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幻

这二十一年间，仲之从小什么都不听我这个哥哥的。

        但唯独这次他听了我一次，就是留在北京，托了我老师为他在北师大上了夜大，专业是汉语言，挑专业时候我左思右想，理工科的肯定不行，地理矿产类的以后难免要忙碌，这样想来还是中文类的最稳妥些。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总希望他不要离我太远。

        老师打趣我，“你这是给你闺女儿找工作呢？”

        我吃着包子当午饭，嘴里塞得满满的，我让老师别笑话我，老师朝我笑笑：“你对你弟弟可真好，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哥哥就好了。”

        老师是个东北汉子，我们算老乡，我笑了笑，道：“老师，你要真有这么个哥哥，怕是躲得远远的。”

        “为何？”

        我借故请教他建筑课程的难题，躲过了这一盘问，我这老师可是比孙猴子的金箍棒还要直的。

        我和任何人都没说我的取向，我自认我是男人，我是君子。

        我是行业精英。

        我相信，我有美好的未来。

        北京的房子租金很贵，为了让仲之离我近些，我找了不少活干，这周和老师跑工地，下周为工地画图纸，一个月的也能挣上三四千块，足够在北京三环租上一个比较宜居的房子。

        白天，我们各有各的事儿，晚上，我们也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当然了，以上，我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包括我的女儿廖希音，要是让她知道她最尊爱的老爸年轻时候的这些事，岂不是膈应死她？

        大雾散去，车也好开些，我们离开北京。

        各关各市的临界线上，正在换下明星的巨幅海报，取而代之的是解放军英烈。

        我眯起眼睛想看清，车速陡然加快，我的头差点撞到遮阳板上。

        “阿音，你的车技怎么越开越差，我年轻时候开车可没你这样。”

        “…是吗，爸爸你好像没怎么开过车呢？”

        我有点不服，“我驾照是不是在你车上？给我找出来，我车技一流，我88年时候也算最早一批在北京买车的人，你以后问你叔叔就知道了。”

        廖希音问我：“叔叔，应该是很好看的人吧？”

        “一般，在北京，一般。”

        廖希音说：“在北京，得多优秀才能活下去啊，对了爸，忘告诉你，我把叔叔照片找到了。”

        我浑然一惊，强撑着身子坐直了，女儿从暗格里的文件夹里翻出一张照片给我。

        1988年，北京长安街上，我和仲之在广场前照的一张合影，我穿着x大的校服，仲之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衬衫，我们笑得很明朗。

        “八八年，希音。那时候我才二十五岁，真年轻啊。”

        女儿应着我，“那会儿，爸爸毕业了吧。”

        “是。”

        女儿眼眸一闪，继续问：“叔叔呢？”

        我没回答她，只是端起这张照片看着。

        我已是老人了，而他在旧照片里，还很年轻。

        时间终于来到了1988年。

        我与仲之这样的同居生活持续了两年，直到一个女人的到访打破了我和仲之的生活。

        其实这个女人我也认识，我在省一中时的女同学——程幻。

        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早已不是学生的模样了。

        以前的程幻身姿纤细，现在的她臃肿窝囊很多。

        仲之一点都不意外，说：“你来了。”

        我诧异地望了望仲之，也望了望程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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