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归魂

一阵阵清冷的晚风，夹着楼上画角凌厉的嘶鸣，大同逐渐清醒过来。溶溶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脸颊上，不觉又憔悴了几分。

        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肩上，后脑透过一丝丝的微寒，大同壮了壮胆，虽说是苦苦等待的素嫣，可难免第一次触碰这种东西，让人不觉而立。

        “素嫣，是你吗？”

        “嗯嗯，谢谢你今晚还来为我送行，可是过了明天，我就是别人的妻子了，”素嫣梗咽的吐出心中的苦水。

        “我不在乎，我不想让你走，你在我身边，好不好？”大同从椅子上窜起来，转身看着自己的恋人。面容只是显得憔悴了不少，可还是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素嫣，透过的香味，还是那么熟悉，那么让他陶醉。素嫣轻轻推开他，含着泪：“不可能了，你我已是人鬼殊途，你今晚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我走之后，你要好好活着。替我照顾好爹娘，他们已是暮年，，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对不起他们。”

        大同用手再次感受着她的脸庞，她紧紧贴着那宽大厚重的手掌，泪人儿，羞煞了娥皇的幽怨，嘴角抽动着，嘱咐着：“别为我伤心，这是上天注定的，忘了我。”

        早已泣不成声的大同，深情的望着眼前的人，自己却无能为力，拼命地点点头，泪水洒下，化为不尽的不舍。

        素嫣轻轻地捧住他那憔悴的脸，跳动的嘴唇，不情愿地挤出：“你看今晚的月亮弯弯的多精致、亮丽，可以陪我一起看看吗？”

        大同含着泪狠狠地点着头，两人说话间，来到当初的阁楼上，古香的雕木散发着迷人的气息，闻一下，都会让人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好想回到过去，回到天天见到笑脸的日子，可触碰时，却又是那么冰冷，一切的愿望被冰封在这个唯一可以记住那个美丽故事的阁楼上。

        淡淡的月开始若隐若现，月下的两个厮守的背影却显得愈发清晰，紧紧相依，映在夜空中，变成一颗璀璨的流星，哪怕只是霎时的花火，也会照亮黑色的夜空。

        素嫣手舞足蹈的指这指那，她仿佛从没这么开心过，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还是和原来一样像个像长不大的小孩子整天追着他问东问西，回答不上来就要挨打。这次，他什么都没回答，每次秀小的粉拳击打过来时，他只会抱得更紧，再也没有像过去一样，闪躲，打闹。

        “你说人死了，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还是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素嫣眨着明亮的眸子，傻里傻气的问道。

        “都不会，会住在心爱的人心里，永远的珍藏，”说着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月亮逐渐躲进了云里，星星闪着眼四处寻觅，变的慌张起来。

        素嫣突然转身，羞答答的说：“大同，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大同笑了笑，用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粉嫩的嘴唇已经近在咫尺，两双眼睛深深地和在一起，可是吻到的只是空气中消散迷绕的香味。

        他惊恐地瞬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心爱的人满眼泪光，深情地望着自己，身体已经开始发亮，涣散，他拼命地想用手抓住，可到头来，只剩一滴眼泪，从指间滑落，滴在他的心里。

        静的夜，庭院里空空荡荡寂寞无声，只有那空空的阁楼上，传来让人心微微作痛的哭声，一个七尺男儿在暗暗伤感，只为住进心中的那个人。

        清晨，气候逐渐变得凉爽，昨夜的风吹的院间的小径铺满了花瓣。

        下人们陆续起来收拾庭院，柳老爷和夫人也早早起来，来到大堂，柳老爷身体已不如往日，时常感觉胸口烦闷。抿一几口茶，对着正在擦桌椅的丫鬟，叫到：“来人，去把大家都叫过来吧！”在丫鬟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中，柳老爷吃力的咳嗽了几声，柳夫人握住他的手臂，投去关心的目光。几十年过去了，两人的感情还是这么的好。

        下人们听到传话，一个个陆续走了进来，大同也跟着魂不守舍的走到老爷旁边，此时，除了柳少爷和少夫人，其他人都到了。

        柳老爷抬头看了看大同红肿的眼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说道：“大同啊，别太伤心了，你们的事我和夫人其实早都已经知道了！”听完这句话，大同有点不知所措，这时，夫人抬起头，微笑着朝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了夫人的意思，也就没再说话。

        开口的是柳老爷，顺了顺气，道：“可能你们都猜到今天我要说什么事，我和夫人已经商量好了，今天午时将小姐与张家公子合葬。”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大同听完还是心头一颤。

        “大同，你去通知张家，让他们准备，我们在葫芦谷会和，一同送去，”柳老爷说这些话时，虽然不情愿，可也没办法，因为今天就是头七了，不然过了今晚子时全家都可能要出事。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传说是真的！

        大同看出老爷眼里的不舍与无奈，可这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人吃罪不起，鬼也吃罪不起，没办法，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冷漠时代。

        下人在管家的分配下，都赶紧去准备了，大同也快速赶去张家，就算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能拿这么多人性命开玩笑，骑上自己饲养的马，那是一匹棕色的成年骏马，跑起来神采奕奕。

        马儿叫四象，是他们两人出去踏青的伙伴，总会乖乖的跟在他们后面，而他两则在前面游玩赏景。四象仿佛通了人性，这次跑的特别慢，它好像也在同情这两个真心人的不幸，走走停停，垂着头，闷闷的挪动着马蹄。

        一切准备就绪，女方就可以起灵了。这次鬼婆也相继到场，只是这次她不是主角，前面边走边念口诀的道士才是，鬼婆还是往日的冷峻，一声不吭的跟在道士后面，仿佛琢磨着自己的事，无暇顾及以外的事。

        按道士指定的时辰，众人在一阵跋涉中终于赶到了葫芦口。一眼望去，山清水秀，也算得上一块风水宝地，只是一片徐娇儿口中的槐树林让这种意境一下子跌入谷底，风拂过，叶子沙沙互相拍打着，枝条的细腰，妖媚的扭动着，摄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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