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日礼物

开学之后的几周时间里，王勇倒真的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无论是在班级还是寝室，无论是对林羽梵还是对其它人，都变得彬彬有礼，十分客气，甚至会主动帮助一些家境不太好的同学。这些让王勇的风评一下子变好了许多，有人说，以前对王勇的印象太片面了；还有人说，富二代要是善良，还是挺可爱的。虽说林羽梵心中仍然对于王勇的变化有疑惑，但现实情况的改变也让他觉得不错——浪子回头金不换，王勇变好了怎么说都不算是坏事。
  而林羽梵自身的情况，倒是没有太大改变。虽说自己秘密地拜了两大神医为师，而且得到了《金针心法》《新千金毒方》和银瓶金针这几件医界秘宝，在医学上的造诣突飞猛进，但是，他修行道路上的两个最大障碍，还是没能因此得到解决：身体孱弱和家境贫寒。对林羽梵来说，后者造成的影响更大。放眼历史，所有成功的修仙者，都有着非常雄厚的财力基础，正是因为有钱，才能买到有限的修行资源，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地提升修为。林羽梵前世的家庭，说不上是什么财富巨擘，但父亲林枫是京省京剧院副院长，母亲张秀则是全国闻名的京剧明星，也算得上有财力了。
  但现在，林羽梵附身的张凡家，真可谓是一贫如洗。母亲李虹拼死拼活，只能勉强保证他的基本吃穿和学业，实在给不了他更多支持，长此以往，别说是修行了，就是想提升下身体素质，都非常困难。所以，眼下最亟待解决的问题，便是钱的问题。
  林羽梵思前想后，决定靠自己现有的医术，出去行医挣钱。虽说自己的临床经验几乎为零，但理论基础绝对过硬，考取个医师证应该不是问题，等拿到了医师证，再慢慢地积累临床经验就好了。
  于是，他报名参加了年初的医师资格考试，以江左市第一名的成绩，拿到了医师证。母亲李虹听说以后，无比开心和自豪，她拿着署名为张凡的医师证，举上举下地看了好半天，然后激动地抱着儿子，骄傲地说道：“儿子，你真是太棒了！不但成绩好，还拿下了医师证，你将来要是能做个好医生，妈妈不知道有多开心。”
  看到李虹幸福的表情，以及她鬓角的丝丝白发，林羽梵感到一阵阵心疼，这个可怜的女人，将全部的生命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可终究有一天，自己是要离她而去的，唉……
  想到这，林羽梵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李虹连忙问道：“儿子，怎么了，为什么叹气呀？”
  林羽梵连忙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妈。以后，我想跟您商量商量，之后利用周末时间，在家里开个小诊所，挣点外快，也算是帮您分担分担压力，您看行吗？”
  李虹听了这话，激动地捂着嘴巴，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无比激动地回答道：“我就知道，我的儿子是最懂事的。小凡，只要不影响学习，妈妈当然同意了。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治不了的病就提前跟人家说，千万别惹麻烦，还有啊，一定要注意休息，你这么瘦，妈妈怕把你累坏了……”
  李虹在林羽梵的耳边，叮嘱了好半天。林羽梵心里想的，则是过了母亲这一关，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他把开私人诊所的想法跟女友夏荷也说了，也得到了夏荷的支持。张凡拿着医师证，跑了几个部门，很快办好了手续，“凡人诊所”就这么开业了。
  之所以取这么个名字，首先当然是因为跟“张凡”的名字有关系，另外，就是林羽梵想时刻提醒自己，忘记前世最强修仙者的名头，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凡人，重新一步一步开始，把自己失去的东西，全部夺回来！
  “凡人诊所”开业初期，生意不是很好。现在的人们，把自己的命看得极其金贵，一点头疼脑热就要去大医院看诊开药，私人诊所基本上没有什么空间。加上林羽梵的诊所只有周末才开门，因此来看诊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偶尔有几个患了小病，又舍不得去医院花大价钱的老头老太太，会来林羽梵这里看病。
  不过，每个来林羽梵这看过病的老人，都非常满意。在“凡人诊所”看病，不但花钱少，而且非常省心省事，不用打针、吃药、输液，只需要扎个针灸，或者拔个火罐就好了。病情稍微严重些的，林羽梵才会开个药方，让病人吃一些中药，当然，这些病人好得也非常快。因此，来林羽梵这里看过病的老人们，都称赞这位高中生大夫“妙手回春”，很快，林羽梵的医名就在附近传开了，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
  生意变好了，挣的钱也多了，这一点固然很好，能帮助林羽梵解决眼下经济困窘的问题。不过，由于周末要在家看诊，让林羽梵陪伴夏荷的时间变少了很多。在开诊所之前，林羽梵的周末生活，要么是陪夏荷去逛街，要么是给夏荷辅导功课，偶尔还会一起吃饭看电影，总之，一定是和夏荷在一起的。但现在，夏荷要想在周末见到林羽梵，就必须得来到“凡人诊所”，而且，在林羽梵生意好起来之后，就算夏荷来诊所找他，他也要忙着照顾病人，根本没时间跟夏荷说几句话。

  夏荷其实是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孩，最开始，她很理解林羽梵想要开诊所挣钱，补贴家用的想法，所以才会支持林羽梵。诊所开张后的一段时间内，她会经常在周末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诊所帮林羽梵的忙，对此，林羽梵也是非常感激。可时间久了，夏荷觉得有些不舒服，作为他的女朋友，她感到自己有些被忽略了。自己义无反顾地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可是，现在连一点基本的陪伴都难以得不到。
  终于，夏荷忍不住了，她对林羽梵提出，能不能每个月空出一个周末，不去诊所，而是陪伴自己，就一个周末就好。可是，林羽梵却十分为难，说病人太多，已经有很多预约的单子，三个月之内是没办法休息了。
  夏荷听了，有些生气地对林羽梵说：“那好吧，你就去当你的医生好了，不用管我！”林羽梵一看夏荷发火，有些手足无措，他缺乏恋爱经验，而且之前夏荷从来没跟他闹过别扭，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他脸红脖子粗地憋了半天，才说道：“对……对不起，夏荷，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不再接预约的单子了，三个月之后，我每周都空出一个周末陪你，可以吗？”
  夏荷的气没消，她看了看林羽梵，撂下一句，等你做到了再说吧，就转身离开了。
  林羽梵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最近对夏荷的陪伴有些太少了，可是，他认为，如果没办法解决经济的问题，那么别说修仙无望，就算是只谈爱情，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所以，他别无选择。
  又是一个星期六，林羽梵早早地起床，开门营业。而另一边，还在和林羽梵赌气的夏荷，突然接到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喂？哦，是王勇啊。什么？去逛街？嗯……好吧，等会你来接我吧。”
  夏荷只考虑了一秒钟，就答应了王勇的要求。她这么做，也是想气一气林羽梵：你不陪我，多的是男生想陪我！但她没想到，王勇这个时候邀请她逛街，是标准的“趁虚而入”的行为，他打听到死对头张凡开了个私人诊所，周末几乎没有时间陪夏荷，知道自己的机会又到来了，于是才打电话，邀请夏荷逛街。
  半个小时之后，夏荷下楼，看到一辆从未在小区里见过的红色跑车停在自家楼下。虽说不懂车，但夏荷也惊叹于这辆车的超高颜值。只见车窗一摇，露出了王勇那张戴着墨镜的脸。只见王勇笑了笑，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说了句，上车吧。
  夏荷在满心的惊诧中上了车，坐在副驾上之后，上上下下好好看了看，语气中又惊奇又有些羡慕地问道：“王勇，这是什么车啊？”
  “阿斯顿马丁Vantage  Roaster，全亚洲一共只有6辆，国内只有2辆。”王勇得意地笑了笑。
  “哇，这么厉害。经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这车看起来更帅了。不过，你还未成年，怎么能开车的？”
  “哈哈，我喜欢开车，早就自己偷偷学会了。至于开车上路，在江左市，还没人能管我。夏荷，你要是愿意，我天天开车带你兜风都行啊。”
  “算了吧，我体验体验就行了。”夏荷看着华美的车子内饰，心里有点酸酸的，心想，这辈子我可是与这种车无缘了，真是贫穷限制了人的想象力啊。
  “对了，夏荷，这个送给你。”王勇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礼盒，盒子里装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夏荷看了，有些诧异，她在错愕中把装着鞋子的礼盒接过来，喃喃地说道：“这不是那次在琼海市，我没舍得买的那双鞋子吗？”
  “是啊，当时我就说给你买，被你拒绝了。前几天我打听了一下，后天是你的十七岁生日，我想，既然作为道歉礼物你不肯接受，那作为朋友送的生日礼物，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可是，这太贵了……”夏荷边说，边把礼盒往回推。
  “哎，别提钱的事，你一定要收下啊，除非，你不拿我当朋友。”王勇的神色变得很坚决，强行把礼盒塞回夏荷的怀里。然后不等夏荷再推脱，直接发动了车子，说了声，出发了哦！
  一阵引擎轰鸣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住在这小区里的人，谁曾见过这等豪车？当它喷出一股烟尘，奔驰而去的时候，只留下身后一群人的嗟叹，叹息的内容，无非还是有钱真好之类的。
  夏荷的生日，是5月2号，正逢五一假期。那天白天，林羽梵一直在拼命地工作，下午四点钟，提前将所有的病人看好，然后骑上一辆老旧的破单车，拼命冲向夏荷家楼下。
  到了夏荷家楼下，林羽梵拿出手机（最近看诊挣钱买的，而且给母亲李虹也买了一部），拨通了夏荷的电话。
  “夏荷，我到你家楼下啦，咱们去看电影吧。”
  “张凡吗？好的，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到了。”说完，夏荷就挂断了电话。林羽梵觉得奇怪，夏荷难道不在家吗？她为什么要说“马上就到了”？

  等了大约十分钟，一辆红色的高级跑车飞驰而来，正停在林羽梵身边。林羽梵对汽车有一定了解，他一眼便看出，这是辆昂贵的阿斯顿马丁，自己也来过夏荷小区不少次了，好像没见过这里有这么一辆豪车啊？正在他疑惑之际，车门打开，车上缓缓地走下来两个人，一个正是女友夏荷，另一个，则是王勇！
  林羽梵一下子有些傻眼，他没想到这豪车的主人竟是王勇，更没想到，从副驾驶位置下来的，是自己的女友夏荷！只见夏荷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耳朵上戴着两枚银色耳钉，化着浓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只有十七岁的高中女生。
  “夏荷……这是？”林羽梵呆呆地握着自己那辆破旧自行车的车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夏荷倒是大大方方，走到林羽梵面前，笑着说道：“张凡，你今天怎么有空来陪我啦？”
  “嗯，我今天的病人已经都看完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今天想去逛街，看你最近挺忙的，就让王勇陪我去了。”说完，一旁的王勇扶了扶墨镜，对着林羽梵微微一笑。
  由于他戴着墨镜，所以林羽梵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的表情，但林羽梵明显感觉到，这个笑容，绝对不怀好意。
  林羽梵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女友，发现夏荷的变化巨大，自己都快不认识她了。不但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就连脸上的妆容，都是以前夏荷从来没有化过的。林羽梵突然想到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只不过，他已经无法确定，对于夏荷来说，到底谁才是那个最重要的“悦己者”了。
  林羽梵正想着，一旁的王勇说话了：“张凡，夏荷，你俩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扰啦。”说毕，只见他一脚油门，驾驶着他的阿斯顿马丁飞驰而去，留下一地尘烟。
  林羽梵看了看离去的世界顶级豪车，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破旧自行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感到十分尴尬。夏荷看出了男友的不自在，她笑着往林羽梵身上一靠，抬起头，小声地说道：“张凡，你是不是吃醋啦？”
  林羽梵低头看着夏荷化着浓妆的脸，的确有另一种别样的风情。正所谓淡妆浓抹总相宜，这话放在夏荷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林羽梵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夏荷开心地拉住林羽梵的手，笑着说：“你愿意为我吃醋，我太幸福了，张凡。你放心吧，我和王勇只是朋友，什么都没有的。对了，你电话里说想约我去看电影，看什么呀？”
  “嗯，最近上了一部文艺片，好像口碑挺好的，你不是挺喜欢文艺片的吗？”
  “哦，文艺片啊，我还以为你会请我看爱情片呢。”
  “爱情片？”
  “对啊，今天不是特别的日子嘛。”夏荷说完，却发现林羽梵一脸茫然，她心里一沉，心想，他不会是忘记我的生日了吧？
  “哦哦，好啊。爱情片当然也可以。”林羽梵心里不知道夏荷说的特殊日子是什么，想浑水摸鱼糊弄过去，但是，缺乏恋爱经验、缺乏说谎经验的他，演技实在太差了，夏荷一眼便识破了他。
  夏荷一下子冷了脸，她把身子离开林羽梵的身体，正色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林羽梵张口结舌，答不出来，只好如实相告：“对不起，我不知道。”
  夏荷的脸冷若冰霜，她看着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林羽梵，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天是我十七岁的生日。”
  如同一个积蓄已久的闷雷在头顶轰然炸开，林羽梵竟然被这句话震得倒退了两步。夏荷的这句话，唤醒了他沉睡许久的记忆。早在年初，他就在想着要送夏荷什么生日礼物，想了很久都没有什么点子。最后，他不得已去请教班长周楠，班长说，女生想要的礼物，无非就是包包、口红、漂亮衣服之类的，去商场逛逛，挑一挑就好了。
  于是在三月份，林羽梵自己去商场逛过几次，虽然看上了几件礼品，但价格都实在太贵，不是他现在的经济实力能够承受的。这条路走不通，林羽梵想到，可以利用自己的专长啊。他谨遵师命，正在苦读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他从中找到了几服适合女性美容养颜的秘方，根据秘方上的内容，多处访求，历时了大约一个月，终于制成了两瓶美容液。他把其中一瓶送给了母亲李虹，李虹开心得不得了，用了没几天，脸上的岁月痕迹竟真的有所消退。已经年过四十的李虹，由于长期辛劳，已经满脸皱纹、皮肤松弛，而且长了许多暗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受限于窘迫的经济条件，四十岁出头的李虹，看上去明显比实际年龄大了很多。用了林羽梵送的美容液后，一下子年轻了不少，很多一起干活的劳动妇女，都夸李虹变漂亮了。
  有母亲李虹的成功经验，林羽梵对自己的美容液更有信心了，他打算就把这瓶东西，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夏荷。可是，自打“凡人诊所”开张以后，生意越来越好，林羽梵也越发忙碌。自打真正行医的那一刻起，林羽梵就时刻铭记着两位师父的话，医者之道，唯有治病救人！因此，林羽梵对待每一个病人，都是尽心尽力。
  可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在某件事上全情投入，必然会在其他事情上有所损耗。林羽梵全身心地投入行医当中，对于夏荷自然是忽略了不少。虽说夏荷算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可时间久了，也会滋生一些不满的情绪。
  最要命的是，虽然林羽梵早早地开始准备，可夏荷的生日真正到来的那天，林羽梵竟然完全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所以，当夏荷一字一句地说出，今天是她生日的时候，林羽梵几乎是石化在了原地。他的内心像是被飓风席卷过的城市，只剩下满目狼藉。他心绪万千，有悔恨、委屈，还有酸楚、落寞。表现出来，是一场漫长的空白演出，是一张憔悴麻木的面容。
  夏荷感到失望透顶，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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