯：“你东西占了别人的床，还不许别人不高兴啦？”
沈礼：“……”他突然觉得自己躺着，哪里不舒服呢。
张文凯：“而且我猜，栗子你是不是，躺在我床上抱怨别人，冷眼看人顾栾整理东西呢。”
大头太知道他了！沈礼如坐针毡，跳起来趴到了顾栾床上。
“没有。我现在躺在顾栾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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