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来吧
陈祈弦还在学校,没走。
有关他跟傅礼柔的传闻,薛磊是听说过的,他本来体型笨重些,还是重度冒汗体质,一紧张,居然在秋天里汗如雨下。豆子大的汗珠一股股涌出来,很快薛磊后背上的校服被汗水晕染了一片深色,慌张写在他细小的眼睛里。
墙上的时针滴答滴答转了一圈
薛磊恨不能当场晕倒,他这倒霉催的,惹上陈祈弦,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傅礼柔接收到薛磊求救的信号,他不住地往傅礼柔那看一下。
“你看她什么。”
陈祈弦泰然自若地摸了一下眉骨。
在场一共十一个人,鸦雀无声,有人默默瞥向薛磊。
薛磊支支吾吾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是……没什么……”
周嘉清看着陈祈弦又破天荒管别人闲事,再一瞧,傅礼柔也在,脑壳更疼了。
“您真是我姑奶奶,谁都不服,就佩服您。”
周嘉清干脆一屁股坐下,二郎腿也准备就绪,静观其变。
陈祈弦不理会周嘉清发牢骚,如周嘉清所料,劝不住的,他走到傅礼柔身侧。
贺可樂稍往后退了一步。
“说来听听,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陈祈弦的声音很好听,不似北方男孩的豪迈,更像溪水凿岩石的沉吟。
薛磊吐不出字,此刻就是一个会呼吸的流汗机器。
除了他们几个,剩余的同学快马加鞭似地离开,不打闹了,远离是非之地要紧。
傅礼柔扶额,不知道明天陈祈弦来七班的消息,会被传成啥样呢,她这回是彻底洗不清跟陈祈弦之间模棱两可的关系了。
接下去就是一个叫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薛磊扑咚一声,居然跪下了!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薛磊粗喘几大口气,缓缓说了句“腿软了…”
傅礼柔:“薛磊,我希望你能真诚地跟贺可樂道个歉,别咬着人不放,这事就过去了。”
“好、好的,我道歉,是我的错”薛磊小走了两步,朝向贺可樂。
贺可樂的背后是斜阳,他站在归属于光明的落日余晖下,应该再手捧一本金色镶边的经书,而不是无力地扣住自己的手腕,这样才更贴切他目前的至高位置。
薛磊是对贺可樂嘲弄最多的学生,此刻他蠕动两片厚厚的嘴唇,在跟他道歉。
薛磊说什么不重要了,贺可樂视线移到陈祈弦身上,他和傅礼柔一前一后,不怒而威。
他是为她而来。
傅礼柔不解地看着身旁沉默的男生,她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人,那天晚上还是一副划开界限,桥归桥,路归路的状态,好嘛,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心意。
他把完整的人格拆解成块,再拼贴出一个新的来。
陈祈弦将自己置身事外,做完该做的,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傅礼柔索性把桌子上的试卷一股脑地往书包里倒,三两下背上,往外走。
-
楼道里,周嘉清叫住她。
“傅礼柔,你跑这么急,不会是找陈祈弦吧。”
傅礼柔点头,继续往前跑,不能每次都这样,否则她这辈子欠下的债,下辈子都还不清。
周嘉清绷不住了,“你俩跟我玩回合制游戏呢,他一下,你再一下的,没完没了?”这是新开创的玩法?
既然这样纠缠,“不如你跟阿弦好好说。”周嘉清幽怨地提醒,“刚才,学校后花园,二班的一个男的找陈祈弦麻烦,对方耍阴招,叫了五个高年级的男生。”
“你懂我的意思吧,他一个人,好好地出来了。”
周嘉清继续道:“别拿你那高尚的狗屁理论,去评价陈祈弦,他愿意帮你,你偷着乐行了,别再激他。”
傅礼柔呼吸一紧,答应道,“好。”
-
傅礼柔终于追上陈祈弦了,跟他说话,一句都不回。
行,陈祈弦走哪,傅礼柔脚跟脚,人跟人地去哪。
他们在路上走了七、八分钟的样子,傅礼柔心想他不会是步行回家吧?走着走着,眼前的景物换了几轮,傅礼柔了然,陈祈弦是故意的。
陈祈弦走得不快也不慢,傅礼柔正好能跟上,还可以边走边看看路上的商家和小摊贩。
走到十字路口,两个人齐刷刷地站在一排。
“岐山糖炒栗子,十五一份!甜又香,美女,买一份吗?”大叔是自己推车,笑容满面地跟傅礼柔推销。
“不了,谢谢。”傅礼柔口渴是真的。
大叔推着车往另一条商业街去,叫卖的声音还是能传过来。
傅礼柔感觉到头顶上犀利的视线。
“你有病?”陈祈弦语气极差,眉头微皱,人还是好看。
估计女孩被问这种问题,都会冒火吧。
傅礼柔认真地想了想,回他“有吧,有。”
陈祈弦笑了一声,透露着无语的成份。
这时候信号灯正好变绿,陈祈弦酷酷地单手插兜,走在前面,他人高马大的,从行人道对面过来的人一眼能瞧见他,倒是为后面的傅礼柔开出条路来。
现在是放学下班的人流高峰期,车子和人就把马路霸占光了。
傅礼柔盯着青山似的后背,仔细回想一下,好像陈祈弦总是能给她带去充实的安全感,有多少次,已经数不出来了。
傅礼柔还没胡思乱想完,就被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
她没看到一辆快速擦身而过的电动车,刚好被陈祈弦的手臂挡住了。
陈祈弦低头,两汪秋日里盛放的桃花,勾住他的注意力,傅礼柔两眼发懵,又明艳艳的。
她眼里尽是三春绯色。
陈祈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是潮湿的,“看路。”说完,便立马松了手。
傅礼柔问:“大哥,你到底要去哪?”
目之所及,傅礼柔肯定,她没来过这里。
“我们把话说清楚。”
陈祈弦:“回家说。”
傅礼柔气得一口血憋在心头,她没听错,“回家,去你家?你要带我去你家?”
陈祈弦看了看手机,“你不是要跟着我吗?”
“可我没说过要去你家”傅礼柔决定跑路,她真没有这个意思,陈祈弦要是今天不想说,那就改天吧。
“我想起来,家里的空调忘记关了,我还是”陈祈弦比她动作快,一把拉住她,“我吃不完两份饭,倒了可惜”,他打量傅礼柔一眼,“我还不至于占你便宜。”
傅礼柔解不开桎梏,“那是,您可千万别对我有想法”,她用下巴往下点了点,“陈祈弦,松手,我说不走,就不会走。”
陈祈弦由她去。
“往哪里走?”
“右边。”
傅礼柔与陈祈弦位置调换,她在前头走,不用看某人的硬挺挺的后背了。
“这附近哪里有药店?”
陈祈弦闻言,目光下滑。
傅礼柔白了他一眼,“不是生理期。”
“那边转角有一家”他指了一个方向。
傅礼柔买了几样处理擦伤的东西。
他们到了,是很高档的公寓楼,适合独居。
需要陈祈弦开门,傅礼柔给他让了位置。
房间的布局简单,装修色调更简洁,黑色系,用具样样讲究,诺大的客厅没有电视,游戏机设备置办齐全,唯一的活物只有阳台上的一盆绿植。
傅礼柔在玄关,地上只有一双男士拖鞋。
陈祈弦不知道从哪里取回来一摞食盒。
“穿这个。”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同款的拖鞋,先把食盒放在餐厅的桌子上。
傅礼柔换好鞋,陈祈弦从门内叫她。
她把书包放柜子上,径直走过去。
“什么事?”傅礼柔靠在门边,这是浴室啊。
“洗手,吃饭。”
磨砂玻璃门映出一个宽肩窄腰的轮廓,倒三角,不知道有没有腹肌。
傅礼柔问他:“你要洗澡?”
里面的人只管脱衣服,上衣自下而上,大手抓住堆叠的部分,一举从头顶脱掉。
“秀色可餐,你叫我来看这个?”傅礼柔突然来了坏心思,干脆逗逗他。
陈祈弦一把拉上水帘,充耳不闻。
傅礼柔吃了瘪,转而去洗洗手,她正巧饿了。
听陈祈弦的意思,是叫她先吃么。
她走去厨房,打开食盒,一个个精美的菜肴,按着荤素,在桌子上摆好。
陈祈弦洗得快,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他换了白体恤,黑长裤,头发短,上面留有残余的水珠。
“你怎么不吃?”桌子上的饭菜整整齐齐,一口没动。
傅礼柔:“怕你嫌弃我吃过的东西,毕竟我们关系一般。”
陈祈弦抽出筷子,在碗里点了一声,“关系一般,能跟我回家,傅礼柔,除了我,你还跟哪个男生回过家?”
那天跟傅礼柔吃饭的“男生”,傅礼柔对他是有依赖的,陈祈弦能感觉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介怀,更厌恶这种脱离控制的情绪。
餐桌那头的人没了动静,陈祈弦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可傅礼柔展现给他的事实,不多想都难。
“你想说什么?”
陈祈弦又重复一遍,“说话。”
傅礼柔把筷子放回原位,坐端正了,“陈祈弦,今天下午的事,谢谢你出面,从前我有错怪你的地方,以为你是便于他人施暴的推手——”
陈祈弦:“你现在也这么看我,别试图掩饰。”
一说就炸,跟个气球似的。傅礼柔想起周嘉清苦口婆心的提醒,耐下性子。
“我们不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行吗?”
这顿饭难以进行。
傅礼柔索性去书包里翻棉签和消毒水。
她站起身,陈祈弦就在她后头,走路都没声的。
他淡淡地扫过傅礼柔手上的东西,眉眼处的阴郁消退了些。
傅礼柔有些发窘,“我看你手臂上流血了,需要处理一下,就买了这些。”
“用不着。”
那个伤口估计就是今天下午搞出来的,傅礼柔也懒得问他了,揪住他的衣袖,把他推进沙发里。
陈祈弦很乖,她怎么拉,怎么拽,一点不反抗。
两条长腿大敞,一只胳膊伸出去。
傅礼柔跟近距离地看到那道口子,尽可能动作温柔点。
消毒
清洗
绑个绷带
其实她不是很上手,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动,手按住他。
房间里安静地能听见蚊子叫
陈祈弦突然出声,“弄快点。”
傅礼柔三两下,绑了个不规整的两圈,算是结束了。
等她抬头,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身体挨得多么近。
傅礼柔脸上有些烧,立马弹开了。
陈祈弦波澜不惊,两手撑在沙发垫子上,反而戏谑地观察傅礼柔的表情变化。
他要是认真盯着一个人瞧,一般人真的招架不住,每一道视线都像打出一颗子弹,射穿你无数次。
傅礼柔把东西扔他身上,去玄关换鞋。
“不吃饭?”
他还好意思问。
傅礼柔保持微笑,“您自己吃吧,肯定撑不死你。”
她去开门。
“等等”
陈祈弦从卧室里套了件浅灰色帽衫,从茶几上捞起钥匙串,动作行云流水。
傅礼柔:“不用你送。”
“老子乐意,你走你的,我送我的。”
-
二十分钟后
陈祈弦把傅礼柔送到家门口。
傅礼柔回头发现陈祈弦还在,他后面是一排杨树,高又挺拔,枯叶缓慢地落下几片。
她朝他挥手,叫他快回去。
陈祈弦跟没看见似的,就站着不动,
比倔驴还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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