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封号为“惠”

“眉姐姐！雪还大着呢，这么远的，你怎的来了？”

        来人正是眉庄，她方才去景仁宫和皇后商议举办合宫夜宴的一应事宜，不过她自知年纪小资历浅，因此也不过是附言几句，陪坐半晌后便出了景仁宫，直奔承乾宫而来。

        “我若不来，怕是还不知道你会琵琶呢。听了一早上的账本，当真是累人，你这琵琶声着实让我‘如听仙乐耳暂明’了。咦，你这一身装扮倒真有几分梅花仙子的风范了，原就听说倚梅园梅花开得正好，想着邀你一起去赏，又怕你嫌无趣，连琴也带了呢！”眉庄指了指身后抱着琴的采星，陵容顺着瞧过去，果然是抱着个蒙了棉套的物件。

        “陵容先前和姐姐是一个想法，结果叫竹实这丫头一番打扮，倒是害怕出门又出风头，是以才在这廊上小弹了一番呢。”陵容很是感动，眉庄这人就是如此性情，若真把你当了朋友，万事都会想着念着。

        眉庄听了这解释嗔怪道：“有甚怕的，我今日从西六宫一路到东六宫，个个宫门紧闭，瞧着也没出门的意思。何况过几日便是合宫夜宴，想必都上心着打点衣服首饰呢。咱们悄悄去，又有谁知道。便是知道了、撞上了，又能怎的，索性咱们也是不怕说的。”

        陵容一思衬，的确是这么个事，华妃必定打算艳压群芳，皇后要想着不失正宫气度又显她节俭有度，至于其他的，也卯着劲儿要让皇上多瞧几眼，因此近日她们着实无暇做这等风雅之事。

        “好好好，姐姐该想的都想了，该带的也带了，陵容自然不能让你白花心思。梧桐去装些烧酒、糕点并一些熏肉，带个火炉温着。徐文海带上两个小太监，准备好灯炉一众取暖的物什，咱们要赏就赏个尽兴！”

        两人相视而笑，便带了人一同往倚梅园去。这地原是在重华殿后面，梅花原来就有，因着纯元皇后是爱梅之人，在潜邸就极爱宫里的这处梅花，皇上登基后更是叫内务府派人好生打理，还添了名贵的玉蕊檀心梅，说来今年还是初次盛开。

        园中每隔一段路就设有石桌石凳，小太监们将雪一清理，铺上带来的软垫，将火炉等放置好，让两位主子不至于被冻着。

        她们两先是合奏了一曲《梅花三弄》，待酒热、肉炙时便饮酒吃肉，不一会酒劲上来便面庞醺红了，她们胃口小，动了几口后便又停了，倒是烈酒催人爽，心中情怀澎湃之余又抚琴拨弦，梅林里乐声不绝。

        “那是谁在园里？”不远处来了一行人，男人明黄内袍黑绒大氅，在宫中这般打扮，除了皇帝外再无其他男人了。

        皇上养心殿坐久了气闷心烦，便出门散心，或许是怀念佳人相伴时的轻松惬意，一路走着走着便到了倚梅园，不想竟已经有人了。他一开口，苏培盛便亲自去瞧，见是存菊堂和明德堂的两位新宠，也没有惊动他们，悄悄回去回话：“回皇上的话，前面是洛贵人和沈贵人在赏梅，弹琵琶的是洛贵人，抚琴的是沈贵人。”

        皇上点点头，眼中兴致盎然，乐道：“她们两有此雅兴倒是不奇怪，居然还有此才艺，俱是堪称国手之流啊。苏培盛，你瞧着她们还有什么新奇东西？”

        “回皇上，奴才瞧着桌上还摆了酒肉，还剩的多着呢。”言下之意，您去了还有的吃。

        “你这刁奴，怎么，朕难道就是奔着剩的酒肉去的？”嘴上训着苏培盛，皇帝的脚却很诚实地往前走，不一会儿便离两人只有几步之遥，及至跟前却又不动了。陵容和眉庄背对着他并未发觉，乐声又掩盖了踩雪的脚步声，只有徐文海透过树杈瞧见了他们，欲要开口禀报，却见皇帝抬了下手，苏培盛也比划了噤声的手势，他也不敢再动。

        只是，陵容可还有个小耳报神，虽然阿凰平时不爱看这些小丑人，但对皇帝身上的气运很敏感。原本她看皇帝只是逛园子，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便没有提醒自家姐姐，可这人都到眼跟前了，她也不能一直消极怠工呐。是以出声提醒陵容：“阿姐，那个胖皇帝来啦，在你们背后，大概就几步远。”

        陵容一听有些无奈，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前，她还得去应付能让自己升官发财的老领导，作孽啊。腹诽归腹诽，她面上也未显出半分，等奏完这一曲才开口：“眉姐姐最近协理宫务实在辛苦，瞧着眼下都带点黑了，定是看账本又看到深夜了。今日消遣一番，也好给你解解乏。”

        眉庄觉着她这话说得突兀，有些不解，但又是实打实关心自己的话，只接话道：“倒也不辛苦，只是前些日子账本实在多，又害怕耽误了皇后娘娘处理宫务，是以夜间多熬了会儿，也不碍事，修养几日便好了，不值得拿出来说嘴。”

        “朕倒觉得很值得。”皇帝突然出声，走至两人身前。陵容和眉庄福身请安，奴才们也是跪了一地。

        皇帝一手一个扶起两人，细细打量了眉庄的眉眼，怜惜道：“果真如容儿所说，你气色都差了些许，眉儿，辛苦你了。”

        “臣妾不辛苦，如今只是帮皇后娘娘做些小事而已，娘娘才是真的辛苦了。”

        “皇后自然是贤惠的，眉儿你也不差。朕一直想着赐你什么封号好，如今看来，‘惠’字便是极好又配得上你的。苏培盛，待会儿你就去传旨。”眉庄的封号这便定下了。

        陵容服了一礼，凑趣道：“陵容在这儿恭喜惠贵人了。”

        眉庄温温柔柔地睨了陵容一眼，不怪乎她方才那话转得突兀，原来是为了让皇上知道她的辛苦，真真是个鬼机灵了，便回谢道：“倒还是要谢谢陵容了，琵琶弹得极好，我便是再辛苦，听了这琵琶也抵得过大睡一日了。”

        皇帝仔细瞧了瞧陵容的一身打扮，赞叹道：“容儿当真像是梅花成精了一般，今日极美，琵琶也是极好，日后少不得要叫你多给朕弹弹了，也好让朕也舒心舒心。”

        陵容自然应下。

        她们说话的功夫，苏培盛早命人又擦干净一个石墩，布置妥当。皇帝也极为享受美人相伴、美景在前、美食在案的惬意，耳畔又有佳音怀绕，实在是令人流连不舍，三人相伴许久才各自离去。

        待皇帝回了御书房，便急着叫苏培盛去送赏赐，他的宠爱便是如此，既然喜欢，便要把美好的东西都给人家。陵容和眉庄均得了不少东西，眉庄成为惠贵人的旨意也传遍了后宫。

        翊坤宫内。

        “啪嚓！”随着茶盅的碎裂声一同响起的，是华妃阴恻恻的一声冷哼，她恨恨地道：“这两个狐媚子真是爱作妖，这样的天儿也要学那才子佳人的做派，还好巧不巧就遇到皇上了。一个洛字，一个惠字，她们也配？且等着年关过去，本宫有的是惩治狐媚子的手段。”

        颂芝给洒扫宫女使了眼色，后者赶忙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瓷片，匆匆退到殿外。她自己则是上前为华妃好好揉捏，讨好道：“娘娘切莫为了这等人生气，皇上就是尝个新鲜，最爱的还是娘娘您啊，皇上五日里有三日都在娘娘这儿，便是不来，也每每要从御膳里挑一道给您送来。还有这欢宜香，满宫里还有谁能得这份殊荣呢？”

        华妃嘴角勾起，傲然说道：“那是自然，本宫与皇上乃是多年夫妻，便是皇后那老女人也盖不过我去。只可惜……若本宫能为皇上生个子嗣，莫说是贵妃，便是皇后我也当得！”

        “这是自然，咱们娘娘是何等人物，她们又是什么玩意儿呢？对了娘娘，黄规全的人私下来问了，延庆殿那边又病了，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事呢？”

        华妃连眼皮都懒得抬，讥讽道：“都病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见她真出什么事，叫他们把手下的人都管紧了，不要滥做好人，否则本宫饶不了他们！”

        “是，娘娘。”

        景仁宫，皇后正练着书法，手下的‘仁’字苍劲有力，只是少了几分温润，竟是一派肃杀之气。剪秋掀了帘子进来，皇后抬眸问道：“翊坤宫那边什么反应？”

        “又摔了东西，还叫人去给黄规全传话了，为的是延庆殿的事。”

        皇后拿起宣纸，一边欣赏这张字，一边说道：“如今皇上重用年羹尧，在后宫内也是愈发骄纵华妃，可本宫依旧能叫她过不了舒心日子，到底是年家大小姐，气性果真够大。”她只不过是派人盯着沈眉庄二人的行踪，又叫御前一个小太监在御书房摆了瓶红梅罢了，都没有费丝毫力气。

        “承乾宫里那个呢，有传消息过来吗？”

        剪秋摇摇头，“没什么要紧的消息，她说洛贵人身边的人都盯得紧，至今还没进内殿伺候过。”

        “不中用的东西，告诉她，不用再过来回话了，免得打草惊蛇，若要用她时，自然有人会跟她联系的。”

        “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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