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异变
由月家掌管的秘境里，有着月神的圣泉。传说那是由月神的眼泪汇聚而成。
每四年一度的无月之夜里，刚刚成年的贵族继承者都会进入秘境，沐浴圣泉的庇护。
在圣泉的中央，凝聚着一滴宝石般璀璨的精华，仁慈的月神会将其赐给他最爱的宠儿。在第二天的黎明破晓之前，手持圣泉精华走出秘境者，即是正式继承了他的家族。
算算时间，在今年有资格进入秘境的同辈屈指可数。这也是原著里夜银河能够顺利拿到精华的原因。
“现在突然出现了我这么一个变故，芙娜当然慌了。”夜银河坐在桌前，批改着学生们的作业，有些出神。
无论芙娜如何厌恶他，他身体里终究是流着夜家正统的血。芙娜有胆量欺瞒月神，以假充真，却不敢打赌她的儿子在进入秘境后真能打败自己这个真货、获得月神的青睐。
毕竟取得精华的概率，总是玄而又玄。
窗外逐渐暗了下来，夜芒星看着点起的星光，轻轻皱了皱眉。
朔月竟然还没有回来。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夜芒星有些担忧和心虚，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吸血鬼的“强制命令”，完完全全是赶鸭子上架现学的。要是对朔月的身体造成了什么伤害就太让人愧疚了。
想象着朔月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灌木丛中的样子，他心里有些酸涩。
还是去找他吧。
他推开房间的门，眼前却笔直站着一个人。
是柯蒂，他的补习班上的其中一名人类。
夜芒星记得每一个学生的样子和名字，对于柯蒂印象尤为深刻。不仅仅因为对方是最刻苦、进步最大的那一个，还因为……她就是当初成人礼上芙娜安排的眼线。
此时的她穿着单薄的素色睡裙，神情憔悴，眼里泛着泪，看上去可怜极了。
不得不说芙娜的眼光确实毒辣，这样我见犹怜的面容确实很合原本的“夜芒星”的胃口。
可惜的是这副身体的芯子换了。对于弱者，夜芒星只有同情，无法产生怜爱。
他叹了口气，温和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柯蒂？”
柯蒂双手合捧放在胸前，低着头怯怯地哽咽道：“琥珀老师不见了，少爷。”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夜芒星立即正色道。
“就在晚饭后。我们两个人走在花园旁边的小道上，突然老师说她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我们就追了上去。后来，我们迷路了……再后来，琥珀老师就不见了……”
柯蒂说着说着，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流，她以手覆面，肩膀一颤一颤地耸动。
夜芒星沉默了数秒，才轻声说：“你等一下，我去把屋内的窗户关上，免得你们的作业被风吹跑了。然后我和你一起去找琥珀。”
“……作业？”柯蒂停止了哭泣抬头，带着泪花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我们的作业原来是少爷您批改的吗？我以为，是琥珀老师……”
夜芒星随意地点点头：“琥珀自己也需要很多时间用来学习，所以就由我亲自来看你们交上来的作业了。”
“那、那些作业本上写得密密麻麻的批注和讲解……”
“嗯，也是我。”夜芒星不作它想，转身进了房间。
柯蒂看着半合着的门，表情有些怔愣。
夜芒星再回来时，看到柯蒂走神的样子，挑了挑眉：“走吧，你带我去你们最后分开的地方。”
月明星稀。
夜间冷瑟的凉风吹得白日里缤纷绚丽的花园阴森幽暗。
看着前面领路的柯蒂一身单薄的睡裙，夜芒星想起来对方还是个人类，没有吸血鬼那样抗冻的身子。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
柯蒂看着夜芒星递来的外套，感觉脑袋里被一只锤子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她裹着外套，抿嘴，问：“您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好吗？”
刚说完，她意识到这句话会产生误会，赶紧解释：“不！我不是说您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是说……”
她低下头，声音缥缈，轻轻地说：“您为什么对我们这些人类这么好？”
对她，以及那些补习班的人类。
这一个月里，柯蒂一直担惊受怕，害怕遭受到对方的打击报复。芙娜对她说，夜芒星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
即使大少爷真的愿意白白供养着补习班那些人类作为消遣，也不可能同样善待她的。
作为特殊行业女性的孩子，她早已看遍了这不夜城的冷暖。那些吸血鬼是怎样折磨背叛自己的人类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每天晚上，听着房间内其他女孩梦里香甜的小呼噜声，她都瑟缩在被子里不敢闭眼。
闭上眼睛，就会做那些噩梦的。
这每日在书房里学习的时光，就好像最后的晚餐，梦幻而又易碎。
其他的女孩子赞叹她学得最刻苦。
那有什么用？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吗？
可是啊，月神在上，那天少爷在众人面前夸奖她的学习成绩时，她是有多么想哭。
——原来不依靠外表和心机，她也能被称赞呀。
柔和的月光下，她听到那位美好得不似凡物的少爷微笑着说：“我们都一样，柯蒂。不管是吸血鬼还是人类，都是一样的。”
她又想哭了。
时间为什么不能停止在这一刻呢？
“柯蒂，你确定琥珀是在这附近消失的吗？这里好像越走越荒凉了。”
接下来夜芒星的这句话，像一盆凉水，浇灭了柯蒂心里的动摇。
啊，对，他们要去找琥珀……不能回头了。
夜芒星看到，眼前的少女低着头，一张脸沉在阴影里，显得很是沉默。他并未催促，只是打量了一圈周遭的环境。
夜家原来也有这样一处地方吗？
周围全是乱世杂草，枯槁的参天巨树像死灵的身躯，遮蔽着视线。来时的路已经很难分清了。
“好像是在那里。”柯蒂慢吞吞地说道。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夜芒星看到不远处的一圈碎石堆积而成的洞口。
洞从地底向上摊开，从黑漆漆的洞向下看去，一眼望不到底。像是大地张开了贪婪的嘴，要吞噬所有充满好奇心的探险者。
“……你确定是在这里面？”
“嗯，我之前看过了，这附近只有这里能往前走……”
还没等柯蒂说完，夜芒星就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柯蒂微怔，咬了咬牙，还是跟了进去。
洞内倾斜的坡道一直往下延伸，周围的壁上开满了不知名的白花，随着人的移动而接连发出光亮，照明了洞内曲折的路。
向下，向下。
“少爷，您知道夜家的传闻吗？”身后传来柯蒂的声音，在狭窄的隧道里悠悠回响。
“嗯，不知道。”夜芒星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听说夜家养着一群疯了的吸血鬼。这些吸血鬼失去了理智和人形，浑身长满了脓包和腐肉，只会永无止境地渴望着吸血。”
少女空灵的嗓音将异闻描述得绘声绘色。
“啊，到头了。”夜芒星看着眼前的路不再延伸，脚下漆黑的悬崖底部似乎有成群的东西在窜动。
呜咽的声音自下而上断断续续传来，听不清。
他刚想回头，却感受到背部一阵冲力。
他，掉了下去。
柯蒂仍旧保持着向前推手的姿势，直到下面传来一声沉闷的落地声，才回过神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像个木偶一样跌坐在地上，半响，才爬起来，僵硬地往回走。
柯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的。
只是一开门，就对上了琥珀冰冷的眼神。
那个平日里温柔容易害羞的女孩，此时一字一句地质问。
“柯蒂，你将少爷带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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