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争吵
念如初离开了凤祁冉居所的时候，雨仍还在下着。
她没有惊动其他已经沉睡的婢女和侍卫们，独自打着伞，缓步穿过了雨幕。
恍惚之间，她抬眸看着头顶上的雨珠淅沥沥的落于伞面上，宛然一曲笙歌。
又仿佛只是那些雨珠对尘世不舍而发出的慨叹。
茫然间竟不知该去向何处，她离开了凤祁冉的院子以后，看着眼前便是植被茂盛的花园，其中繁花盛开，一片盎然绿意。
立于原处不知多久，唯独听着寂静的深夜里，雨丝轻拂。
彼时于那处院子里，凤祁冉亦立于窗前。
身侧是一个打开的羊皮信封，其中的信纸半遮盖着压覆在信封之下，隐隐的透过烛光，尚能看到其上两个字。
“伪装。”
他正透过雨雾看着细雨如织，朦朦然的院子里，所有的景物皆是模糊不清的。
唯独殿前的灯笼随着夜风晃动着，还能落下些许的光亮。
他长久的看着那片雨雾，深邃的眼瞳里隐隐的便好象有某种情绪会交错蔓延，浸染于他的眼底，宛如远山重重。
而就在他的手边，正摆放着一个孔雀灯。
只是这孔雀灯是残破的，从中央的小竹节处便断裂了，其中一枝翅膀展开落下，再无法合上。
里面清晰的写着一行小字。
——愿大仇得报，曾伤我负我之人，皆可手刃。
烛光静静的落在那行小字上，仿佛尚能看到其中所深藏的怨恨，挣扎同决绝。
雨下了一整夜。
念如初记不得自己究竟是何时返回到霖舒苑的，只是也不觉得乏倦疲惫，便点了盏灯于外厅内念书。
念至了一些往昔熟悉的诗词，便会起了兴致想要抄写下来，可翻动了墨笔和纸张，才发觉无人研墨。
她顿了顿，随即淡淡一笑放弃了这个念头。
天亮的特别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场大雨始终在持续着。
整个王府都显得很安静，就连浅奚也来的迟了些，入内时发觉她正在案前念书显然吓了一跳。
“姑娘怎的这般早？”
念如初微微一笑，也没有解释自己彻夜未眠，“雨声有些吵闹，便睡不着罢了。”
浅奚颔首，在她的身畔俯跪下身来，“小公子可醒了？”
“没有，他睡得很好。”
念如初温柔的看着她，也扣下了书册兴起，“你替我研墨，我想抄写一些诗词。”
“嗯！”浅奚颔首，也马上取了一旁的茶壶过来，轻轻的倒入了一些冷茶，随即拿起了墨棒。
可她的举动却忽的令念如初心头一跳。
脑海中猛然有个画面复苏着清晰起来。
她也曾在凤祁冉写字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替他研墨，而那时候，他便会这般取了茶水，倒入到其中化开墨汁。
凤祁冉……
原来即便是迫使自己不要去想起他，仍也还是无能为力。
总还是在这般不经意的举动里去想起闪过同那个人有关的画面，似乎才足以证明所谓的深刻。
无论是恨的深刻，或爱的深刻。
她同浅奚聊了一阵，也随手在书册上抄写了一些诗词。
屋外院子里一直在下雨，没有其他人的打扰，这般安谧的时光倒是显得难能可贵。
直到允容前来请念如初，说白云舒心情糟糕，又闹着小脾气不愿进食。
她便随着允容前往，发现外面的雨已开始有了转小的迹象。
“郡主今日又为了什么事？”
途中，念如初随口问了允容一句，想着昨日自己离开的时候应当将她的情绪安抚的十分妥当。
允容却叹了口气，面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好似是昨夜，郡主做了噩梦，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人……”
噩梦……
念如初于心底淡淡一笑。
噩梦此物，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摆脱不掉的东西，时至今日她也已经完全的习惯了它的存在。
“那方才……”
还未至了院门外，念如初正要再问，忽而竟听到了一抹拔高的嗓音近乎尖锐。
“……我不信！爹爹莫要再继续骗我了！”
那是白云舒的声音，随着什么物件掉落至地面摔得粉碎的声响，她的嗓音也随即钻入到了雨雾中。
是白云舒……同凤祁冉起了什么冲突吗？
“王爷在此吗？”她随即转头问向了身旁的允容。
允容蹙眉摇了摇头，“奴婢不知，方才奴婢出外，并未见到王爷……”
可还不等允容的话说完，忽而便见了一道火红色小小的身影猛然从院门内冲了出来，不闪避的撞到了她的身前。
念如初险些被她袭来的身子撞倒，幸而允容在身旁扶着，她也勉强的抱住了白云舒的身子。
“郡主……”
白云舒根本来不及打伞，身上的衣袍已被打湿了，此时赫然的抬起了眼眸看向了她。
念如初才发觉她的面色惨白，一双乌黑的眼瞳里全然无光。她甚至是赤着双足的，被雨水冲刷着。
“郡主怎么这般模样便出来了？！”允容慌忙将手中的伞倾去，替她遮挡了风雨。
“初姐姐……”白云舒纤细的双眉在看到她时便弯了下来，随即眼眶也泛出了一圈红，泪珠掉落下来。
她随即抬手便一把抱住了念如初的身子，往她的怀中钻去。
念如初双臂一环，将她的身子揽住，也感觉到她纤细的双肩在颤抖着，显然是在哭泣。
她纤细的手指抚上了白云舒湿潮的发丝，便听到她的嗓音在怀中闷闷的断续说着话。
“……爹爹他，都是他，慕先生倒底有什么事惹怒了爹爹……就像是当年的娘亲一样吗？……”
念如初还未回应她，忽而感觉到眼前光影被淡淡覆去一些。
她抬眸，正见了是凤祁冉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院内出来，一袭乌金色的宽袍上以繁复的金丝绣着麒麟吞吐云雾的模样。
夏荷姑姑在他身侧替他撑着伞，抵挡开风雨。
他正立在那处，视线却不是落到白云舒的身上，而是看着她的方向，寂静的眼底仿佛囚禁着深海，一瞬不瞬。
她被那般的视线看的隐隐有些慌乱，眸子微闪，便垂落下了眼眸，避开了他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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