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平川之事（48）
几个闷雷在耳畔响起，霍刀冷眼旁观的看着花木云对千秋一的苦苦哀求，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心里的算盘却打的噼啪作响。
如何才能作实千秋一和花木云已经叛军的事实？
自然是让当事人亲自出面说明！
起义军从发起进攻开始，至今已经有三个多时辰了，自己除了听到卓云战死，没有收到任何魏人反戈的消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把他们的归国之心狠狠按了下去。
不过不要紧，此番攻城，魏人定是主力，花木云和千秋一大婚礼成，一定会在魏人心中掀起波澜，眼下只要千秋一亲自率兵出征，那么起义军中的二十多万魏人，又怎么会乖乖的为异国人卖命！
“小一，不要去！”
“我必须去！”
“你如何才能不去？”
花木云的眉头紧锁，黑色的唇颤抖着，双手在身前交叉却不敢握上自己的手。那是千秋一从未见过的谦卑，她的心因他的卑微而如钝刀生挖一般的疼，可比起看着他去死，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心软。
“如何都要去。”
笑言一出，千秋一面上的笑容如烙铁一样，分毫不差的落在心头，对于她的强颜欢笑，花木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见她满眼决绝，只能兵行险着，抽出七星的佩剑抵在脖颈处。他从没有强迫过小一作任何事，如今，为了她的命，也为了她今后的名誉，自己也只能为之。
“你若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那就一起死！”
几乎在花木云抽出长剑的同时，千秋一也抽出夜寻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并且手上力度不断加大，利刃所抵之处，是肉眼可间的血痕，丝毫没有作假的意思。
“小一！就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
千秋一态度坚决，她也不想与同袍为敌，但眼下为了他，却什么都顾不得了！花木云见她没有缓和的余地，双肩下垂，悲痛的摇晃了身子，而千秋一则趁势夺下了他手中的剑，重新插回七星的剑鞘之中，仔细的检查着他的脖颈，如他疼爱自己一般，小心翼翼的一边吹嘘，一边涂抹金疮药。
“相公，咱们生死一体，若是不幸去了黄泉，也是相携为伴，有何可惧？大不了，十五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子，咱们虽拜了堂，可……可你是我妹妹呀。”
“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又不能怎么样。再说，成亲之后，我也可以是你的妹妹。因为你比我年长嘛。”
双手捧着他如刀削一般尖尖的下颚，温柔的蹭了蹭他的额头，千秋一感受着他的冰凉，面上笑意不减，理智和决心却又深了几分。
余光中是霍刀看好戏的模样，她自然知道这个女人不可信，但眼下只要有一线生机，自己都不能轻易放弃。就算自己与木云兄没有拜堂成亲，他也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了他，别说与起义军为敌，就是与天地对立，又有何妨!
“相公，等我回来，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好吗？”
痛苦的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千秋一的掌心，花木云看着她错落复杂的掌纹，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小一，本该欢乐幸福一生，怎么能这样命苦。难道真的像母亲所言，因为自己这个灾星吗？
“能答应我嘛？答应我嘛。”
千秋一拉着他的手撒娇，如初见时一般，俊俏的眉眼中尽是灵气，只是如今这份灵气中掺杂了很多很多的无奈与伤痛。
“好，我答应你。”
“乖！”
笑着眯起眼睛，千秋一摸了摸他不似往昔柔顺的发丝。视线中那又多了几缕的白发，让这颗心更加疼痛。瞥了一眼窗外已经淅淅沥沥落下的小雨，将头上同袍亲手作的金钗拔了下来。她犹豫着，半晌，终是狠了狠心，扔在了地上。
“霍刀！记住你的话，莫要再骗我，不然我就算坠入无间地狱，也要穷尽毕生之力，将你千刀万剐！”
眼中温柔殆尽，看向霍刀时，千秋一恨不得以眼神为利刃，在她心口狠狠的剜下一块肉来。
“好，豪言壮语虽无美酒作陪，但霍刀等你！”
晃了晃手中墨绿色的锦盒，霍刀将其重新揣入怀中，她将准备跟着千秋一一起离开的洛枚一把拽了回来，不咸不淡的咂咂嘴。
“你不能走，你得留下照顾侯爷。”
“洛枚，照顾好他。”
“是！夫人！”
洛枚深深的看了一眼千秋一，其实他没有想跟千秋一一道离开，而是想让她给兄长带句话，但转念一想，就算这句话带不到，也是无所谓的。依照兄长对自己刻骨铭心的憎恨，就算自己在他面前被活刮，他也会不为所动。微微一笑，这样也很好，无牵无挂，才会所向披靡。
“小一……”
“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哦。”
千秋一回眸一笑，将花木云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海中。回首之际，她握紧了夜寻，头也不回的走入了雨帘之中。
雨滴忽而急促、忽而轻缓的打在头面的金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仰起头来，看着漆黑的似要将万事万物都拖进无限深渊的夜空，那一串串的雨水，如来自异域的使者，以独特的方式，开启了地狱之门。
拒绝了魏兵递来的斗篷，千秋一想卸掉沉重的头面，但戴上时候喜婆说卸下这东西最少要一个时辰，自己确实折腾了几下，但没有成功，眼下，虽然压得脖子生疼，她也只能默默忍受。就像她很想现在就一个回马枪杀回去剁了霍刀，但又只能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为了不让花木云担心太久，也为了能尽快拿到解毒丸，千秋一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府门口的。她接过战马的缰绳，摸了摸这匹与琏鹤一般颜色的马儿，与同袍两人美好的回忆突然像洪水一般奔涌，她连忙咬破了嘴唇，以血腥之气让自己冷静。紧紧握住缰绳，绣鞋蹬进马镫，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马鞍上。
“花夫人。”
魏兵的声音使她回到了现实，千秋一掐断了对美好过往的回忆，也扼杀了对未来的憧憬，耳边清晰的传来震天的厮杀声，她知道，就算依托城池的有利地形，眼下魏兵也一定没有占上风。
“传我军令，大军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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