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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


顾意提前结束出差,推开家门那一刻,罗帆和陈北然都怔愣了下。

        罗帆从厨房探头询问:“不是说得好几天才能回吗?”

        对于这点顾意没多解释,她只说是电视台的临时安排,转而问罗帆:“我爸呢?”她以为两人是一同过来。

        罗帆手里动作没停:“你爸在医院陪爷爷呢,我这马上弄完也走了。”之前过来她发现厨房缺不少东西,也不管平时开火多不多,趁今天回家路过的机会一一都补齐,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停下来朝客厅里望去:“得亏我来了,你看他。”说这,罗帆声音开始有些责意:“还是医生呢,发烧了也不知道请个假休息。”

        陈北然静静站在客厅中央,顾意这才发现,他面色有些苍白,精神还带着蒙眬,她走过去,手背贴上他额头:“吃药了吗?”

        陈北然站着没动,朝她安抚性地一笑:“吃过了。”

        “好了。”罗帆将最后几样物件塞到流理台角落收拾规整,拎起桌上的水果,拉开冰箱门,她脸色立马沉去三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改不了。”

        无故被训斥,顾意根本不明所以:“什么改不了?”

        罗帆的身体让到一侧,露出冰箱里摆放整齐的汽水,层层叠叠花花绿绿的一片,顾意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罗帆便开始絮叨她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听的顾意脑门发胀。

        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顾意转过头瞪向陈北然。

        罪魁祸首略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笑意里却都是心满意足,他是心软没法儿管,索性把问题交给能管的人,顾意抬手在他腰后捏了下,陈北然嘴角笑意更深,反手握住顾意的手,顺势往身侧一拉揽在自己腰上,轻拍了两下。

        被摆了一道的顾意,有气儿不能撒,她咬牙:“什么时候买的?”罗帆听声看过来一眼,她立马笑的温顺。

        看她脸色转变极快,陈北然忍俊不禁:“听阿姨说要来,抓紧时间下楼去买的。”

        顾意敢怒不敢言,又重重拧了他一把。

        收拾的差不多,罗帆指着厨房门:“找个时间换个把手,螺丝松了。”顾意应下后,罗帆又让顾意照顾好陈北然,便自己打车回去了,走时没忘将冰箱里的汽水饮料带走了大半。

        徒留被算计明白的顾意站在门口,她看向沙发上面色无异的陈北然,许是生病不适,陈北然眉心蹙了蹙,顾意倒了杯温水给他:“好好的怎么生病了?”

        陈北然:“上班累的吧。”说完他伸手,掌心落在顾意手背上,沿着这力道,顾意顺势坐到他腿上。

        身体的热度尚未完全散去,顾意整个身体窝于一片灼热,没觉得不适,双手搂住陈北然脖颈,听他因为发热而变快的心率。

        她琢磨陈北然刚刚那句话,拉开了点距离问:“你怎么总上夜班?”医生工作忙是不假,可是他最近,一周能有两三天夜班,有时候顾意连着好几天见不到人。

        被问的人低吟半许,语气挺骄傲:“花钱请回来的专家,可不得多用用。”

        “嘁~”顾意睨他一眼,“你就贫吧。”

        陈北然将她往怀里搂了搂,问:“晚上吃饭了吗?”

        “没来得及。”顾意靠在他肩膀上,声音低切:“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说完她感觉陈北然身体顿了下,明显透着不相信,果然,质疑声如期而至:“你会做饭?”

        顾意鼻子皱了下,答的很坚定:“鱼汤是不行了,但是可以给你煲个白粥。”

        “嗯。”陈北然没什么意见,“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得以充分信任的顾意,说的话也是十分体贴,捎了几分不太真实的诧异:“要是给你吃坏了,去省中心看病有员工内部价吗?”

        握在顾意胳膊上的手力道一紧,陈北然略有遗憾的叹了声,耐心地逗她:“要不怎么都说蛇蝎美人呢。”

        顾意笑着推他,走到厨房淘了米熬粥,陈北然靠在门边看她,光线流进米白的淘米水,柔和的有光泽,映现顾意脸上的一片温暖。

        揿下熬粥的按钮,顾意转头,陈北然正看她,眼底漾着淡淡的宁谧,然而微一细究,那眼里有深不可见的东西让顾意恍惚了下,待她想看清时,陈北然已经直起身,声线平顺问她:“为什么提前回来了?”

        顾意没想瞒,又隐去徐莫修那部分:“方准的事情有了新进展,就让组里的孩子去了。”

        垂了下眼,陈北然又问:“累不累?”

        他问的不仅仅是匆忙赶回来的折腾,顾意当然明白,她靠到旁边的流理台上,有些不正经:“一想到能让你欠我个人情,就不觉得累了。”

        她试图打消他的忧虑。

        殊不知陈北然只是摇了摇头,眼神无波无澜:“其实这篇论文最终归属于谁,我并不在乎,我关心的是你。”

        “我?”顾意有些没明白他的逻辑。

        轻嗯了声,陈北然问她:“当记者开心吗?”

        顾意静了一瞬,瞬间的思维掠过前几年,她没什么情绪:“能做点什么,就有意义。”她没明确回答那个问题,开心与不开心对她来说,亦不是最初踏入这个行业的目的。

        陈北然往前走了几步,在顾意跟前背光而立,顾意仰起头,看向他时,在眼里闪了几分光亮。

        陈北然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作为记者,对待论文这件事情,你想要弄个明白查个清楚都可以,但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件事,假如有一天你觉得不想再管了,或者当记者累了想干点别的,都不要有心理负担,尤其不要对我有什么心理负担”陈北然停了下,注视她的目光没偏:“我想让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按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话落室内静宁,顾意在陈北然的话间捕捉到一丝不寻常,莫名的,她的情绪牵扯了那场黄昏下告别的凝滞,又不如那般强烈,只是将她推往一处冥茫的未知。

        可陈北然话里意思坚执,又托着她不至于跌落。

        顾意点点头,低睫又抬起,看见的是她恍如梦寐的少年梦,唇线抹了笑意:“我现在就很开心。”眉宇间生出清淡的遂愿,飘然落进陈北然眼里,也落在心尖上,被他稳稳放着。

        他更想在往后的日子里,能悉心照顾。

        陈北然了然于心却不挑明,脑袋微侧,语气轻哄:“熬个粥就高兴成这样?”

        顾意没说话,只是微昂了下巴,得意的样子神气的不行,活像个打了胜仗的小将军,在睥睨自己的战利品。

        夜色清幽,锅内的水声此起彼伏,在这月色和夜色的交织里,作家笔下的第三种绝色悄然而至,生出无名的力量在抵挡风暴,未卜的晦暗视而不见,只想堕入眼前的光影。

        可又在下一秒,陈北然嘴角溢出带有苦意的笑:“真不应该发烧的。”

        话题转换太快,顾意怔愣:“什么意思?”

        陈北然俯低身体,拇指贴上顾意的额头,隔着那微烫指尖轻吻了下,像怕是惊扰了什么,他很快离开,道:“不传染给你了。”

        当下顾意理解过来,也没管别的,笑着把人赶出厨房:“别打扰我熬粥。”

        陈北然故意讨骂:“真不用帮忙?”

        顾意斩钉截铁:“少给我添乱。”

        “别真吃进医院了。”

        “那你少吃两口。”

        晚间,陈北然的烧还未完全退去,顾意盯着他又吃了次药,随之而来的,她发现人一旦生起病来,就会变得格外幼稚,就连陈北然也不例外。

        顾意准备走时,陈北然拉着她的手不放。

        顾意一回头,看见床上那人一副侃然正色,说着违和的话:“头疼。”屋内只开了盏夜灯,又被顾意的身形隐去大半,倒显得陈北然此刻很是虚弱。

        两人对视,陈北然神色未动,晃了晃顾意的胳膊,轻小的幅度将顾意本就不冷硬的态度推的一干二净,她无奈将掀开被子,躺到他身边。

        又不忘损了句:“陈医生这么娇气啊。”

        “嗯。”陈北然翻了个身,伸出胳膊将顾意圈住,没有反驳,“生病难受,你克服下。”

        顾意觉得好笑:“我住院的时候,也没这么黏你吧。”

        “你还好意思说。”陈北然的语气里有几分不满,在她侧颊上点两下:“成天冷着脸,护士都以为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良心不安才去照顾你的。”

        顾意拧眉:“有这回事儿?”

        “哼”了声,陈北然的声音挑了脾气,郁而不愤:“换药的护士问齐砚我欠了你多少钱。”

        “那齐砚怎么说的?”

        “他说我是被包养的。”

        闻言,顾意毫不客气的笑出声,陈北然在她腰上掐了下以作警告,顾意才堪堪停住,她捧住陈北然的脸,到底没忍住,还是笑出来,陈北然没管了,眼光温和地看着她笑。

        笑够了,顾意在陈北然脸上揉了一把:“也是。”陈北然估计她不会说什么好话。

        顾意将陈北然的脸细细打量了一番,才接着说:“你长这么白,确实挺像个小白脸。”陈北然还没说话,又听她惋惜:“但想包养你可能有点难,记者的工资不太高。”

        前面那句算不算夸张陈北然不知道,但这句里的认真他没忽视,停几秒,陈北然道:“想包就包吧。”

        顾意愣神,陈北然正色:“把我的钱都给你。”

        这么大方又干脆的赠予,顾意很感兴趣,一半玩味一半疑惑:“那你有多少钱啊?”

        陈北然说了个大概的数。

        顾意不可思议:“这么多?”

        陈北然眼眸漆黑:“都是你的。”

        顾意自然不会真去追究这笔数字的所有权,她将陈北然身后的被子往上提,在他脑袋后头拢紧,直到透不进风了才松手,而后笑着拍了两下:“陈医生你该睡觉啦。”

        她声音娇软,让陈北然不自觉沉溺于一片安和。

        静谧许久,顾意感觉有些困倦时,陈北然忽然叫她:“一一。”顾意囫囵答了声,眼神迷惘。

        他嗓音沉而低,发烧后的喑哑:“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一一吗?”

        没作多想,顾意回答:“你不是说叫幺幺把你叫老了?”那会儿顾慎有时候这么叫她,陈北然会戏谑他是在故作老成。

        “因为叫你一一的时候。”陈北然的说的很慢,声线柔缓轻拂在顾意的耳膜:“我会笑。”

        顾意真就试着叫了几句,没发出声音,感觉被戏弄:“骗人。”

        陈北然的回答不偏不倚,皆是眷念:“因为是我在叫你。”

        只有是你,只有是我,这歪理也能顺理成章。

        “知道啦。”顾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在他背上,轻声催他:“再不睡觉就好不了了。”

        这回,陈北然终于安静,不多久睡的安稳。

        被刚才这一折腾,顾意突然没了睡意,她等陈北然睡的又沉了些,轻手轻脚掀开被窝下床,只专注眼前的人,忘却左手边的床头柜,将桌上摞着的几本书碰到地上。

        声音不算大,床上的人没受影响,顾意松了口气,她将书本捡起来,也看见躺在桌角的那本宣传册,字眼赫然入目,德国菲尔德医院,肿瘤科。

        光线喑弱不明,顾意瞥一眼睡颜沉静的陈北然,眸眼稍暗,重新将东西放回去走出房间。

        第二天一早,顾意起床,手机提示她有一封新的邮件等待查收。

        点开邮件,周遭静止。

        那封邮件里,一张张一件件,不仅是一眼冗杂的数据,更是数不清的实验记录,每一项每一行都是陈北然潜心的日日夜夜。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方准借以盛名的论文研究究竟出自谁手。

        惊诧之余,顾意联系邮件发送人,询问对方是谁。

        对方竟也回得很快,但却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提半个字,只是回复了句——资料来源真实,可做证据使用。

        不是没见过匿名的线人,只是职业使然,也有部分好奇,顾意必须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而能拿到这么机密而详细资料的人,绝非是个寻常人物,既能拿到这份资料,又能精准联系到她的人,绝非一般人物。

        顾意将陈北然身边的人想了一圈,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果。

        坐在电脑前怔默良久,顾意没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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